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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2、王貴


更新時間:2025年09月11日  作者:會說話的肘子  分類: 玄幻 | 東方玄幻 | 會說話的肘子 | 青山 


深夜。

打更人已經敲了第二次更。

陳跡站在銀杏苑門前揉了揉臉頰,這才推門而入。

院子里,小滿抱著小黑貓坐在石桌旁打盹,小和尚坐在石桌旁閉目念經。

聽聞開門聲,小和尚睜眼與陳跡對視。他的眼睛里似有一池湖水蕩起漣漪,直接看進陳跡心底。

那一身月白袈裟披在身上,溫柔得像是一輪月亮。

陳跡見他眼神,沉默片刻,灑然笑道:“這么看我干嘛?”

小和尚低頭,雙手合十:“施主,莫把‘我執’當本心了。執為煩惱根,應無所住,而生其心……施主其實知道自己心意。”

陳跡靠在門框上感慨:“我都不知道自己心意,反倒你比我更清楚些……”

小和尚凝視著他的眼睛:“施主,我佛有云,見自己、見眾生、見天地。見天地時要謙遜、見眾生時要悲憫、見自己時要清醒。”

陳跡反問:“怎么清醒?”

小和尚認真道:“你不妨越過前塵,再看當下。”

陳跡笑著再問:“沒有前塵,何來當下?”

小和尚嘆息:“施主,心無掛礙,無有恐怖,遠離顛倒夢想,究竟涅槃。世間多有癡人,可最終不過大夢一場,如鏡中花、水中月。或許你執的,只是你從鏡中、水中看到的,真摸到時也就破碎了。”

陳跡笑著說道:“摸到了再說。”

小和尚面色漸漸肅穆:“施主,貪嗔已斬,癡字為何遲遲不去?”

陳跡往院子里走去,順手摸了摸小和尚光滑的腦袋:“我要有那本事,不是早把癡字斬掉了嗎?連貪嗔二字我都不知道是怎么斬掉的,凈聽你胡說了。”

小和尚趕忙道:“小僧可沒有胡說。”

小滿聞聲醒來,睡眼惺忪道:“你們在聊什么呢……公子吃過飯了嗎?”

陳跡頭也不回道:“吃過了,我先歇息了,你們也早點睡吧。小滿以后住東廂房,小和尚住西廂房,我自己住一個屋。”

小滿微微一怔:“那怎么行?”

話音剛落,正屋的門已嚴嚴實實地合上。

小滿轉頭看向小和尚:“你和公子剛剛說什么呢,他才封了爵位,怎么看起來好像不太開心?”

小和尚答非所問:“小滿姑娘,生,老,病,死,求不得,愛別離,怨憎會,五蘊熾,哪一個最苦?”

“沒銀子最苦!”小滿翻了個白眼:“往后再不說人話,可就不給你做飯了。”

小和尚雙手合十:“阿彌陀佛,小滿姑娘說得對。”

小滿轉了笑臉:“今天公子得了爵位,本姑娘高興,說吧,明早想吃什么?”

小和尚認真思索:“蔥油煎餅、豆沙包子、油炸糖糕、煎豆皮……”

小滿緩緩收了笑容:“你要吃這么多,本姑娘可就不高興了。”

小和尚:“……”

陳跡脫去衣物躺在床上,靜靜地看著拔步床頭頂的綢緞,終于得以喘息。

他睜著眼,遲遲沒有入睡。

香山、昌平縣、安定門、仁壽宮、文膽堂……

婚約。

這幾日發生的一切,如秋日落葉般,一陣大風刮起,原本已經沉寂的樹葉紛紛飛上天空,紛亂復雜。

塵埃落定了嗎?

還沒有。

今日文膽堂,陳閣老與陳禮治說的那番話,無疑想要與二房和解。可以陳禮治的心性,和解絕無可能。

如今司曹癸也徹底不見蹤影,此人若篤定自己已變節,甚至無需親自動手,只需要將自己與陸謹的關系、將自己勾連景朝做的事情昭告天下,就足以置自己于死地。

到時候不僅自己要死,小滿也難幸免。

他凝視著頭頂的床帳……

還是別拖累旁人了。

不知在床榻上過了多久,直到雞鳴聲從遠處傳來。

陳跡翻身而起,穿好衣服往外走去。

他沒有去挑水,而是沿著青磚小路往南,來到陳家馬廄外,默默往里打量。

車夫已經起來干活,有人正抱著干草投入食槽,有人正拿著竹耙犁清掃馬糞,灰衣車夫合計十三人,里面沒有司曹癸的身影。

有車夫見陳跡立于門口,趕忙放下手中的活計,躬身抱拳:“公子有何吩咐?”

陳跡隨口道:“今日我要出去一趟,安排一輛車。”

車夫應下:“公子放心,馬車一會兒就去側門候著您。”

陳跡目光掃過馬廄:“先前給我趕車的車夫呢,怎么沒見他人。”

車夫微微一怔:“他啊,您上次去參加春狩之后,就再沒見過他。說來也奇怪,他的幾件衣裳都還在馬舍里,按理說即便不干了也該取走的。”

陳跡吩咐道:“帶我去看看。”

車夫領著陳跡往馬廄旁邊走去,小心翼翼問道:“公子,這廝不會是犯了什么事吧?”

陳跡不動聲色:“看看再說。”

來到馬舍,里面只有一張通鋪,所有車夫都睡在同一張通鋪上。

車夫翻出司曹癸的東西,陳跡隨手摸索,一無所獲:司曹癸此人行事謹慎,想來也不會在馬舍留下什么。

陳跡轉頭看向車夫,似有不悅:“不告而別,如此不穩妥的人是誰找來的?”

車夫低聲道:“回公子,是三房管家王貴……”

王貴。

又是王貴。

先與陳家二房合謀,又與景朝軍情司勾連,這么一個小人物,反而成了今日的癥結所在。

陳跡想起張夏曾說過,他們在固原躲入井中時,王貴是第一個被捉上去的,約莫過了數十息,才捉第二個人上去。

把王貴捉到井上,按理說不該停這么久,畢竟景朝天策軍沒必要在一個小人物身上浪費時間。

除非王貴身份有鬼。

難怪那么多人都死在天策軍鐵蹄下,偏偏王貴這個普通人能活著回到京城。

陳跡往外走去,隨口吩咐道:“安排好車駕,在側門等我。”

車夫忙不迭躬身:“好嘞。”

陳跡直奔青竹苑。

青竹苑四周以青竹環繞,連院內青磚上都刻著竹節,寓意虛心謙遜、正直有節。

青竹苑比銀杏苑大,銀杏苑只有一層正屋,青竹苑卻是兩層罩樓。

往日里到了這個時辰,丫鬟早就端著水盆與食盒候在樓里,伺候陳禮欽與梁氏穿衣洗漱。如今卻無所事事,十幾人依靠在廊橋下,憂心忡忡、竊竊私語。

一名年紀尚幼的小丫鬟低聲道:“如今老爺去了金陵,夫人過世,大公子回魯州守孝,二公子夭折……咱們會不會被主家發賣?”

一名歲數大的丫鬟,低頭揪著帕子:“那得看是誰來做主。若是大房那位劉夫人,自會從陳家各商號的掌柜、二掌柜、柜頭、倉督里挑人,把我們許配過去做正妻,踏踏實實過日子。到時候反而能過上好日子,不用伺候人了,還能耍耍正室的威風。”

小丫鬟好奇道:“若是二房老爺做主呢?”

年長的丫鬟嗤笑:“哪有老爺過問此事,全是管家王鐸辦的。若是他做主,就把咱們全都賞給二房心腹的下人們做妾,繼續給人伏低做小。”

小丫鬟依舊憂心忡忡:“可我聽說,有人會被發賣到青樓里去。”

年長的丫鬟靠在廊橋上抖了抖帕子:“小丫頭片子放一百個心吧,陳家是體面人,不會這么做。倒不是他陳家有多體恤下人,而是他們不想擔了污名。你想啊,把你賣去青樓,到時候老鴇子逢人說你是陳家出來的,那些臭男人光顧你一次,陳家丟一次臉。還不如把你直接打殺了,反正陳家又不缺那幾兩銀子。”

小丫鬟試探道:“那有沒有更好的出路,我才不要嫁那些滿身臭汗、滿口黃牙的倉督和柜頭。”

年長的丫鬟若有所思:“更好的出路,自然是……”

就在此時,有人在她們背后輕咳一聲。

年長的丫鬟一回頭,赫然看見陳跡站在門口。

她趕忙扯了扯其他人,一起來到陳跡面前低眉順眼的喚了一聲:“三公子。”

陳跡開門見山:“王貴是何時失蹤的?”

年長的丫鬟回憶道:“春狩前一日,他給自己排了第二天休沐就回家去了,再沒來過……二房管家王鐸、二老爺身邊的行官、大房管事陳序也來問過此事,他們還搜過整個青竹苑,也去過王貴在府外的宅子……奴婢白露,是府里的一等丫鬟。”

其他丫鬟微微詫異,偷偷瞥她,她卻面不改色。

陳跡平靜道:“你怎知他們還去過王貴府外的宅子?”

白露低頭回答道:“就在春狩那日夜里,奴婢偷偷瞧見他們把王貴的妻子抓回來了。那女人被抓回來時泣不成聲,連說自己也不知王貴去了哪。”

陳跡默默思索片刻,忽然問道:“近來青竹苑可丟過貴重物件?”

若王貴早有逃逸的心思,定會想辦法多搞些傍身的財物,而搞到這些財物,勢必要想辦法換成佛門通寶才能不露痕跡,大批金銀細軟是過不了五城兵馬司那道坎兒的。

白露搖搖頭:“夫人過世后,我等照冊清點過金銀細軟,無一丟失。”

陳跡又思忖片刻:“老爺、夫人可曾賞賜過他貴重物件?”

白露回憶許久:“嘉寧二十五年的時候,老爺賞賜過他一枚羊脂玉扳指,他沒舍得戴過。嘉寧二十六年,夫人賞賜過他幾雙靴子,不過那都是問孝公……陳問孝穿過不要的。后來老爺去了洛城,奴婢就不清楚了。”

陳跡若有所思:“先前府里丟過貴重東西嗎?”

白露搖頭:“沒有……不對,有!”

陳跡豁然看去:“什么?”

白露趕忙道:“老爺、夫人先前去洛城,帶走了不少貴重物件,其中還有夫人最喜歡的首飾。可老爺、夫人回京時,有一批物件不見了。聽說是在洛城遭了兵禍,有一整箱貴重物件被劉家的兵馬趁亂截走了。”

陳跡微微皺眉,虎甲鐵騎搜查陳府、張府時,他也在場,而且戴著虎甲鐵騎的鐵面具混跡其中。

他篤定劉家兵馬未動張、陳兩家財物,擄了親眷便直接去了靖王府。

那一箱東西,不可能是劉家兵馬截走的。

陳跡不動聲色道:“丟失的物件里,可有什么特殊的東西?”

白露思忖:“有兩支翡翠簪子、一支嵌了東珠的頂簪、一支金鑲玉寶蝶戀花的啄針、問孝公子小時候戴的長命鎖……太多,想不起來了。”

此時,一旁的小丫鬟說道:“還有還有!還有夫人最喜歡的鳳冠藍色花鈿頭面!”

陳跡轉身往外走去:“多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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