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430、鎮膽_宙斯小說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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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0、鎮膽


更新時間:2025年09月07日  作者:會說話的肘子  分類: 玄幻 | 東方玄幻 | 會說話的肘子 | 青山 


富貴險中求,也在險中丟,求時十之一,丟時十之九。

陳家屹立朝堂數百年,見多了匆匆過客與賭徒,熬走了多少天縱英才,靠的不是長勝,而是不敗。

陳跡之所以敢來文膽堂,便是深知,陳家陪著太子失勢是不得已之選,若有改換門庭的機會,陳家一定不會錯過。

陳禮尊起身,對陳閣老拱手道:“父親,兒子這就親自走一趟齊家。”

陳閣老搖搖頭:“不必你親自去,遣你身邊的陳晃去即可,還要大搖大擺的去。”

陳禮尊一怔,低聲應下:“是。”

待陳禮尊遠去,陳閣老看向陳跡:“你可知道,老夫為何不讓你大伯親自去?”

陳跡思索片刻:“貴人語遲。”

陳閣老捋著胡子,琢磨了兩息:“好一個貴人語遲,正是此意。”

所謂貴人語遲,有人悟為貴人說話前深思熟慮。

實則還有一重意思:小人騙人時語速極快,如竹筒倒豆子,生怕你不信他。貴人則有貴人的底氣,他說話時不必急,也不必說服你,你愛信不信。

而此時陳跡封了爵,亦有福王牽馬一事,齊家不愿聯姻還有胡家、徐家、羊家,所以遣陳禮尊去太過隆重,反倒像是逼婚。

遣陳晃一個管家去,剛剛好。

陳禮治不愿聽他們多言,起身往外走去:“家主,天色不早了,早些歇息吧。”

陳閣老緩緩道:“準你走了嗎?”

陳禮治豁然轉身,微微瞇起眼來:“家主還要如何?”

陳閣老沒有急著回答,而是站起身來,來到文膽堂東邊。

他身披大紅官袍,顫顫巍巍地拿起架子上的一柄長劍:“世人皆知,這柄劍是我陳家祖宗隨寧朝太祖開國征戰時的佩劍,紫禁城里那柄名為鎮國,咱們這柄名為鎮膽。”

陳禮治雙手攏進官袍中,腰背站的挺直宛如一棵枯松,似是要破罐子破摔:“老頭子,陳家這些寶貝原本都是我家的,我熟得很,不用你來介紹。”

陳閣老搖搖頭,抬劍遙指陳禮治:“你有所不知,這柄劍早在二百年前就斷了。眼前這柄,不過是當時那位家主陳中淄又請了名匠周冶,重鑄出來的而已。”

陳禮治一怔:“我怎不知?”

陳閣老隨口道:“小瀛洲奎章閣的三萬冊藏書里,就有陳中淄的隨筆,里面記了此事。你們如今的年輕人,已經不太喜歡看書了,不知家事,亦不知國事……你可知他為何記下此事?”

陳禮治挑挑眉毛,重新坐回椅子上端起茶盞:“想說就說。”

陳閣老慢慢摩挲著劍身:“他記下此事,是要告訴陳家后世子孫,即便是開國鎮宅的劍,斷了也可重鑄。這世上本就沒有什么過不去的坎兒,陳家也是這么一次又一次重鑄的。”

陳禮治不再遮掩,冷笑道:“您是想說,您以庶子身份奪了陳家家業,也算斷劍重鑄?”

陳閣老回到堂中,卻沒坐上首的太師椅,而是提著鎮膽劍來到陳禮治面前:“敬恕啊,我知你這些年一直覺得,當年是我設局殺了你父親,也恨我聯合三房與宗族耆老奪了你陳家家業,對也不對。”

陳禮治被戳破心事,面色一變。

“你我不如開誠布公,”陳閣老搖搖頭:“你父親那件事若是我做的,我能留你到今日?莫非,你覺得老夫沒有斬草除根的本事?”

陳禮治不自覺握緊扶手。

如今二房羽翼已被剪除殆盡,只余下寥寥幾個后手,若是陳鹿池鐵了心斬草除根,他確實活不到今日。

陳閣老忽然將鎮膽劍架在陳禮治肩膀上,陳禮治面不改色:“怎么,要在文膽堂里殺我?你如何下去見列祖列宗?”

陳閣老收回鎮膽劍,捏著劍身,將劍柄遞于陳禮治面前:“你若想為你父親報仇,現在便可以一劍殺了老夫。”

文膽堂中,寒芒四起。

劍鋒對著陳閣老,劍柄就在陳禮治鼻尖前。

陳閣老沒了先前那副老態龍鐘的模樣,像一位把弄朝綱的權臣梟雄。

陳禮治驚疑不定,陳序不在身旁,陳跡也未必會阻攔。若此時接劍,還真有可能一劍殺了眼前的仇人。

可他手指動了動,卻最終沒有伸手接劍。

陳閣老笑了笑,將鎮膽劍隔空拋給陳跡:“放回去吧。”

他拎起官袍衣擺,在陳禮治對面的椅子坐下:“既然你不愿動手,不如聽老夫說說當年的事情。”

陳禮治冷聲道:“說。”

陳閣老回憶道:“那一日是臘八,你父親領陳家族人前往城外緣覺寺祈福、施粥,此乃陳家慣例,并非什么秘密。進緣覺寺,到大雄寶殿時,一位年輕人忽然匆匆而來,在他身邊低聲耳語幾句,他便將身旁護衛都留在緣覺寺看護家眷,自己領了四名客卿走,能告密者不止我一人,還有數十人在場。”

陳禮治猙獰道:“找不到主謀,那便誰得利,誰就是主謀!我父親的頭顱至今還擺在景朝皇宮里,此仇不報,我寢食難安,也沒臉去地下見他!而你,在我父親死后侵吞家業、平步青云!”

陳跡捧著鎮膽劍走去文膽堂東邊,遮掩神情。

如今他已從各條線索猜測,當年戶部尚書遇刺乃是自己“生母”陸氏主使,卻不知這當中還夾雜著陳家宿怨。

“我知你與父親感情甚篤,老夫欽佩,”陳閣老抬眼看他:“只是當時有人去勘驗過,現場只有陸謹一個外人的腳印。那一日大雪覆路,此事錯不了。”

陳禮治沉聲道:“你到底想說什么?”

陳閣老問道:“你父親身邊那四名客卿,都是什么修為境界?”

“一名尋道境大行官,三名先天。”

“當年我也以為是陸謹行刺,”陳閣老又問:“可你有沒有想過,這么多年過去了,可曾有人提過陸謹是個大行官?可曾有人見他彰顯過實力?嘉寧二十七年,景朝傳來秘聞陸謹遭人刺殺,殺手不過是個先天境界的行官,卻能一刀刺中他左腿。”

可陳禮治冷笑:“你在糊弄鬼呢,嘉寧二十七年,陸謹已是正三品,一身修為散盡,自然不敵先天境界。”

陳閣老搖搖頭:“所以我才說它是秘聞。遷升接旨、遇刺兩件事發生在同一日,有人故意混淆視聽,讓人誤以為他是接了圣旨之后才遭的刺殺。實則不然,老夫遣人確認過,刺殺是在午時,接旨則是在傍晚申時……他是遭刺殺后,才遷升正三品。陸謹刺殺你父親的時候,可能也只是個先天。”

文膽堂內,陳跡正背對兩人,將鎮膽劍放回架子上。

他與尋道境大行官打過交道,便是廖忠已茍延殘喘,他也不敢說自己一定能殺掉廖忠,最終還是靠憑姨出手。

若陸謹是大行官,絕不會被先天境界的行官刺殺。若他不是,那陳家戶部尚書的兇手就另有其人。

當日在場,有實力刺殺陳家戶部尚書的,只有其身邊的尋道境客卿,不可能是旁人。

陳禮治沉聲道:“可那名客卿也死了,若他是合謀,他怎么會死?”

陳閣老看向他:“老夫也曾找內相借來解煩樓里的卷宗,發現這名客卿死在你父親的轎子外數十丈處,遭人從背部穿心而死。”

陳禮治皺眉:“偷襲?”

陳閣老點點頭:“沒錯,老夫猜測此人與陸謹乃是合謀,卻在刺殺你父親后遭陸謹于近處偷襲致死……他很信任陸謹。”

陳跡背對著兩人閉目沉思。

陸謹倒戈之后,取了戶部尚書的頭顱一路潛逃至景朝,待他再出現已是兩個月后。

為何要這么做?

此時,陳閣老繼續說道:“你可記得那位客卿身份?老夫來告訴你吧,此人原為固原邊軍千戶,周澈。早年負傷回到京城,在陳家門下尋了一份差事。”

不待陳禮治說話,陳閣老又道:“你父親對固原邊軍總兵慶文韜做了何事,你比老夫清楚。老夫不知他們為何會聯手,但此事絕非老夫所為。”

陳禮治神情在燭火下搖曳不定,一時間說不出話來。

陳閣老慢慢站起身來,回到上首的太師椅坐下:“你恨老夫搶了戶部尚書的位置,可老夫當時不坐,陳家又有誰能接呢?你?你不行,那時的你沒資歷。難不成老夫眼看大權旁落,遭人蠶食?”

陳禮治冷笑一聲,沒有回答。

“敬恕啊,”陳閣老沙啞道:“家門里的事,斗而不破,這便是老夫容你這些年的緣由,你終究是我陳家的中流砥柱。陳跡做不了堂官,也當不了閣臣,這戶部尚書的位置,老夫日后會交給你兒子陳嶼。”

陳禮治面色一驚:“你舍得?為何不給陳禮尊?”

“紹甫性子懦弱無膽,撐不住我偌大陳家,”陳閣老疲憊的揮揮手:“去吧,老夫乏了。”

敬恕為陳禮治的表字,紹甫則為陳禮尊表字,陳禮治與陳跡皆未想到,陳閣老竟有意將陳家權柄交還給二房。

陳禮治起身拱手:“這些年,是小侄誤會家主了,告辭。”

他轉身踏出文膽堂,往勤政園走去。

管家王鐸跟在陳禮治斜后方,小聲道:“老爺,您信了?”

陳禮治冷笑著甩了甩官袍衣袖:“老頭子給了臺階下,我難道還能不識趣?走著瞧!”

此時,陳序迎面大步走來。

陳禮治斜眼瞧他:“怎么了,急匆匆的?”

陳序瞥他一眼:“齊家、胡家、羊家都來人了,齊家來的是齊賢書,胡家來的是胡鈞業,羊家來的是羊詹。”

陳禮治挑起眉毛:“這些人大半夜的不睡覺,來我陳家做什么?”

陳序與他擦肩而過,頭也不回道:“自然是為陳跡公子的婚事而來。”

陳禮治往地上唾了一口:“呸,那小子還成香餑餑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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