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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5、山牛


更新時間:2025年09月02日  作者:會說話的肘子  分類: 玄幻 | 東方玄幻 | 會說話的肘子 | 青山 


會試之后,要等三月中旬才放榜,又因此時杏花開放,所以此榜又稱“杏榜”。

杏榜之后是殿試,由寧帝欽點三甲,誰也沒把握說自己一定能高中狀元。

所以當沈野夸下海口那一刻,誰也沒有當真。

眾人只當他是個意氣風發的輕狂書生,可誰也不會因此苛責一個年輕人,無非是善意的笑一笑、起個哄。

喧鬧人群中的張黎倒騎青牛,將方才之事皆寫進無字天書中。沒人知道他就是汴梁四夢的作者,也沒人知道新的話本將要橫空出世。

黃山道庭首徒留戀京城風華,沉迷撰寫故事話本,這聽起來多少有些不務正業。

但誰又能決定什么是正業呢?

福王沒理會身后的喧鬧,頭也不回的對陳跡說道:“今日之事一定會被黃山那雞賊道士寫進新話本里,嘖嘖,這不比那酸臭氣沖天的汴梁四夢好得多?男男女女愛來恨去,哪有俠客鮮衣怒馬有趣?”

陳跡沒回答他,可他依舊喜滋滋說道:“這次本王肯定也在話本里。明日便讓周曠去城隍廟,給那雞賊道士送兩壺好酒,讓他將本王寫得俠肝義膽、英俊不凡一些。你說本王在話本里換個什么諢號好?肯定不能叫福王了……叫賢王怎么樣?本王早就覺得福王這封號沒氣勢,根本襯不出本王的英武,一聽就像是個肥頭大耳的胖子……”

從安定門走到長安街,福王一路喋喋不休:“怎的這么遠,走得腿都酸了!喂,下次換你給本王牽馬如何?”

陳跡醉醺醺的答應下來:“好。”

福王微微一怔,他自言自語半晌了陳跡都沒說話,如今說到此處,對方卻應承下來。

他一時間有些分不清,陳跡到底有沒有醉,這個承諾又有幾分可信……

“酒鬼的話,半分都不能信,”福王忽然回頭看他:“喂,你小子有沒有把握翻案?這廖忠能不能審出東西來?我怎么看著他有點死了……你今日若能翻案,本王為你牽馬便是一樁美談,青史也該留下一筆。可你若是翻不了,那本王和你就一起變成笑話了。”

陳跡在馬上晃晃悠悠,答非所問:“還有五碗。”

福王沒好氣道:“喝喝喝,喝死你算了。嘉寧三十二年里,你估摸著是第二個醉酒進宮面圣的。”

陳跡灌下一口烈酒,雙眼迷離問道:“上一個是誰?”

福王隨口道:“欽天監那位副監正,徐術,也是個沒正形的。”

他牽著馬往南走,到了玉河橋前,身旁湊熱鬧的百姓忽然啞了聲,像是被人掐中了喉嚨,慢慢停住腳步,而后做鳥獸散。

福王抬頭看去。

玉河橋對面沒了鄰街的燈火,黑壓壓的長街上,解煩衛身披蓑衣、手按腰刀分列左右。灰蒙蒙的蓑衣與斗笠在黑夜里,宛如一片黑色山林。

橋正中間立著一人,身穿黑色魚龍服,肩上還繡著一條過肩蟒。

林朝青。

福王微微瞇起眼睛,低聲問道:“這橋只怕過不去了。”

陳跡拎著酒壇子坐在馬上搖搖晃晃,似是渾然不覺解煩衛的壓迫感,仍自顧自的喝酒。

他灌下一口酒,醉眼惺忪問道:“王爺怕了?”

福王沉默片刻,灑然一笑,牽馬上橋:“怕個球,過了這一關便能進宮面圣了。”

釘了鐵掌的馬蹄踩在漢白玉橋上發出清脆聲響,解煩衛斗笠下的目光森然,凝視著福王與陳跡迎面而來。

林朝京擋在福王的去路上,卻毫無戾氣,只客氣說道:“王爺,可否容卑職與陳跡說兩句話?”

福王挑挑眉頭:“什么話不能當著本王的面說?”

林朝青抱拳行禮:“干系甚大,還請王爺行個方便。”

福王看了一眼陳跡,最終還是松開韁繩,默默退開幾步。

林朝青接過韁繩,抬頭看向陳跡緩緩說道:“陳大人,福王不可能繼承大統,你若是想參與奪嫡落個從龍之功,只怕打錯了算盤。”

陳跡坐在馬上斜睨林朝青,他將酒壇子擱在馬鞍上,雙手撐著酒壇俯下身去:“林大人,你酒量如何?”

林朝青聞著撲面而來的酒氣,面不改色道:“我也不知陳大人是真醉還是假醉。今日與陳大人說幾句交淺言深的話,你我說完便忘,即便別人問起來,本座也不會認……世人皆知陛下一心求長生,所以太子可有可無。可數千年來帝王上百位,又有誰真的求來長生了?陛下心知肚明,百官亦心知肚明,不然也不會立太子了。”

家國氣運有如實質,與行官修行水火不容,三品以上官員皆無修行可能,更遑論皇帝?所以長生的念頭注定是要落空的。

皇帝知道,文官們也知道,只是沒人戳破罷了。

林朝青繼續說道:“陛下只有兩位子嗣,一位是太子,一位是福王。你以為太子倒了,福王便有機會,可嘉寧四年祭蠶神大典,曾有人傳言皇后采桑時屏退宮中女使與靖王獨處,十月之后,誕下福王。此雖為無憑無據之事,可后來陛下與靖王決裂,皇后從此幽禁深宮連年幼的福王都不能相見,已然說明一切。”

林朝青篤定道:“陳大人,血脈存疑四個字足以斷了福王的一切可能。太子雖已失勢,可寧朝的未來依然只在太子身上。你我不如賭一賭,今夜不論發生何事,太子都不會死,亦不會被廢。”

難怪福王為寧朝嫡長,立太子時卻沒有立他,反而立了次子,百官也默不作聲。

難怪薛貴妃敢構陷皇后,實為有恃無恐。

難怪陳家、吳秀要押注太子……實是寧朝已經沒有別的選擇。

皇帝總有一天會駕崩的,正如太陽總會落下,月亮總會升起。

到了那時,寧朝需要太子,百官也需要太子。所以今日百官齊齊失聲,默許五城兵馬司攔在安定門前,默許解煩衛攔在玉河橋上。

林朝青平靜道:“陳大人,可曾想好了?莫要自誤。”

陳跡兀自拎起酒壇喝了一大口,而后將酒灑在馬前。清亮的酒液從壇口流出,澆在漢白玉磚上,澆在林朝青的皂靴上:“還有四碗。”

說罷,他對遠處的福王招手:“牽馬!”

福王小聲嘀咕道:“你小子現在使喚本王還挺順手的,你等你酒醒了的,看本王還搭不搭理你……”

他來到林朝青身前,拿過韁繩:“林大人,我們現在可以走了么?”

林朝青沉默許久,慢慢讓開身子:“請。”

福王牽馬從解煩衛當中穿過,泰然自若。兩人竟就這么從解煩衛面前經過,往承天門去了。

等走遠之后,福王悄悄回頭看去,只見解煩衛們立于橋頭一動不動,仿佛十余尊雕塑。

待他確定解煩衛并未跟來,這才終于垮下肩膀,長長松了口氣:“本王都想好要怎么演一出護你的戲碼了,結果他們竟不動手。想來此事已直達天聽,父皇正在仁壽宮里等著見你,所以他們只敢當說客,不敢再攔。”

“小子,酒喝過了,狂也狂過了,你今晚能不能全身而退,得看父皇心情。”

午門到了。

午門前。

宮道兩旁與城墻上皆燃著碩大火盆,燕翅樓上影影綽綽,不知守著何人。

大紅宮墻下,正有一名三十歲上下的漢子,魁梧如山,披掛甲胄,手持擎天大戟。

漢子見福王牽馬走來,徑直來到馬旁,像拎著一只小雞似的拎起廖忠。陳跡醉眼惺忪看去,赫然發現此人站在平地上,竟與他坐在馬上一般高。

福王正要與漢子說什么,卻見陳跡竟伸手拍了拍漢子的肩膀,贊嘆道:“你好高啊!”

福王面色一滯。

魁梧漢子森然瞥去,福王趕忙笑著與漢子打起圓場:“山牛兄別來無恙,這小子喝多了,莫與他一般見識。”

十二生肖,山牛。

有人說山牛在無念山那個毒蟲窩里硬生生殺出了名聲,入了內相法眼,收在身邊當義子。可也有人說不是,從無念山里出來的人都沒在無念山見過他。

還有人說山牛是嘉寧九年大同饑荒時,從邊鎮逃難進關的。路上被父母換給旁人,要被人剖腹下鍋時,彼時還不是內相的內相,用半碗小米買下山牛的命。有人曾親耳聽見內相與山牛說過,別惜命,莫忘了嘉寧九年時,你的命只值半碗小米。

從此往后,內相不論去何處,都要將其帶在身邊。

此時,山牛沒理會福王,轉頭冷冷看向陳跡:“廖忠怎么了?”

陳跡醉得雙眼迷離:“啊?”

山牛不再多問,銅缽大的拳頭猛然捶在廖忠丹田處,拳風剛猛,刮得陳跡與福王衣袂向后翻飛。

只見廖忠渾身顫抖,忽然睜開雙眼,眼里盡是血絲。

一拳之后,廖忠六魄歸體,修為盡廢。

山牛面不改色的伸手去捏廖忠大脊,兩根鼓槌粗的手指輕輕一錯,廖忠身上便傳來骨頭脆響。

山牛大手在廖忠后背一路向下輕捏,只聽噼啪接連響起,像是將其脊椎上的每一節都錯開了。

廖忠紅著眼睛宛如厲鬼:“殺了我!”

福王瞠目結舌:“還能說話?”

廖忠渾身上下只有眼睛與嘴巴還能動彈,他惡狠狠盯著陳跡:“看走眼了,老夫該在固原就殺了你。”

山牛隨手在廖忠下巴上抹過,卸掉了廖忠的下頜。

陳跡狼狽的順著馬鞍滑到地上,靠著馬身站穩了身子。

山牛提著廖忠往午門里走去,福王趕忙拉著陳跡胳膊:“別他娘的喝了……”

然而話音未落,山牛忽然回頭道:“陛下還在與閣老們議事,一時半會兒輪不到他上前說話。陛下口諭,許他把酒喝夠了再進宮面圣。”

福王一怔,而后難以置信的回頭看向陳跡:“……小子,你小命保住了。咦,你小子不會是本王的弟弟吧?”

他又看向山牛:“那本王呢?”

山牛面無表情:“今夜沒王爺什么事了,從哪來,回哪去。”

說罷,他轉身往午門里走去。

午門外,陳跡高聲道:“等等,這就喝完了。”

他仰頭將壇子里的酒一飲而盡,將酒壇子塞在福王懷里,踉踉蹌蹌的跟著山牛往午門里走去。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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