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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6、法外狂徒


更新時間:2025年08月20日  作者:會說話的肘子  分類: 玄幻 | 東方玄幻 | 會說話的肘子 | 青山 
清晨,雞鳴。

陳跡在柴垛旁醒來,他聞到一股酒氣,循著味道轉頭看向不遠處,地上擺著兩只空了的酒壇子。

再轉頭看去,正看見院中“行樁”練功的陸氏。

陸氏一身黑衣、頭戴黑色帷帽,腳步貼青磚游走。身子輾轉騰挪,步伐卻始終不離八卦陰陽魚圖。

悄無聲息。

陳跡靠著柴垛,抬頭問道:“您怎么沒有喊我起來守夜?”

陸氏隨口道:“年輕人多睡會兒沒壞處,年紀大了想睡都睡不著。”

見陳跡醒來,陸氏的八卦掌不再收斂,從至陰至柔忽轉至陽至剛,一招一式攜雨帶風。這帶著醉意的八卦游身掌,竟又多了幾分灑脫,和決絕。

卻聽她略帶醉意道:“你我試試拳腳?”

陳跡搖頭拒絕道:“我只會使用兵刃,不擅拳腳……這是憑姨的行官門徑?”

陸氏沒有正面回答,只帶著醉意使了一招‘走馬活攜’:“以前有人教我的時候我不想學,后來他不在了,我一練就是十多年。”

此時,陸氏一趟打完,竟又從新開始,一邊打一邊教:“一打太陽為首,二打正中咽喉,三打中心兩壁,四打兩肋太極,五打海底撩陰,六打兩腎對心,七打尾閭風府,八打兩耳扇風。”

與江湖把式的好聽名字不同,這一句一招,招招致命。

陸氏緩緩收了拳架:“想學嗎?”

陳跡靠著柴垛搖搖頭:“不學了,拳腳殺人不夠快。”

陸氏笑了笑:“我當初也是這么說的。我說他拳腳不好,他還不服,大家提議拼酒定輸贏,結果我喝趴了他們三個。他醉醺醺的認了輸,醉眼朦朧的問我,那什么殺人最快?我說刀劍殺人最快,口舌殺人最狠。沒成想,一語成讖。”

陳跡疑惑,不知陸氏與他說這些做什么,是有意想說,還是喝醉了隨便說說?

陸氏拍了拍身上的灰塵:“不廢話了,今日幫你抓廖忠,抓到他,你晚上便可回京城了。”

陳跡一怔。

他只覺得一夜過去,憑姨身上似乎又多了幾分殺氣。

陸氏坐在八仙桌旁,慢條斯理道:“想抓廖忠,你得先猜他藏在哪。昌平縣城有五個坊,宣化坊乃衙署、官紳所住之地;安富坊乃商賈所在;威漠坊乃衛所屯兵、京倉屯糧之處;儒林坊有縣學、文廟,乃文士士子聚集之處,許多趕考的寒門學子住不起京城便會住在這里;拱極坊內多為平民與寧皇陵的‘陵戶’,有制作紙扎香燭的匠戶,還有清潔陵道的雜役。”

她透過帷帽的黑紗看向陳跡:“若你是廖忠,你會將死士安插在哪里?”

陳跡坐在八仙桌對面分析道:“昌平縣死士是廖忠的最后退路,乃是他藏匿行蹤、逃離寧朝的最后選擇,這個死士必須藏身魚龍混雜之地逃避搜捕,還要有正當的出城身份。

陳跡做起排除法:“威漠坊不可,若死士是衛所兵,無法擅離職守送他離開;宣化坊不可,捕快、衙役聚集;儒林坊亦不可,趕考士子終究不會在此逗留太久。”

只余下拱極坊和安富坊。

陸氏靜靜聽著,也不打斷。

陳跡繼續說道:“安富坊雖有富商,可富商要時常遠行,作為死士未必能時時刻刻留在昌平等著他。拱極坊的陵戶地位雖低,可寧皇陵月月都要清掃、月月都要送上紙扎、貢品,他們有正當出城的理由……扎出來的紙人,也能將人裹在其中,運出城去。”

陳跡篤定道:“是拱極坊。”

昌平縣以東的寧皇陵葬著寧朝數十位帝王,月月皆有祭祀典禮,紙扎、香燭、金錢元寶樣樣都不能少。

陵戶頻繁往返于昌平縣城與寧皇陵之間,有著絕對正當的出城理由,守軍亦習以為常。

陳跡抬頭道:“廖忠就在這拱極坊……想來,這也是憑姨住在拱極坊的原因。憑姨是否知道,拱極坊住了多少戶人家?”

“二百六十三戶。”陸氏竟又給自己倒了一碗酒,饒有興致問道:“這么多戶人家,該怎么找呢?”

陳跡笑了笑:“憑姨不是有海東青牙牌嗎,自然是用密諜身份,光明正大的挨家挨戶的找。搜個三天三夜,總能搜出來。”

陸氏搖頭:“膽子大了一些可還不夠大。”

陳跡愕然。

陸氏解釋道:“我假借密諜身份本就瞞不了多久,所以動作要快。”

她從袖中抽出匕首,在八仙桌上刻下拱極坊的輿圖:“拱極坊只有一條主路貫穿東西,它像一棵筆直的樹,其余的小巷則是分支,一眼就能望到頭。待會兒我鬧點動靜出來,你往東走,我往西走,哪戶人家與百姓反應不同,廖忠就藏在那戶人家里。”

陳跡略有疑惑:“得是什么動靜,才能把這二百六十三戶都吸引出來?”

下一刻,卻見陸氏走進廂房,將里面的酒壇拎出來,砸在正屋里,頃刻間濃烈的酒味沖天而起。

她從懷里掏出一支火寸條吹出火星,丟進酒里,燃起熊熊大火。

幾息之間,火苗沿著窗紙一路燒上屋頂!

陸氏笑了笑:“不把動靜鬧大些,怎么把人都引出來看熱鬧?放心,整條搗衣巷都是我的,不會殃及鄰居。”

陳跡轉頭看她:“憑姨就不怕動靜太大,把解煩衛與密諜全都招來?”

陸氏又從廂房拎著一壇酒,她拆開泥封猛灌一口,這才又扔到隔壁去:“別怕,你擔心閹黨,廖忠也擔心閹黨,就看誰先按耐不住了。”

宅子里的火光卷著噴涌的風,輕輕掀起帷帽的半截黑紗,露出陸氏橫貫鼻梁的那道傷疤。

此時此刻,陳跡不像是海捕文書上的通緝要犯,身旁這位憑姨才更像。

法外狂徒!

陸氏轉身往外走去:“走吧。”

她與陳跡一東一西巡視而去,不到半柱香的時間,整條搗衣巷都彌漫起熊熊大火,燒起滾滾黑煙,驚得鄰居紛紛出來查看。

“走水了!”

“滅火啊!”

有百姓提著自己水桶跑來,急聲高呼著:“救火啊!”

陳跡就這么靜靜地觀察。

雞鳴才過去一炷香時間,百姓尚在家中,遇見這般大火只會下意識出門查看,亦或是奔走救火,亦或是看熱鬧。

不敢出門查看的必有問題,神情異樣也有問題……陳跡不敢放過一絲細節。

正思索間,遠處有馬蹄聲來,轟鳴如雷。

還有密諜司的銅哨聲此起彼伏,每次銅哨皆為兩聲鳥雀連叫:包圍!

這里動靜太大,終究是引來了蟄伏的密諜司與解煩衛。

陳跡聽著越來越近的馬蹄聲,心卻越來越靜。

他要在解煩衛到來之前把廖忠找出來。

陳跡目光所及之處,拱極坊里家家戶戶出門查看,唯有四家房門緊閉。

在這四戶人家當中嗎?

不,不對,這四戶人家房頂沒有曬野菜。

寧朝北方百姓在春季常常缺糧,如榆錢、薺菜、馬齒莧、蒲公英都是救命的早春野菜,曬干后還可儲存至秋冬應急。

陳跡放眼望去,家家戶戶房頂曬著野菜,唯獨這四戶沒有。

屋里沒有住人。

僅此還不算鐵證,陳跡又仔細打量,只見這四戶人家房頂瓦縫里的雜草、柳芽也沒人拔,想來當中確實無人居住。

陳跡暫且記住這四戶人家,又將目光投向別處。

就在此時,他忽然看見一個女人緊張的看向大火處,雙眼通紅,似乎哭過幾場,把眼睛都哭腫了。

女人悄悄觀望搗衣巷的那場大火,觀望時下意識將身子藏在鄰居身后。

女人低聲問街坊鄰居:“搗衣巷那邊怎么了?”

街坊鄰居紛紛搖頭:“不知怎么就燒起來了。”

女人目光小心翼翼環視著人群,當快要掃到陳跡時,陳跡轉過身去,不讓對方看見自己的模樣。

陸氏從西邊趕來,來到陳跡身旁低聲詢問道:“西邊沒有異常,你這邊如何?”

陳跡沒有回答,余光始終落在方才那女人身上。

可這女人極其機警,見陳跡與陸氏走到一處后,頓時心生警覺,低頭往自家走去。

陳跡心中暗道不對。

下一刻,女人排開人群往巷子里跑去,陳跡不再管旁人,縱身一躍翻山房頂。

兩人一個在巷子里、一個在屋頂上發足狂奔,陳跡縱身一躍撲下,他渾身蓄力準備與女人廝殺。

可還沒等他落下,女人自知不敵,撲通一聲跪在地上,淚如雨下。

女人看看身前的陳跡又看看身后堵住去路的陸氏,凄然道:“兩位大人,求求您放我一馬,我孩子還在他手里,稍有風吹草動,只怕孩子就沒命了!”

陳跡落在她面前凝聲問道:“廖忠挾持著你的孩子?”

女人忙不迭的磕頭:“他以孩子相要挾,我夫妻二人實為被逼無奈。大人高抬貴手,等我夫妻二人將孩子救出來,任憑發落。”

此時,遠處馬蹄聲已近。

陸氏徑直從女人身邊經過:“來不及了,死士便要有死士的覺悟,拿了別人錢財便不再是無辜之人了。”

女人眼見乞求無用,驟然起身,抽出袖中匕首撲向陸氏。

陸氏側身避開對方匕首,身子倏忽一擰,陳跡甚至沒看清對方身子如何一震,竟將女人震了出去,重重摔在墻上。

陸氏沒有去看女人,她自顧自走進一戶敞開的人家,從灶膛里抽出一個點燃的木柴扔進女人隔壁家中,竟是又燒起一把大火。

滾滾濃煙隨風一吹,飄入女人家中。

火勢很快不到半柱香的時間便燒到了女人家。

陳跡看見陸氏躍上房頂,蹲伏在女人家的房檐上屏氣凝息,等著屋里人被濃煙逼出屋子,哪怕大火將要燒至腳下也不管不顧。

密諜司的銅哨聲越來越近,可陸氏無動于衷。

她要用大火將廖忠逼出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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