強子在前面帶路,后面是一輛四人抬著的太師椅。
太師椅上包著虎皮,一個白胖如同包子的中年男人坐在上面,笑瞇瞇的朝這邊來,就跟廟里的一尊彌勒佛似的。
明明是個大老爺們,可他卻跟女人似的描眉,兩條眉毛畫得又黑又長,就跟兩條蚯蚓似的從眉骨的地方垂到臉頰上,怎么看怎么讓人不舒服。
臂彎里還抱著一只通體黑色的大貓,黑色的長指甲擼著貓脊背上的貓,貓發出呼嚕呼嚕的聲響,似乎很享受的樣子。
“這人打扮好怪異,一身的娘氣。”
陶四喜忍不住跟身旁的顧北辰低聲道。
顧北辰糾正:“不是娘氣,是邪氣。”
“嘶……”
陶四喜突然就聯想到前世一樁駭人聽聞的巫蠱事件,難道,眼前那個怪模怪樣的夏大才跟那些沾邊?
很快,太師椅就落在茂奎老漢家的堂屋門口,夏大才垂眸繼續擼著黑貓的毛發,尖細如女人般的聲音從他那張長了胡子的嘴里響起:
“聽我的手下說,這里有人想做老賴,不想還錢?”
強子立馬跳出來指著陶四喜大喊:“就是他們!”
夏大才撩起眼皮子掃了陶四喜一眼,嘴角勾起一瞥輕蔑。
“乳臭未干的小丫頭,快些叫你家大人出來。”
陶四喜上前一步,對夏大才道:“我是他們的外孫女,他們的事兒就是我的事兒。”
夏大才陰測測笑了,“是個孝順的好孩子,這么說他們欠下的債也是你來還咯?你……打算怎么還?”
陶四喜皺眉,“欠債還錢,這個道理我們懂,但這筆錢卻不是這么個還法,本金利息也不是那么個算法。”
夏大才瞇起眼,目光中多了一絲興趣。
“那你說說該怎么個算法。”他道。
陶四喜道:“我先問你,是二十兩銀子值錢?還是一條人命值錢?”
夏大才略沉吟了下:“這得看是什么人的命,若是像你身后屋里那對老貨的賤命,一百條也不值錢。”
“那你大哥夏大福呢?”陶四喜問,“他是賤命嗎?他的命比二十兩銀子要輕么?”
夏大才皺眉:“我大哥自然是人上人,他的命精貴著呢!別說二十兩銀子,兩千兩都比不上!”
陶四喜勾唇,“這便對了,當年你大哥無息借這二十兩銀子給我嘎公,是因為我嘎公救了他一條性命。”
“如你若言,你大哥的命千金不換,拿出區區二十兩銀子來答謝救命恩人,這沒錯吧?”
被陶四喜這么一說,夏大才的眼神變了變。
大哥一生無子女,死后他得到了大哥的全部財產,其中就包括這張借據。
這張借據背后的事,他還是頭一回聽到。
“黃口小兒,信口雌黃,我大哥跟我素來沒有秘密,若是有救命這茬,我必定知曉。”
“這怕不是你們杜撰出來的幌子,用以賴賬吧?”
夏大才瞇著眼睛笑。
話音落,他手里突然傳來咔嚓一聲響。
“嗷嗚!”
是那只黑貓,它的脖子已經被捏斷了,嘴角滴出一絲殷紅的血。
死亡來得太快,上一瞬還在享受著主人的擼毛,下一瞬便斷氣了,以至于臉上還殘留著享受的表情。
夏大才把黑貓的尸體扔到陶四喜的腳下。
陶四喜往后退了兩步,低頭去看那貓的慘狀,胃里面一陣翻江倒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