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看到暮東來電的第一時間,她就應該找一個奶奶聽不見的地方,再接電話。
現在被奶奶知道,她就不能忽略奶奶的意見。
何況是這種“電車難題”……最容易出意見分歧的情況。
偏偏攪局并不打算給多少時間她思考解題辦法。
“奶奶——”
江以寧正想開口,房間里的平安呼叫鈴忽然響起一陣電流音,緊接著,一道低沉的男性嗓音便在偌大的空間里回蕩。
“嗨,以寧,你發現我送給你的禮物了嗎?”
那道嗓音以極為熟稔的口吻開口。
“應該是發現了,所以……你喜歡嗎?”
聲音里帶著濃濃笑意,聽在當事人的耳里,有一種異常的惡毒感。
事實上,那人嘴里所謂的“禮物”也的確帶著濃重的惡意。
是里斯·霍華德。
手機那邊的暮沉,也聽到這道惡意的聲音,他低聲道:
“寧寧,不要受他挑釁,去掛斷它,不要聽,好嗎?”
江以寧捏緊手里的手機,沒吱聲。
她當然知道怎么做,才是對自己最好的。
人自私不是錯。
如果她的能力沒有大到能護住所有人,那她就只護著自己和奶奶。
“嗯。”
兩息間,江以寧已經做好決定,朝呼叫鈴走過去。
就在她指尖碰到掛斷鍵前,那道惡毒聲音再次響起:
“以寧,我比你想象的,還要了解你哦,你覺得只要護住自己最重要的東西,就可以了?療養院其他人不重要……那療養院重不重要呢?”
江以寧收住即將施力的指尖。
本來沒有打算跟這個人對話的想法,也在他這句話出來后,打消了。
這家療養院……是江家的產業之一。
如果這里出了“事故”,江家當然也會被推到風浪尖上。
為什么江家療養院那么多,對方會肯定溫知晴在這里?
也許他們可以跟在江以寧身后而來,但想要繞過暮沉的人,做這么多布置,就必須提前知道溫知晴的位置。
江家向來行事低調謹慎……
這會兒,誰也沒有時間去考慮這些,必須先解決眼前問題,后面再作事后清算。
她冷聲問:
“你到底想做什么。”
呼叫鈴里傳來一陣輕笑,像是因為得到回應,而感到愉悅。
那聲音道:
“我還以為,你不會跟我說話呢。”
江以寧對他并沒有耐性,也不耐煩跟他客套寒暄。
聽不到回復,那聲音輕嘆:
“我要做什么……以寧,你到療養院主樓天臺來,我當面告訴你,怎么樣?”
光聽就知道有陷阱,這個問題根本不需要考慮。
對方顯然也知道,不等江以寧回答,他又繼續說道:
“我猜你心里一定在想‘不怎么樣’,對不對?其實我想做的事情,就是想讓你到天臺來見我一面,可你不愿意……既然如此,不如我們打個賭?看看我有沒有別的辦法讓你走到天臺來見我?”
“時間,就半個小時吧?從這一刻開始。”
說完,呼叫鈴就被切斷。
半小時。
江以寧忍不住皺眉。
幾分鐘前,暮沉就說過讓她待在原地半個小時,顯然對方對她和暮沉的情況很清楚,甚至控場能力都能摸出個一二來。
會用療養院的通訊系統進行對話,大概也是在告訴她,療養院在他的控制中。
也許不是全部,但被截走一部分已經是可以肯定的了。
她不知道對方手上還有什么底牌,會做到什么程度。
“寧寧。”暮沉的聲音從手機里傳出,“別擔心外面的狀況,暮東正在跟療養院的高層商討應對方案,答應我,你跟奶奶待在屋里,什么也不需要做,好嗎?”
江以寧聽到自己說了聲“好”。
男人又叮囑:
“乖,江霜江雪正往你那里去,你注意一些,不要給陌生人開門。”
聽得江以寧一陣哭笑不得。
不過,也因為他的話,氣氛總算不那么沉悶。
兩人沒有聊天的空閑,暮沉說了一句“二哥來電話,我一會再聯系你”,就掛了電話。
這所療養院是江氏旗下的產業項目,二哥江亦燁會知道情況一點也不奇怪。
過不了多久,家里人也會知道這邊的消息。
掛了電話,江以寧看見手機進來了一條新消息。
江雪發過來的。
我們的人就在病房外面布防。
就是說,他們不會輕易靠近,江以寧自己要提高警惕,不要輕信外面的動靜。
江以寧簡單地回復了過去,隨即,又在房間里轉了一圈,檢查了門窗和各個安全系統。
確定沒有異常,正準備回到奶奶身邊時,門外傳來些雜亂的聲響,隱隱約約的,聽不清是什么清況。
雖然明知道自己不能太過關注外面的情況,但她還是忍不住,想要豎起耳邊,聽個一二。
這時,一直坐在躺椅上的溫知晴,沖她招手道:
“以寧,過來我這。”
江以寧收回注意力,應了一聲,便走了過去。
“你跟我說說。”溫知晴低聲道,“剛才我們聊到的,有跟那個計劃相關的人找到你跟前,你跟我說說,除了葉家,還有些什么人?”
江以寧知道,奶奶這是想分散她的意注力,好讓這半個小時能過得輕松些。
“是一個姓霍華德的M國家族,在我剛進京大的時候,他們就有人過來接觸我。”她頓了頓,又道,“在跟葉家攤牌之前,我也不完全肯定他們是為了那個計劃才接近我,是看了名單后,才知道他們是那個計劃的投資者……大學之后,我跟他們的人接觸幾次,他們內部似乎有不少分歧,好像不是所有人都想要我這個實……”
實驗材料四個字,差點就脫口而出,江以寧極快地剎住了嘴。
但這已經足夠讓溫知晴察覺她想說的什么。
老人緩緩抬起眸子。
祖孫二人四目相對。
不用三秒,江以寧便先心虛地低下頭。
看著小姑娘那副又心虛又不安的模樣,溫知晴哪里氣得起來。
“你啊!”
她抬起手,食指輕輕地點了點頭女孩的腦袋。
“有時候真不知道我的教育哪里出了錯,怎么就把你教成愛鉆牛角尖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