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云霖收回視線,看向女同事,歉意地笑了笑。
“抱歉,剛才想到一些事情,走神了,我們走吧。”
女同事并沒有把她的異常放在心上,聽她說走就拋開剛才那一幕,拉著人就走,臨走前,還不忘記叮囑留在辦公區的同事,奶茶到了,要給她和穆云霖留一份。
似乎一切都在正常又普通地運轉著。
一天過去得很快,忙碌的深城隨著天色西沉,開始漸漸歇下來。
深城,明日豪庭小區。
“砰”“哐”“咔”一連串異響,從小區深處某棟的高層里傳出來。
動靜持續了很久。
天上是大晚上,許多人下班到家,最想休息的時候。
“先生,我們真是沒有辦法,來摁過幾次門鈴,里面那位都沒有回應,這才聯系到您……”
幾個穿著小區物業制服的物管,正領著一個看起來十分長相普通,毫無記憶點的男人,從電梯里走出來,一邊低聲解釋,一邊快步邁動著步伐。
這樓棟,是小區唯二的樓王單位,一梯一戶,住在這里,基本都是不差錢的,這類人自然對環境的要求會更高。
然而,這類高層小區的環境,除了靠開發商完成的基礎條件外,還得要住戶自己不影響到別人。
手上不差錢的人,大多都不差教育機會,再怎么說素質也會相對高些。
今天卻出了個例外。
從異響開始,到把物業關系人找到現場,物管都已經接到不知道多次宗投訴,幾乎全部來自上下其他樓層的住戶。
小區物業只想趕緊把屋里動靜給按下來!
長相普通的男人從頭到尾只掛著淡然,聽著物管話中的抱怨,臉色都沒有變一下。
等一行人走到異響單位的門前,他才停下腳步,轉向那幾個物管人員。
“里面我會處理,就麻煩你們代我向受影響的鄰居轉達歉意,如果他們提出什么要求,也請你們代為滿足,一應費用,我會全額支付。”
物管人員聽到他這么好說話,自然也答應了會幫忙。
“沒有問題,其他住戶那邊我們會盡量安撫,那你……”
為首那位物管視線望向單位大門,暗示地催促對方趕緊進去勸阻里面發瘋的人。
等了兩秒,那個人卻沒有動靜,還是站在原地。
那模樣,像是不想讓他們窺見屋里的情況似的,要等他們走了,再進去。
幾個物管人員面面相覷,沒有人敢再催促。
遲疑數秒后,為首物管便暫時作出決定:
“我們現在就去,這里就麻煩您了。”
說完,他就帶著其他人快走離開。
那模樣,竟然有兩分落荒而逃的味道。
也不能怪他們,這個人看上去面相普通,幾次見面很難讓人記住他的臉,出面這么久,也沒有露出過怒容,然而就是這樣的一個人,整體卻散發著一股讓人莫名畏懼的氣勢。
不好惹。
人下意識都有趨吉避兇的本能,相信直覺總沒有錯。
等閑雜人離開后,男人這才轉向單位的門。
沒有摁門鈴,他啟動密碼鎖,動作利落地輸入了六位密碼。
一陣提示音過后,門鎖就打開了。
里面的打砸聲更加明顯。
男人搖了搖頭,邁步走了進去。
沒有任何意外入目之處盡是狼藉。
從玄關往里走,連廚房的玻璃推門都碎了一地。
地上根本沒有干凈的地方。
男人踩著殘渣往里走。
聲響從主臥方向傳來。
“看來,得找人過來大裝修才行了,我可愛的弟弟,你這次又是受了什么刺激?”
男人臉上掛著無奈的笑,邊嘆息邊打量,一邊走到主臥。
就看見一個長相雌雄難辨的美人,正一腳一腳地踹著衣帽間的門。
看似柔弱的人,沒幾下就把厚重的實木推門給拆了下來。
站在門口看了好幾秒的人,見對方完全沒有停止拆家行為的意思,只好出聲:
“里斯,夠了。”
正準備往衣帽間里走的人頓住。
終于停了下來。
男人繼續道:
“這種小區看著挺高端,但是,也不是完全沒有長舌婦,你再鬧下去,大概明天,對面那一樓棟的人,也會聊起你的杰作。”
“你覺得,她會不會也聽進去?”
“嗯,就說,十七棟有一個可怕瘋子在發瘋,把整個單位都拆了,她大概會繞開十七棟的方向,不敢靠近吧?就像她對待那個叫里斯的人——”
美人回頭,面無表情,眼神卻狠戾無比。
“閉嘴。”
男人笑了聲,并沒有閉嘴。
“要么,我給你換獨棟別墅,隨便你愛怎么發瘋就怎么發瘋,要么,我們好好聊聊,解決問題,怎么樣?”
美人冷眼看著他,他則回以氣定神閑的眼神,絲毫沒有畏懼。
對峙片刻,美人轉身往外走。
顯然,是選擇了后者。
只是走到臥室門口的時候,他非常刻意地撞向男人的肩膀。
力道之大,男人后背撞到門框上,發出“哐”的巨響。
“嘖。”
已經做了防御,依然沒能完全抗住。
男人也不惱,活動了下被撞到的地方,就跟上了美人的腳步。
外面已經被毀得差不多,既沒有下腳的地方,也沒有能坐的位置。
不過,兩個人,似乎對外在條件的要求都不高,一點也沒把雜亂臟放在眼里,直接就坐到了被破壞的沙發上。
連上面的玻璃渣子都沒有伸手撥開一下。
男人從來都不是會委屈自己的人,給自己找了個最舒服的姿勢,斜斜地半倚著還算完整的沙發扶手,含著笑意看著對面的美人。
“如果我讓你自己張嘴,你大概會給我一句‘少管我’吧?”
美人面無表情地看著他,沒吱聲。
“行,我說對了。”男人自問自答,“那我自己猜?也不用猜,我知道,你又在你的女神那里受委屈了,里斯,你自己有沒有算過,這已經是第幾次了?”
“我之前勸你說的話,你總覺得我在針對她,覺得我不懷好意,可自己仔細想想,這一年,你的受過的氣,比你過去二十七年受過的挫折總和翻倍還要多。”
“我的好弟弟,這又何必呢?”
男人一通話說完,對面的美人都沒有開口說一個字。
人安安靜靜地坐在那里,眼簾垂下,像睡著了似的,但他的身體卻挺得直直的,不難發現他手背因繃緊而凸顯的青筋。
他在思考。
男人無聲地勾了下唇,站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