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方二人說著說著便自顧自地討論起來。
顯然,應該他們是經常湊到一起做究研議論而形成的習慣。
聊了一會兒,暮沉的手機震了起來,他先是握住江以寧的手,輕輕地捏了捏她手心,低聲說了句“我聽個電話,有事就喊我”,這才起身走到辦公室另一邊去接電話。
見那樽大神終于走了,戚方二人飛快對視一眼,然后默契地朝江以寧湊近了些許。
戚常夏壓低聲音道:
“我們相信,江小姐也很清楚39號的情況,他是被刻意人為制造出來的……沒有‘自我’的東西,能不能算是人,這個問題,都可以拿出來當辯論題,扯拉一大通,也不會有正確答案的那種。”
“想治愈好他,普通常用的方式絕對不行,我想江小姐應該也試過了的。”
剛才聽到戚常夏那一句“暮總說,39號是江小姐的人,我們不能動”,現在再聽他這么說,江以寧立即就知道這兩位心理學專家想說什么。
從她手里要走39號,做他們想做的心理實驗。
方俊也加入游說:
“希望江小姐可以把39號交給我們來嘗試治療!”
“當然我們也不是說要犧牲掉39號,只把他當成實驗品,就是……聽說像39號這樣的人,還有很多,我們希望試著給他嘗試一些治療方法,只要找到方法,那后面再有類似的病人,就能跟著受惠了不是嗎!”
“江小姐,我們聽說過,你是救死扶傷的醫生,也知道醫生的道德底線比一般人要高一些,但你一定也知道,醫學的路本身就是由無數血肉堆砌而成,沒有犧牲,就不會有進步。”
“我們答應你,一定會把39號當成人來治療,一切以治療為出發點,不會無端增加他的痛苦和不適。”
“有暮總在,江小姐可以隨時對我們進行監督!”
一人一句,輪番說了一通。
兩人說到后面,索性就攤開了,對正直純良的人,最好的做法,就是使用真誠,講真話!
他們看得出來,這位江小姐,在暮總的心里份量很重,只要她點個頭,暮總那邊就什么都好說。
必須努力說服她!
然而,沒想到小姑娘看上去像軟軟糯糯的面團兒,不似大脾氣的人,卻等他們一說完,連思考都不需要就給了一個拒絕的答復。
“江小姐!”戚常夏不死心,“別的不說,這些被刺上數字的人,根本查不到身份來源,他們絕對是從出生那一刻就被抹除了人格,沒有思想,不知痛楚,只對被指定的命令有反應,他們……”
戚常夏到底沒忍心,把最后一句話說出來。
方俊心比他大,也比他狠,見他不說,便把話接了過去,坦白地說了出來。
“根本算不上是一個人,即使你對他們再好,他們也不懂得要感激你。”
江以寧沉默了片刻。
“戚教授,方教授,我知道你們的意思,也能理解你們的想法,但是立場不一樣,有些堅持和底線,我不想隨便打破。”
她知道,也許在旁人看來,這些堅持沒有必要,也很傻。
但有些事情,一旦邁了過去,很快就會變成常態。
說完,她抬頭看了看二人,又道:
“如果,病人本身表示愿意,我是不會說什么的。”
戚常夏有些泄氣,心里忍不住腹誹起眼前這個小姑娘。
明知道那些工具人根本沒有自我思想,還說什么“病人本身”,這話說了跟白說什么區別?!
方俊卻挑到她里的字眼,心思轉得極快:
“江小姐,你是說其他心理疾病的人?”
本來剛才就想聊聊這位“復活的重生者”,所以江以寧一說,他就想起她來。
而且,暮總那邊雖然沒有直接表態,但也是暗示過的。
這位“重生者”可以動。
本來早就能動她。
可惜,那人背后有些東西,竟然掙脫了他們短暫的暗示,被人逃掉。
之后就再也找不到近身的機會。
文明社會,就算是暮總,也不能直接上門擄人。
戚常夏“唰”地抬眸,看向江以寧。
江以寧偏頭想了想,才道:
“前些天,是有個患者向我求救,但我沒有深研心理這一塊,以我的能力肯定是幫不了她的,下一次,如果她再找我,并且愿意,我就轉介給你們。”
剛接到馬曉翠遞過來的名片后,她就考慮過,要怎么做。
馬曉翠求救,也許只是單純不接受被控制的狀況,想要逃離控制,未必會想丟棄鳳素依這個人格。
不,對她來說,她自己就是鳳素依,自己又怎么可能丟棄自己。
江以寧接過名片后,沒有做任何行動,就是考慮了這個問題。
她不是圣人,偉大到不考慮后果,不計成本,就出手去給那種人施以援手。
救馬曉翠,可以。
前提是這個人帶來的利,必須大于弊。
馬曉翠身上唯一的利,就是她被人動過手腳的人格,極具研究的意義。
三嬸嬸肯定對這樣的病例感興趣,但這里面涉及到倫理問題,作為江家人,再感興趣,也不會隨便觸碰。
而衛衍,過幾天就要離開四九城,去海城參加為期一年的深造學習,沒必要讓他混這趟渾水。
如果馬曉翠愿意跟她達成了施救的交易,那么,交給這兩位專家,顯然是最好結果。
戚方二人哪里知道自己也是眼前這位小姑娘的盤算里的一部分。
當然,就算知道了,他們也覺得沒什么大不了。
人生在世,不都是你利用我,我利用你么?
好比,他們問這小姑娘要39號,也是一樣的。
只要互相利用后,都能達到自己的目的,其他都無所謂。
因此,聽到江以寧的話后,兩人頓時眉開眼笑。
“好的!只要你把人介紹過來,我們一定能說服她,讓她在我們手上接受‘治療’!”
戚常夏有些急性子。
“不知道江小姐說的那位病人,什么時候能開始面談?”
江以寧搖了搖頭。
“我也不確定,不過,應該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