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邊的草叢里有一個晶晶亮的東西。
葉信然微微瞇起眼睛,走過去,彎腰撿了起來。
一個發卡。
幾分鐘前,他才在江以寧的頭發上看到過,顯然是在剛才那場激烈的運動松脫掉落了。
指腹在最大那顆粉鉆上輕輕摩挲了下。
上面仿佛還帶著女孩的氣息。
他輕笑了聲,將發卡收進自己褲袋里,而后才撥通了電話,一邊等待對面接聽,一邊往自己的那個白色箱子走去。
剛走到箱子前上,電話就被接了。
平淡無波的聲音從聽筒中傳出:
“喂?”
葉信然道:
“曦哥,是我。”
葉曦淡然問:
“問題解決了?”
“沒有,我今天從京大離職。”葉信然仿佛在談論天氣般,漫不經心,“不過,不用擔心,我會找到其他辦法留在她身邊。”
葉曦聽不出情緒的“嗯”了一聲。
“你自己應變即可。”
“我知道。”
葉信然簡單報告了近況,目光無意掃過腳邊的箱子,便彎腰單手將之抱起,卻不慎扯到了痛處,下意識輕嘶了聲。
手機那邊的人聽出他的異樣。
“怎么?”
葉信然想起了小姑娘神色之中流露出來的狠戾,不由地輕笑了聲。
“正要和你說。”
“今天離職后,我和我那位未婚妻起了‘小沖突’,曦哥,你說得對,她不是小綿羊。”
葉曦聞言,聲音里多了一分興趣。
“哦?你被揍了?”
“被群毆了。”葉信然若無其事地更正,“江家對她很上心,安排在她身邊人,身手不差。”
手機那邊的人沒接話。
葉信然頓了頓。
“我試過和她交談,但她非常抗拒我,也非常抗拒葉家,我想,按照目前的狀況,她不可能主動回家的。”
手機那邊傳來一聲極淺的聲音,他分不清是“嗯”還是“哼”。
葉曦道:
“沒關系,現在不著急,再給她多兩年自由吧,小丫頭還不到二十,玩性大,也是正常的。”
葉信然了解葉曦,他這么說,就是有把握讓江以寧“自愿主動”回家。
不過,稍微一想,大概就知道解決辦法是什么。
那小姑娘太好看透了。
緊緊巴著自以為是的珍寶,像逆麟般,誰也不能觸及,看似牢不可破,一旦珍寶失去鮮亮外衣,露出丑陋面目,她的信仰就會自我崩壞。
到時候,人清醒過來,自然就知道該回到哪里去。
的確不用著急。
“我知道了。”
葉信然掛了電話,將手機收回口袋,指尖碰觸到發卡碎鉆的棱棱角角。
回抽的手一頓,隨即,反手將小巧的東西握在手心里。
唇角勾起,他愉悅地邁開步伐。
“以寧,要不要抹點藥?”江雪眼尖發現小姑娘的手腕上,留了一圈紅印,“抱歉,我們來得太晚。”
因為學校里有監控,也有線眼,出入口都有登記檢查,是一個相對安全的環境,而且,小姑娘要上課,她們不方便貼身跟著。
沒想到那家伙竟敢大白天,在監控區動手。
膽大包天,不知死活!
江以寧抬手看了眼。
“沒事,我去沖一沖涼水,很快就能消掉。”
江雪咬牙切齒:
“等晚上,我去套他麻袋,揍死他!”
江霜聲音冷淡地制止:
“不行。”
江雪反駁:
“我不會留下把柄!不會連累到誰!”
江霜看了她一眼。
“我們有他先動手的證據。”
只說了這么一句,江雪已經明白老姐想做什么,直接沖她豎起兩根大拇指。
萬分贊成。
“先送他進去住幾天!這主意挺好,以寧,你說呢?!”
江以寧對此沒有想法。
“隨你們高興就好。”
說著,又想到了什么,神色微頓,片刻,她看向江霜。
“霜姐,這事,不要跟我哥說。”
江霜倒沒什么反應,一切以江以寧的意思為主。
但江雪有點不解。
“為什么啊,讓老板去弄死他們啊!咱們不怕他的!”
江以寧微微抿唇,只搖頭表示不想說。
原因無他。
她不想讓家里人知道,她和葉家人有太多接觸。
即便是不情愿,有仇恨的接觸,她也不想讓他們知道。
三人走進生物實驗樓,一樓就有洗手的地方。
江以寧朝著水槽走過去。
“你們先回去吧,接下來我自己就行,這邊沒有危險的人。”
說著,她打開水龍頭。
江霜姐妹不著急著離開,也過來洗了手。
嗯,剛才揍人渣,挺臟的。
大熱夏沖著水挺舒服,江雪站在江以寧旁邊的卡位,彎下腰,讓水沖到手肘位置。
余光掃到身邊小姑娘的頭發垂落,都快要碰到水了,便道:
“以寧,頭發要沾濕了哦,我這有橡皮筋,你要不要?”
江以寧關了水龍頭,搖著頭,抬手去摸頭發。
“不用,我有發卡,可以別起——”
摸了個空。
忽然意識到什么,她有些慌亂,不顧手濕,雙手往頭發上掃去。
沒有。
“怎么了?”
小姑娘神色不對勁,江雪連忙關了水龍頭,江霜也走了過來。
江以寧心跳凌亂,極力保持鎮定。
“發卡掉了。”
每次到西京郊,江霜姐妹都沒有缺席,自然也知道小姑娘的男朋友給她親自設計了一枚發卡,丑丑的,嘴上沒說,心里喜歡得緊。
正好天熱,小姑娘這些天天天戴著。
平時文文靜靜的女孩,突然掉了東西,根本不用找原因。
“應該還在那邊,我們回去看看。”
江以寧點頭。
三人以極快地速度回了那段綠道。
還在上課時間,道上沒有人。
踩踏葉信然的痕跡都還清晰能辨。
三人就著那些痕跡,擴大范圍找了一圈。
無果。
江霜看了眼焦急的女孩,拉住江雪,低低交待了一聲。
“你在這里看好她。”
只消一眼,江雪已經明白老姐的意思。
“嗯,你去吧。”
江霜離開,江以寧甚至沒有發現身邊少了一個人,仍埋頭撥動草叢,越走越遠。
發卡怎么可能掉那么遠?
難得一見的方寸大亂,連思考都不會了。
雖然這樣的以寧更像個普通女孩子,但江雪覺得自己并不喜歡看見她這樣。
太揪心。
她走過去,把人拉回來。
“以寧,冷靜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