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以寧點頭。
“老師很少涉足生物方向的物理，”
周院長聞言，心道一聲果然。
陸謹的專長不在這個方向。
如果小姑娘選擇了這個全新的專業，幾乎就等于從零開始，起點也會比同期的低許多。
而且，不在陸謹羽翼下，資源和助力也都沒了。
路注定不好走，這是其一。
其二，她在學校這一年的表現可以說非常出色，只要繼續跟著陸老好好學習，未來未必就不能站到陸謹的高度。
哪想卻在這重要的節骨眼，選擇了一條全新的路。
人的精力有限，不管怎么聰明，她走進生命物理，另一邊勢必會被耽誤。
說不定就影響了她的未來。
江以寧本身情況特殊，背景特殊，他還真擔心是她一時間興起沖動，才挑了個既冷門又另類的專業。
好一會兒，才斟酌著開口：
“江同學，你選這個專業，有沒有跟陸老和家里人商量過？”
江以寧知道周院長話里的意思，點頭。
“有的。”
周末在家的時候，她就跟奶奶和大伯伯說了。
當然，主要不是說選專業的事，而是說任子棟帶進江氏的那項研究。
先換成生命物理的原因，幾乎也全是因為這個研究。
這樣一來，就有更多時間可以放在研究上，也省得那個男人說，他的時間被旁的東西分光。
周院長偏頭看了眼江以寧。
小姑娘神色淡然從容，顯然和家人商量過程，并沒有發生什么不愉快。
這……陸老和江家人都沒有反對？
他確認地問道：
“他們，都贊成你選擇生命物理這個專業？”
江以寧如實回答：
“嗯，只要我想做，我家的長輩都會贊成支持的。”
周院長沉默了。
看小姑娘的樣子便知道，她是受著家里寵長大，在乎她高不高興，根本不在意她走到什么高度。
就是沒想到陸老的態度也是如此。
有心想要勸說，但孩子的家人都支持了，他這個院長哪里還好說什么。
只在心里暗暗決定，以后她想轉專業，想換導師，他一定要幫忙周旋處理，好讓她趕緊回到正規。
還有值得慶幸的，她選擇數學專業時，沒有往邪門里鉆，踏踏實實地選了原來的數學應用，以后回到正統物理，能用得上。
也還好，小姑娘還年輕，本科也只花了一年時間，她腳步比旁人快，未來一兩年意識到走錯路，再回頭，也不會比別人晚。
這么想了一通，周院長便釋然了。
“面談定在什么時候？”
江以寧想了想，道：
“陳教授那邊回復說，不用面談，讓我到時候直接報他的專業就行，施教授那邊安排在周二。”
周院長聽了前一句，倒沒覺得驚訝。
陳教授是數院的，上學期在本科也開了一門課程，正好大一的必修課，雙方都有一定程度了解。
期末免修考中，江以寧滿分通過了他的課，又是陸謹的學生，憑這兩點，江以寧選擇陳教授，就該是導師高興。
但施堯教授那邊——
“怎么安排得這么緊急？免修考試不是已經開始了嗎？”周院長皺起眉，“江同學，約定面談，或者以后正式面試，你可以提出自己的需求，不一定由你全部配合，另外研博在讀期間，可能有些導師會提出些過份且不合理的要求，這些，你都要自己判斷，然后拒絕。”
江以寧輕輕頷首。
“謝謝周院長，我記住了，這次時間安排，我也是認為自己應得過來，才答應的。”
周院長就是擔心自家學生去了別的院系會受欺負。
“有什么需要幫忙，你也可以過來找我，雖然我不太熟悉施堯教授，不過，我跟生院院長能聊了幾句。”
“謝謝周院長。”
“哈哈，謝什么，你是我院的學生，我不幫你幫誰。”周院長說著，想了什么，樂呵呵地笑了起來，“要是讓老奚知道你的選擇，只怕要捶胸口了，嗯，你得做好準備，過幾天，他肯定要找你談心。”
他口中的老奚，是物院的院長。
好不容易才哄到小姑娘雙修學位，哪里想到就一個走神，全給別人做了嫁衣！
等老奚聽到消息，說不定會哭死！
江以寧：“……”
師生兩人一路走到圖書館門口，江以寧便把東西還給周院長，一個人繼續往教師小區走去。
正在這時，身后傳來一道挺熟悉的聲音。
“喂，江以寧！”
江以寧一頓，回頭。
就看見葉清愛單肩背著個沉甸甸的包，站在幾步外的地方。
她微勾起唇瓣，開口：
“怎么？真樣本拿到了？”
這話的意思，分明就是，除了葉棠的dna樣本，沒什么好談，不要沒話找話。
葉清愛先是一愣，怒火慢半拍地燃了起來。
這死家伙！
世界上怎么會有這么討厭的人啊！！
這人是孤兒嗎！連說個話都帶著尖刺，恨不得別人不要沾身！
沒有拿到真正的葉棠的頭發，的確是她的失誤，但她不也答應會再去拿一次了嗎！
忍了忍，最終硬把騰燒的火給壓了下去。
她沒好氣地翻了個白眼。
“我不能頻繁四九城廣城兩邊路，等九月開學，我才能拿回來！”
江以寧已經不需要，也就不在意她什么時候拿回來，聽完只有淡淡的一聲“哦”作為回應。
“既然沒事，那就再見——”
葉清愛真想一背包砸過去，敲掉她的腦袋！
“有事！”
江以寧神色平靜地看著她。
雖然沒有搭腔，但也沒有要立即離開。
葉清愛深吸口氣，直接開門見山：
“剛才你是不是跟那老頭說選導師的事？你選什么專業？”
江以寧偏頭。
“你偷聽我講話？”
這一下，葉清愛是真的怒了。
單肩背著的書包用力一甩，砸到地上，發出一陣沉悶的聲響，地面仿佛也晃動了一下。
“誰偷聽啊！我走我自己的路，你們在那說話，還要捂住耳朵嗎！”
“江以寧，你真是夠了！”
“你不想回家，我有逼過你嘛——”
江以寧打斷她的話：
“有啊。”
葉清愛狠狠地噎了一下。
“可你也知道，那不是我的本意！我不還幫著你嗎！混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