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孫倆既然已經把話說到這個份上，楚望天明白沒必要再藏著掖著。
他示意楚霖風去看手中那枚由他親手交給他的青玉扳指。
楚霖風不明所以地低下頭去，凝視片刻，竟從溫潤青玉中看到了一條銜尾蛇的影子一閃而過。
他大吃一驚：“老祖宗，這是那枚鑰匙？怎么和我小時候看見的不一樣？”
“我覺得那模樣太顯眼，就給它換了個外形。”楚望天拿起楚霖風的手，用靈力割破他手指。
指腹鮮血滴落在青玉扳指上，扳指內部蛇影游過。
一陣青褐交織的光芒中，青玉扳指消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一枚古銅色的鑰匙。
鑰匙尾端雕刻著一條首尾相連的蛇，與楚霖風幼年記憶中的一模一樣。
楚霖風拿在手中仔細端詳，沒能從中感應出絲毫奇異的力量，倍感困惑：“窮奇說這是大乘期仙尊的遺留，我怎么連一絲靈力都感受不到？”
楚望天呵了一聲：“我也感受不到你那個小師妹身上的靈力。”
楚霖風忽然懂了：“難道這就是大乘期修士的特點？”
“誰知道呢。”楚望天把玩著手中的銜尾蛇古銅鑰匙，“既然是窮奇告訴了你們這東西的存在，那你們應該也知道靈魔之境有扇通往魔界的門。你們是想通過這扇門去魔界吧？”
楚霖風點點頭，期待地問：“您知道這鑰匙怎么用嗎？”
楚望天嗤了一聲：“我要是知道，我早去用鑰匙去魔界查看情況了。”頓了頓，他補充道，“我很早的時候就帶著這東西去過靈魔之境，根本沒有找到所謂的‘后門’，也沒有發生任何異樣。”
楚望天一度懷疑鑰匙是假的，惱怒之余想要隨手毀掉，卻發現這東西堅硬異常，他渡劫期的靈力竟然沒能在上面留下絲毫痕跡。
楚望天這才確信這枚銜尾蛇鑰匙非同一般，哪怕不清楚用法，還是妥善收了起來。
考慮到姜心和絳霄的特殊之處，楚望天將鑰匙遞給楚霖風：“這本是要給你爹的，既然你們有用處，就先放你那兒吧。不過，你確定姜心可以安然進入靈魔之境嗎？”
楚霖風點點頭，舉例讓楚望天放心：“小師妹有一頭修狗，和靈魔之境的邪魔出自同源，但非常通人性。”
作為鎮守過靈魔之境的修士，楚望天難以想象那些只知道殺戮的邪魔能通人性：“有多通人性？”
楚霖風：“修狗現在在天水宗山腳下的學堂讀書，成績還不錯。”
楚望天：“？？？”
“你們天水宗的狗也要讀書？”
“小師妹為了逃學不被發現，把修狗捏成了自己的模樣，代替她讀書。”楚霖風也是才想起這事，默默同情了修狗一把。
楚望天忍住垂眼去看姜心的沖動，對楚霖風的用詞感到奇怪：“什么叫做‘捏成自己的模樣’？”
他知道應該是指“變成自己的模樣”，但總覺得“捏”這個詞有點不對勁。
“靈魔之境的邪魔都是那里的霧氣所化，就跟泥巴一樣可以捏來捏去。師娘一開始以為修狗是跟著他們逃出來的邪魔，怕它傷害小師妹，就把它炸了。小師妹舍不得修狗，瞞著師娘把殘留在屋中的稀薄霧氣聚集起來，重新捏成了修狗。”
楚霖風連比帶劃，把當初這件驚掉自己下巴的事說了一遍。
楚望天聽得目瞪口呆。
他從未聽說過靈魔之境的怪物還有被馴服的一天。
不，這不是馴服，更像是給予了完全不同的新生。
“那你說的‘通人性’，是指這只邪魔——修狗有喜怒哀樂？”楚望天問。
楚霖風點點頭：“它還狗仗人勢、貪財好利。”
那是相當通人性了。
楚望天打算前往魔界前天水宗山腳看看這只通人性的修狗：“霖風，那兩個小祖宗我管不著，但你不許去靈魔之境。”
楚霖風覺得問題不大：“有小師妹護著，我不會有事的。”
“靈魔之境中心到底是什么情況，誰也不知道。你才金丹期，承受不起那里的力量沖擊，這也不是你該承擔的責任。”楚望天說著在楚霖風身上落下一道禁制，不許他再反駁此事。
楚霖風沒辦法，只能低頭打量手中的銜尾蛇鑰匙：“您是怎么拿到這枚鑰匙的？”
“撿來的。”楚望天說。
楚霖風詫異：“這么簡單？”
回憶往昔，楚望天面露懷念：“當時我與一只窮奇在秘境歷練，那里據說有月族的寶藏遺留。我們倆在秘境中一無所獲，離開時莫名其妙進入了靈魔之境，正好看到封印大成。”
“這件事這些年一直都困擾著我，直到你提到了自己在月族秘境中的經歷，我才想明白。”
“恐怕那個秘境中的月族寶藏便是遺留在此的時光亂流，把我和窮奇送到了靈魔封印完成的那一刻。”
“那時，我們倆看到封印之上隱約有一扇門的輪廓，這枚鑰匙便是從這扇門中飛出來的。”
“我身法快，搶先一步拿到鑰匙。老窮奇與我爭奪，交手中，我們倆聽到了一個年輕男人的聲音。”
“他說：封印就封印，何必還留一道后門？本座早晚破了這封印，殺回天成靈界。”
楚望天提到的“老窮奇”并非自我封印在寧曜體內的那只窮奇，而是更前頭那位，如今早已隕落。
楚望天與老窮奇本就是萍水相逢，互相提防，因為鑰匙的事更是鬧得很不愉快。
離開秘境后，楚望天還以為會有數不清的麻煩找上門，卻沒想到一直都安然無事。
老窮奇沒把這件事宣揚得人盡皆知，只是告訴了自家后輩，讓楚望天倍感意外。
這些年來雖然沒對外說過，但楚家給窮奇族的貸款一直都很優惠，算是楚望天謝老窮奇對當年之事守口如瓶。
“您這是搶來的吧？”楚霖風道。
楚望天白了他一眼：“掉到我面前了，當然是我撿來的。難道你覺得我是搶了窮奇的？鑰匙是窮奇的嗎？”
楚霖風：“……行叭。”
考慮到靈魔之境封印的作用，楚霖風湊過去小聲問：“老祖宗，您聽到的那個聲音，和我小師弟的聲音像嗎？”
楚望天知道他在想什么，他也一直在思考此事：“成年男子與幼童的聲音差別很大，但現在知曉了這位的身份，我越想越覺得這兩個聲音相像。”
祖孫倆對視一眼，又同時看向這枚鑰匙。
“你說明辰仙尊為何要留下這枚鑰匙？”楚望天問。
楚霖風想了想，認真地說：“應該是預言到了我們要去魔界，特地留給我的。”
楚望天：“……”
大孫子拜入天水宗后，不僅臉皮漸厚，膽子也越來越大了，這種白日夢都敢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