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我們公司這個月直播電商業務的營收情況，你看一下。”
裴落走進陳墨辦公室，遞過來一份報表。
“虧得不多吧？”陳墨笑著接過。
“不少。”裴落表情凝重。
“沒事，業務才剛展開，別給自己太大壓力。”
起步階段，前期的投入支出較多，虧是正常的，陳墨早就做好先虧幾個月的準備了。
“嗯？！”陳墨看了一眼報表，訝然抬頭。
裴落霎時露出笑容，眉頭輕挑，“賺得不少。”
陳墨低下頭又確定了一遍盈利數額，有些咂舌道：“直播帶貨來錢這么快嗎？”
雖然知道直播電商挺賺錢的，但看到具體數字，陳墨還是有點小吃驚的。
裴落解釋道：“主要是我們的主播，大多都是直接從浮云娛樂過來的三四線藝人，他們雖然在銀幕上算不上大咖，但都有一定的知名度和粉絲基礎，省去了前期的起號階段。”
陳墨手指輕敲桌面，“看到這份收益，這些人估計都不想回去演戲了吧。”
“剛開始播的時候，部分人確實還帶著份演員的‘矜持’，有些放不太下姿態，抹不開面。”
“現在嘛”裴落聳了聳肩，“我只能說，在直播‘砍價環節’時的表現，絕對對得起一個專業演員應有的職業素養。”
陳墨聞言，并不意外。
如果直播帶貨一個月，抵得過累死累活拍大半年的戲，那誰不想輕松點賺錢。
入演藝圈，大多數人本就是奔著“錢好賺”來的，順帶還能享受點被人追的虛榮。
至于什么藝術追求，無法用金錢來衡量的藝術，往往只是價格沒給到位。
“不過，要是直播帶貨久了，這些人再想回去拍戲，可能會有些難了。”裴落提醒道，“到時候，觀眾一看到他們的臉，可能會立馬在腦海里回響起一聲‘上鏈接’。”
陳墨點點頭，他當然也清楚這點。
演員是需要和觀眾保持適當距離的，不能讓自己在觀眾面前太“鮮活”了，不然觀眾看你的表演容易出戲。
所以嚴苛來講，像綜藝、真人秀之類的節目，演員也是應該少上的。
除非是喜劇演員，那可能影響會小點，因為拍戲、錄節目都是在貢獻笑點。
陳墨直白道：“這批最先愿意來直播的，本來就是因為已經沒什么人找他們拍戲了。直播間雖小，但好歹也算是在鏡頭前，不然再不露臉，觀眾都快把他們給忘了。”
娛樂圈最是現實的，你越紅就越是有戲拍，劇本挑都挑不過來。
可一旦你走下坡路，那對不起，只剩人家挑你的份了。
人家愿意給你機會，你都得謝人家賞你口飯吃。
裴落點了點頭，“不過，我們公司還是缺少一個真正有代表性的頭部主播，三四線藝人的影響力還是差了點。”
陳墨想了想，道：“二線藝人要是知道直播帶貨的收益，估計也會很心動，回頭我找機會去聊聊，看有沒有有這個想法的。”
單論盈利能力，頭部主播可不輸頂流明星，二線藝人如果能成為頭部主播，那也算一種另類進階了。
“那幾個一線藝人呢，有沒有機會來播一兩場？”裴落顯然野心不小。
“一線藝人你就別想了。”陳墨直接搖頭，“一線藝人身上都有代言，品牌方那邊不會允許的。”
品牌方花了大筆代言費請明星當形象代言人，如果人跑來直播帶貨，那不就相當于同時幫一堆品牌都站臺了嗎？
先不說競品排斥問題，單是這種行為本身，就會讓藝人的形象商業價值大打折扣，得不償失。
裴落聞言也不失望，本來就是有棗沒棗打兩竿子，背靠浮云娛樂這棵大樹，不時不時捅咕兩竿，手癢。
陳墨詢問道：“對了，短劇項目怎么樣了？”
“預算已經做出來了，我打算連著拍兩部試下水。”
陳墨點了點頭，“行，反正投資不大，如果成了，我們有機會能吃到第一份紅利，值得一試。”
“嗯，還有這個，早上市場部交上來的，關于寧知禾的過往背景調查和商業價值評估報告。”裴落遞過來另一份文件。
陳墨接過，看著資料上寧知禾的信息，摸了摸下巴，分析道：
“嗯單論商業價值而言，比絕大多數一線的歌手演員都要高，但長遠發展的劣勢也很明顯，女團花期終究太短，接下來能否轉型是關鍵。”
裴落奇怪道：“你怎么突然對這類流量偶像感興趣了？我記得浮云娛樂是不怎么簽這類藝人的。”
陳墨笑問道：“那簽在南國傳媒怎么樣？”
裴落搖頭，坦言道：“南國傳媒給不了她資源。”
陳墨抬起頭，“這份資料你也有看過了？”
裴落點頭，“簡單翻了一下。”
陳墨饒有興趣地詢問道：“那你覺得簽下她怎么樣？”
裴落客觀評價道：“寧知禾所在的組合，目前在南韓也是一線女團，用那邊的話來說，就是正處于‘大勢’，而她在組合中也是人氣較高的那一掛。”
“不管是她所在的組合，還是她本人，在海外東南亞地區都有不錯的影響力，只是我們這邊，因為眾所不周知的‘限韓令’，她們組合沒能在國內活動，所以才好像有些名氣不顯。”
陳墨聽到裴落那個“眾所不周知”的說法，也不由失笑，但還是聲明道：
“那只是坊間空穴來風的傳聞，我們可沒有這樣‘明文規定’。”
嗯，頂多是一份“非正式”的行業倡導書。
只倡導，不勉強，不作強制要求，聽不聽都可以的那種。
至于說，不接受倡導？
還沒有人這么“不聽勸”。
裴落對陳墨的這套官方說辭，只是回以微笑。
她雖然在國外待了有些年，但對于國內語言藝術的理解，可半點不生疏。
裴落繼續道：“其實，作為在海外打拼出成績的‘自己人’，寧知禾在國內的年輕群體中，人氣還是挺高的。”
“在國內，只是瓜分蛋糕；到海外，那叫開疆拓土。”陳墨了然道，“顯然，后者更能讓粉絲有認同感和自豪感。”
“是這個道理。”裴落點頭，“所以說，以寧知禾的人氣，不是把人簽下來好不好的問題，而是人家愿不愿意來你這。”
甭管人家花期短不短，反正簽下來肯定是有得賺的，而且還不少。
陳墨笑著解釋了一下緣由：“她是我一個朋友的妹妹，因為在南韓的合約要到期了，準備回國內發展，所以來找了我。”
裴落恍然，“我說呢。”
陳墨彈了彈手中的資料信息，“既然人托付到我這，我自然不能只圖利益，也得為人考慮一下后續的發展。”
裴落想了想，委婉提醒道：“雖然浮云娛樂和南國傳媒對你來說都一樣，但終究是兩家公司，各自業務不能混淆。”
既然是準備簽在浮云娛樂，那讓南國傳媒這邊做背景調查和商業評估的工作，屬于有點串臺了。
偶爾一次兩次倒沒什么，但要是以后習慣了這樣做，那以后公司業務管理肯定會出現混亂的。
“我明白你的意思，放心，我可沒有公私不分。”
陳墨會心一笑，從抽屜拿出一份資料，遞給裴落。
裴落不明所以地接過，掃一眼后，眉頭一挑，“你讓浮云娛樂那邊也同樣做了份調查評估？”
陳墨點點頭，解釋道：“我只是借機會摸一下咱們這邊部門的業務能力。”
“就像你剛才說的，我們現在的主播，大多都是浮云娛樂的藝人直接過來‘兼職’的，所以，我想看一下，市場部門這方面的實際業務能力，到底有幾分成色。”
裴落聞言，拿起兩份資料作起了對比。
顯然，浮云娛樂的商業評估數據，要更加詳實可信。
相比之下，南國傳媒這份就有些相形見絀了。
裴落反省道：“是我疏忽了，光想著背靠大樹好乘涼，沒想到資源太容易拿到，讓底下的部門有些‘養廢’了。”
陳墨擺了擺手，“公司還在起步階段，各方面還需要查漏補缺，出現問題很正常，及時發現，及時調整就行。”
裴落認真道：“這個月各部門的業務考核，我會著重抓一下。”
“嗯，你看著來就行。”
陳墨語氣輕松，顯然他對裴落很是放心和信任，并沒有要插手干預的意思。
“不行，我得先走了。”陳墨看了時間，趕忙起身。
“嗯？這么急干嘛？”
“紅豆明天要走了，今晚她說她要下廚，讓我爸媽嘗嘗她的手藝。”陳墨臉上不自覺浮現出笑容，“我得回去看看，免得她一個人忙不過來。”
裴落輕輕點頭，好似隨意道：“聽說你昨天有帶她來公司了？我今早來的時候，聽到不少員工在議論老板娘呢。”
“嗯，昨天你沒在，本來還想讓你們見一下，一起吃個飯認識認識的。”
陳墨低著頭，快速歸整桌面上的文件。
裴落輕喃道：“見了也一樣。”
“什么？”陳墨沒聽清。
裴落笑著搖了搖頭，幫陳墨取下掛著的外套，“沒什么，你趕緊去吧。”
“哦行，走了啊。”
陳墨也沒在意，接過遞過來的外套就往外走。
裴落并沒有隨之離開已經無人的辦公室，而是又逗留了一會兒。
她看著陳墨桌上放著的，他和許紅豆兩人的合照，久久無言。
最后，空蕩的辦公室內，余留下一聲悄不可聞的嘆息：
“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