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頓飯吃完,眾人一起收拾好碗筷廚余后,便圍坐在一起,圍爐煮茶。
陳墨沖泡好茶,笑著示意道:“來,這是我在BJ時,從馬爺那順來的新茶,大家嘗嘗看。”
胡有魚拿起杯子吹了吹,嘬了一小口,打趣道:“都說人走茶涼,這老馬人走了這么久,茶還是熱的嘛。”
陳南星把茶杯捧在手心暖手,“這么一說,還突然有點想馬爺了。”
陳墨笑道:“馬爺現在可是西裝革履,一身商業總裁的派頭,跟在小院時,打坐修道悟性,一副不問世事的模樣,可大不一樣嘍。”
胡有魚驚奇道:“嚯,那看來老馬他那新茶飲事業,搞得有聲有色啊。”
其他人聞言,也都好奇地看向陳墨。
因為馬爺創業有陳墨的投資,加上陳墨人也在BJ,所以馬爺的情況,這里就屬陳墨比較清楚。
其實大家都還挺關心馬爺的,時不時會在群里問他創業是否順利的,就連阿桂嬸來小院打掃衛生時,看到樹下的蒲團,有時也會想起念叨一句。
但平時光在群里聊,大家也沒法了解得太清楚。
“還行,挺順利的,來之前我還有去他公司轉了一圈。”
陳墨見眾人關心,便簡單說了一下情況:
“第一家店下個月就要開業了,目前在抓員工培訓和市場宣傳,還有新的門店,也馬上要開始籌備了。”
“這第一家店還沒正式開業,就已經開始籌備新店了?”陳南星問道。
“資金充足,自然要提前物色選址,做好布局。”陳墨解釋道,“只要第一店開起來,剩下的店完全可以按模板復制粘貼,快速擴張搶占市場。”
“搶占市場,主打的就是跑馬圈地,兵貴神速。”
“新賽道一旦被證明可行,馬上就會有資本入場分蛋糕,如果不能在競爭中搶占鰲頭,那很快就會面臨被吞掉的危險。”
“一般廝殺到最后,活下來的也就兩三家,這兩三家會瓜分掉大部分市場份額,其余的就只能吃點漏掉的殘羹冷炙,茍延殘喘求活。”
娜娜聞言,不由感嘆道:“咱們這第一家民宿還在摸索呢,馬爺就已經在做搶占市場的廝殺準備了。”
許紅豆搖了搖頭,“不一樣,我們是新手創業,很多東西我們都得自己趟一遍,才能知道怎么回事。馬爺大風大浪闖過來的,眼界和目光自然要長遠。”
陳墨點頭道:“嗯,你們的經歷和經驗都不一樣,沒有比的必要。”
許紅豆、陳南星和娜娜,三人之前本就都不是做生意的。
哪怕許紅豆在酒店已經做到職位不低的管理崗,但還是屬于領工資的范疇。
領工資和發工資,完全是兩種不同的概念和心態。
所以許紅豆之前才會感慨,自己現在每天滿腦子都在算錢,因為她現在所做的每個決策,都要盈虧自負,不再是每月旱澇保收地拿工資了。
“不急,我們先求穩,穩中再求進,先做到不虧本,然后盈利,立足之后,再徐圖擴張。”
許紅豆顯然很清楚自己要走的路,只能是腳踏實地,一步一個腳印的來。
她并不“騖遠”,沒想著像馬爺那樣,能一上來就做好資本運作的籌謀。
陳南星贊同道:“我們在創業上只是新人,不指望能一口氣吃成胖子。等我們到了馬爺的年紀,不用回到這里思考人生,就算比馬爺成功了。”
娜娜握拳鼓勁道:“沒錯,加油,讓我們努力都成為富婆。”
陳墨會心一笑,其實他清楚,因為娜娜家境比較好,再加上之前做直播時,賺錢也是比較容易,所以在對于賺錢這件事,娜娜在心態上是比較“放松”的。
而許紅豆和陳南星,兩人則都是獨自一人在大城市打拼過,體會過其中艱辛,所以她們會更有危機意識,做出的預期也會更貼近現實。
不過三人合伙創業,目標保持一致就行。至于心態上的差異,有時也是一種互補,遇到事情時,可以互相鼓舞提醒。
聽到娜娜的話,許紅豆調侃道:“娜娜,你不用努力,現在就已經是小富婆了。”
娜娜搖了搖頭:“我現在算什么富婆,得那種能讓人少奮斗二十年的,才能算富婆。我現在頂多讓人少奮斗兩年,還得靠著家里才能辦到。”
“我們要做,就得做大富婆。”娜娜志向還挺遠大。
陳南星聞言,打趣道:“娜娜,小富婆不一定能成為大富婆,但一定可以成為老富婆。”
不等娜娜開口,胡有魚聽到這話,立馬義正詞嚴地糾正道:“什么老富婆,富婆就沒有老的。”
陳墨深以為然地點頭,補充了一句:“年紀大的,那叫姐姐。”
氣氛陡然一靜,眾女紛紛轉頭看向兩人。
“咳,有點口渴,給我再來一杯。”胡有魚把茶杯遞向陳墨,假裝若無其事。
“應該是酒喝多了說胡話,是得解解酒。”陳墨幫胡有魚續上后,也幫自己續上一杯。
“清雅,咱坐過來點。”娜娜示意道。
“好。”蘇清雅把凳子挪離胡有魚遠一點。
陳南星也幽幽開口道:“紅豆,該管的還是得管管。”
許紅豆點點頭,“嗯,回去就管,別哪天真給我帶個姐姐回來。”
陳墨和胡有魚兩人聽著,頓時只覺如坐針氈。
好在,一聲突然的手機鈴響,解救了他們。
“喂,老謝。”陳墨看到來電顯示,接起電話。
“有,還剩一間房。”
“行,你帶人過來吧。”
“嗯好,那先這樣。”
“怎么了?”胡有魚配合詢問道。
“昨晚下雨,村委黃欣欣住的屋子漏水,來小院住幾天。”陳墨說了下情況,然后轉頭看向許紅豆。
許紅豆點頭說道:“房間阿桂嬸打掃過了,能直接住。”
“不虧是我媳婦,打理事情就是井井有條。”
陳墨立馬夸道,順勢就往許紅豆身邊湊過去一點。
許紅豆瞥了一眼,輕哼道:“我哪有姐姐會打理呀。”
陳墨一臉認真地說道:“媳婦,你忘了嗎,你生日比我早兩個月,你就是姐姐,你要是愿意聽,以后我就這么叫你了。”
許紅豆忍不住白了一眼,“可別,我可不是富婆。”
陳墨“責怪”道:“媳婦,你又忘了,咱家有錢啊,你怎么就不是富婆了。”
胡有魚在一旁,都被陳墨厚顏無恥的表現給驚呆。
可隨即他發現,連陳墨也往許紅豆那邊挪去,現在他左右兩邊都“空蕩蕩”的,只剩他自己一人了。
果然,臉皮厚才能找到女朋友啊。
這樣想著,胡有魚也悄悄地往蘇清雅的位置挪了一點過去。
蘇清雅察覺動靜,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胡有魚又不著痕跡地挪了回來,臉上微笑著,假裝什么都沒發生。
唉,出師即卒。
“喲,人這么齊呢。”謝之遙的聲音從門口傳來。
“謝總,快來坐,我這邊有空位。”
胡有魚眼睛一亮,開口招呼著,順勢便往蘇清雅旁邊挪去,在他和陳墨中間空出個位置來。
嘖,柳暗花明。
胡有魚暗喜。
“胡老師,還是這么熱情。”謝之遙也沒察覺有什么不對,搬了張凳子過來就坐下。
“哈嘍,我過來打擾幾天了。”黃欣欣也在后頭提著個行李包進來,揮手打招呼。
“欣欣,快先過坐會兒,行李待會我幫你一起拿。”許紅豆招呼道。
“好嘞。”黃欣欣也笑著放下行李,來到爐旁坐下。
“來,喝杯茶。”陳墨拿杯子,給剛來兩人也倒了杯茶。
“謝謝,真渴了。”黃欣欣拿起杯子就灌了一杯。
謝之遙見狀,打趣道:“這是馬爺的茶吧,馬爺要是看你這么牛飲,肯定得說一句‘暴殄天物’。”
“那沒辦法,我這兩天嗓子都說干了。”黃欣欣并不在意。
“你這幾天干嘛了?”陳南星好奇道,她離開了幾天,村里的消息顯然沒跟上。
“還是因為德清阿伯的事?”許紅豆一直在村里,倒是知道些情況。
“嗯,韶華書屋的選址定在德清阿伯家的老宅,本來是件好事,但.”黃欣欣無奈嘆口氣。
“坐地起價?”陳墨隨即猜到,這是最常見的一種情況。
黃欣欣點頭,隨即想到了什么,連忙道:“陳墨,你可先別告訴你同學啊,這事給我們點時間,村委會負責解決的。”
黃欣欣擔心韶華書屋的人知道消息,投資會出現變故。
陳墨好笑道:“放心吧,我已經被你們謝總綁上賊船,現在我們才是一條船上的人。”
“對哦。”黃欣欣這才記起陳墨給謝之遙投資的事,隨即便放下心來。
“別說得那么難聽嘛,什么賊船,咱們這是一起建設最美鄉村。”謝之遙揚手展望道。
陳墨瞥了一眼,搖了搖頭:“呵,這話欣欣來說差不多,你嘛.”
“我咋了?”
“差了點意思。”
謝之遙不服,“我怎么就差了點意思了,我也是一心為家鄉好不好。”
陳墨點頭道:“你為家鄉倒沒錯,但你同時也是既得利益者,終究不純粹。”
謝之遙聽完沉默了,他沒法反駁。
因為以他現在在村里的產業布局,村子發展起來,那他無疑就是最大的獲利者。
即使他一開始真是只為發展好家鄉,但一旦他成為最大的獲利者時,別人就會“忽視”他的付出,“懷疑”他的用心。
這一點,謝之遙很清楚。
其實,現在村子里就已經有些人在背后議論他了。
現在大家都知道了,韶華書屋會在村子落地的消息。
雖然很多人可能都不太清楚韶華書屋是什么,但既然有老板來投資,就證明有錢賺,不然人家老板干嘛來投資。
所以當一些人想賺錢,又找不到好門路的時候,不可避免會想起“最賺錢”的謝之遙,要是他們不能跟著一起賺,就會開始眼紅。
特別是謝之遙又和村委走得近,就容易讓人“多想”,這其中是否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交易。
這,就是人性。
“謝總付出,村里都知道的。”黃欣欣幫忙說道,“我剛到村里的時候,人生地不熟,業務都開展不開,謝總幫了我很多。”
許紅豆聞言,詢問道:“欣欣,你到這多久了?”
“一年多了。”
“那再過一年,你就差不多可以調走了?”
許紅豆記得,大學生駐村官下到基層,一般好像是兩到三年。
黃欣欣搖了搖頭:“我不打算走了,我要讓村子能真正發展起來,發展好了,之后再說其他。”
“那你父母也同意你這在這邊待這么久?”許紅豆有些訝異。
個人的發展前程可不是開玩笑的,體制內的位置一個蘿卜一個坑,可以去占坑的時候你不去占,等到你想去的時候,就不一定有位置了。
作為考公大省出來的,許紅豆對這方面的事情有天然的了解。
因為親戚朋友間交談,總會不可避免地聊到這方面的話題,即使她不感興趣,也會被動接收到這類信息。
黃欣欣笑道:“我爸媽都在云貴地區的山里支教,我媽還是校長呢,我們全家都是黨員,各自奉獻在自己喜歡的事業上。”
眾人聽聞,都不免有些佩服。
有些事喊起口號好聽,但真的去踐行,才知其中艱辛,要為之舍棄多少東西。
在這村里能拿到的那點工資,還有住的房子都能漏雨的待遇,就這樣的條件,黃欣欣卻甘之如飴。
陳墨自問,自己做不到這么無私,所以,他也由衷敬佩這些能身體力行,去踐行信仰的人。
不由得,陳墨想起,不知曾經在那聽過的一句話。
這句話,此刻陳墨在黃欣欣身上,看到了具象化:
把申論寫在大地上,把理想扎根于基層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