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小樂回到知青點，這邊炊煙已經冒了起來。
有了今天打架，大家相互愛理不理的，氣氛一時間都有些不太和諧了。
“小樂，大隊長怎么說？”
進了堂屋以后，劉錦蓮倒是先問了起來。
楊小樂也沒進屋里，直接站在門口說道：“大隊長說了，咱們知青可以自己蓋房子，材料也不要錢，到那時這活你們肯定干不了，都是鄉親們干，工分自己給，不夠的年底結算的時候，把錢補上去……”
將大概的情況轉述了一下。
這下讓大家猶豫了。
“你的意思是，這要是咱們走了，這房子要歸大隊了？”
孫勝利開口問了一句。
楊小樂輕輕點了點頭：“嗯，就是這么說的，在生產大隊里，除了人和生活用品，其他的其實都算是公家的，你走了，那房子得留在大隊。”
說完，想到了什么笑道：“不過啊！如果誰要是想做磚瓦房子，這磚頭的錢可得自己出啊！”
他所說的就是土磚房子和茅草屋。
瓦都不用。
沒必要。
聽到這話，有人就詢問了一下：“那這年底補工分大概多少錢？”
楊小樂心里默默算了一下，說道：“這個不清楚，這土坯各家各戶應該都有一些，這些肯定要算工分的，你好意思拿啊！
還有，這房梁用的木頭，是不要錢，但是砍樹的工分，運送的工分都自己出。
鋪房頂的椽皮、石頭子什么亂七八糟的，都要時間可別小看了，最后還就是蓋房子請人的工時，加起來不少。
咱們的糧食是人七工三，如果按照三分之一是工分來計算，糧食的價格現在是1毛2，差不多13塊錢，你們自己肯定也不夠工分，大概二三十吧！”
因為這些人壓根就沒機會干滿工分。
眾人一聽，感覺這也不便宜啊！
二三十塊錢，一個月的工資了。
一時間倒也不再討論這個話題了。
各自玩自己的了。
不過女人們又開始談論了起來明天的事情，她們明天也要參加的事情。
聽到這話，眾人都是翻了翻白眼。
現在都知道，劉錦蓮是個愛上綱上線的人，自然沒人再去提什么你們是女的話題了。
反正總結來總結去，就一句話這事情得問大隊長。
“咦，外面怎么了？這么熱鬧？”
突然，大院里傳來了女生熱鬧的聲音。
眾人見狀都紛紛走了出來。
就看到平時不怎么出來的老鄉們都出來，在山坡上揣著袖子在那里伸頭看著。
楊小樂也跟著出來了。
站在大院門口，看著山坡上的人頭。
其實這里真的可以說是地廣人稀，鳳凰屯沒多少人。
他們1生產隊也就一百二三十人，沒多少戶人家。
還有人在伐木場干活，這一下出來不少人。
“咋啦？”
有人好奇地問了一下。
“誰知道啊！肯定出事情了唄！小樂，你去瞅瞅。”
問話的自然是馮雪。
楊小樂翻了翻白眼：“去看看灶臺吧，一會糊了，可就沒吃了啊！”
“哎喲！”
聽到聲音，幾個女的趕忙跑了回去了。
而此時廣播突然響了起來。
眾人的目光從山坡上轉移過來，仔細地聽著喇叭里的聲音。
“最高指示……備戰備荒為人民，多打糧食支援國家建設……戰天斗地……大搞農田基本建設……”
廣播里，重要的字眼，被知青們解讀了出來。
反正最重要的是最后一句話。
大搞農田基本建設，修水渠，不是水庫是水渠。
（備戰備荒的時候，很多地方都要修。諸如在雪地上搭帳篷、到河里砸冰煮飯、吃苞米面窩窩頭、零下30多度人拉肩扛修水利等。當然了，不是所有的地方都有。）
眾人一陣地無語。
“零下三十多度修水渠？怎么修？”
孫勝利在那里嘀咕了一句。
聽到這話，馮愛軍也是搖搖頭：“誰知道呢！這凍土這么厚！也干不動啊！”
隨后說道：“別想了，一個生產隊去十個人，咱們去挖洞，肯定輪不到我們。不過一個人才八個立方的任務，也不多吧。”
眾人也感覺不多。
寬和高各一米，長八米，其實也沒多少。
楊小樂翻了翻白眼，哪有那么好弄的。
一個立方的土估計有兩三千斤。
一挑子一百斤，那也得二三十挑子，一天兩百挑子，就算是修水渠不是修水庫，土不用運送多遠，那也夠嗆。
不過這個任務估計不止他們這里有，其他地方也同樣會有。
這種備戰備荒的運動，都是全面的。
廣播聽完，山坡那邊的人還是沒散去。
有人慫恿了一下，眾人向著村里趕去。
楊小樂自然也是跟在了后面。
“翠花嬸子，咋回事啊？”
過來以后，眾人就看到有人一起進了大隊部里面。
趙衛兵畢竟在大嚷嚷家住過，看到她自然要問一下。
不愧是大嚷嚷，上來就嗷嘮一嗓子，嘴巴撇著：“媽呀，還能干啥啊，不干人事的玩意，說俺們有尾巴……”
眾人一聽就明白了。
就是養豬的問題。
趙衛兵疑惑了一下：“嬸子，沒說不讓養豬吧？咱們四九城附近，好像聽說讓養豬啊！不然城里哪里來的豬肉吃啊！”
馬翠花插著手嘀咕著：“你問俺，俺問誰去！入冬打糧食的時候不都查過了嘛！又過來。”
等了一會，幾個人像是干部的人出來了。
跟謝老四說道：“謝紅三的事情，伱們還要注意點，要是有消息了，記得通知我們。我們就先回去了。”
謝老四自然是答應著。
等人走了以后，眾人就開始嚷嚷了起來。
“咋回事啊？謝紅三又咋啦？又去倒賣被抓了？”
大嚷嚷在那里嘀咕了一句。
聽到這話，謝老四沒好氣地瞪了她眼：“瞎嚷嚷啥呢！有人舉報，說謝紅三去縣里拿東西換火柴回來賣！誰要是看到的記得說一下，到時候去公社那邊說一聲。”
眾人聞言都是沒說什么。
楊小樂站在邊上，也是好奇地問了一下：“大隊長，咱們大隊沒養豬啊？”
來了也沒看到養豬的事情。
也沒想起來問。
謝老四說道：“養了啊！”
“那豬呢？”
“送公社了啊，支援國家建設去了，行了，都回去吧，明天還要去干活呢！”
謝老四擺擺手，直接就回屋里去了。
而此時周圍的人在那里議論紛紛。
聽了一會，楊小樂也聽明白了。
公社的那個高主任，思想覺悟高，沒說不讓養豬，不過都是集體的，以前的時候，都會留下一部分等著過年的時候殺年豬。
這兩年，過年不過了，自然也就沒有殺年豬的事情了。
不過老高至少沒趕盡殺絕，留了三頭。
兩頭是做種用的。一頭是給鄉親們留的。
算下來，人均估計是一斤左右的肉。
楊小樂也是搖搖頭。
這年頭各個地方的標準是不一樣，得看人吧。
反正他記得好像有一些地方這時候養豬、養牲口，多少都是不管的，只要你能養得起。
嚴格一點的，規定數量。
像高主任這么有覺悟的不能說沒有，反正是不多。
“老郭，你過來一下，通知下來了，一會安排看看誰過去修水渠。”
謝老四對著郭會計說了一句。
隨后對著人群嚷嚷：“都瞅啥瞅，都散了。”
接著人群自然也就散去了。
楊小樂一行人自然也都回來了。
屋里開始傳來了淡淡的香味。
白菜蘿卜湯。
菜自然是跟生產隊弄的，都是要錢的。
“哎，那咱們以后在這生產隊以后是不是基本上算吃不上肉了？”
王老二驚訝地嘀咕了一句。
小天津張明遠則是開著玩笑說道：“誰說吃不到肉了啊！那不是留了一頭豬嗎？”
“那點肉夠啥啊！都趕得上困難時期了。”
楊小樂在那里琢磨著，這個估計不會太久吧，不然的話，誰受得了。
現在的事情都平靜了許多，不像一開始了。
農村也該平靜一些了。
只不過這讓他想到了許大爺話，就算是打到野豬了，那是不是也不能自己吃啊？
無語。
盡碰到這種人。
眾人在那里閑聊著，至于謝紅三是誰，沒人知道，反正是村里的人唄。
等一會飯好了，眾人吃了飯，也到了晚上。
開始在那里閑聊了起來。
打牌的打牌。
只不過零食都被吃了，眾人打牌的勁頭也沒那么有勁了。
不過又有新的賭注。
第二天的口糧。
翌日清晨，天沒亮知青點就來人喊人了。
聽聲音也不是大隊長。
眾人不想起來。
來的這些天，哪天不是睡到自然醒，很少有大清早按時起床的習慣。
這個和在四九城那段無聊的日子一樣。
不過不起來是不行的，畢竟是來了以后第一次干活呢！
起來以后，女生已經全副武裝弄好了。
馮愛軍見狀嘀咕道：“你說你們，非要去，一會指定要挨罵！”
劉錦蓮則是不滿地說道：“憑什么挨罵？憑什么看不起我們女人？”
聽她這么說，馮愛軍也就沒再說什么了。
舀水刷牙去了。
楊小樂蹲在了門口刷牙，看著幾個女人嚷嚷著向村里趕去，也沒有去管。
洗漱好以后，整裝待發地就出門去了。
等來到地方以后，謝連長也在這里。
大隊長謝老四自然也在隊伍中。
此時天已經微微發亮。
就在他們剛剛進大院的時候，也有一個隊伍挑著扁擔和籮筐什么的，向著山坡下趕去。
細數了一下，十個人。
和昨天喇叭里喊得一個樣，眾人議論紛紛。
猜測可能是昨天廣播里喊的去修水利去了。
進來以后，謝老四正在和劉錦蓮在那里爭執著。
就聽劉錦蓮在那里嘀咕著：“大隊長，您這是瞧不起女性，老人家都說過，女人能頂半邊天！別人也就算了，您怎么也有這想法呢！”
謝老四也是一陣的頭疼。
這話讓眾人撲哧一笑。
因為大家都想到了當初她說了那句話以后，進山打柴，結果鬧了個笑話。
柴火都不要了。
不過有的人不想得罪這種人，這要是天天盯著你給你上崗上線的，那就難受了。
謝老四看著人過來，對著楊小樂喝道：“不是說不讓她們來嗎？”
楊小樂聳聳肩笑道：“大隊長，您看，您都說不過她們，你感覺我說了有用嗎？”
他已經準備了，等工農兵大學開學，他就給自己弄個指標回去。
也算是夠意思了。
聽到這話，謝老四吹胡子瞪眼睛。
最后看了看旁邊謝連長帶著的幾個人，說道：“鐵蛋，不是謝紅兵，你帶他們過去，注意點安全，務必給我安全帶回來。”
叫外號叫習慣了。
“老叔，有我在，保準不會出事情。”
謝老四點了點頭。
隨后對著幾個人說道：“行了，你們跟他們去吧，誰要是惹事情，都給我去縣里開大會去。”
不得不說，這話，還是有威力的。
以前都是給人開大會，只要是被人開大會，想想都打哆嗦。
一直以來，謝老四很少說這么嚴重的話。
鐵蛋見狀揮揮手：“好了，走吧，早點去，這不是一天兩天干完的。”
眾人就紛紛出門去了。
而劉錦蓮見狀，看看離開的人，又看看謝老四。
一咬牙，跟了過去。
謝老四這次倒是沒說什么。
搖了搖頭。
嘴里在那里嘀咕著：“吃點苦頭也好！”
隊伍里有一輛馬車，由民兵帶著，上面放著一些鐵鍬和鐵杵。
此時人群開始熱鬧了起來。
平時大家都不出門，這一出門就看嘮嗑了。
因為村子就這么大，三四十戶人家。
很多知青都在民兵這些人家里待過，自然有一些是相熟悉的。
就在那里聊了起來。
而鐵蛋看了看身后跟來的女生，對著楊小樂說道：“小樂對吧！”
“嗯，是的！”
“我說一下這次的任務吧，地點我去看過，點都讓通訊兵提前定好了，咱們過去挖就好了，本來是安排兩個人巡邏，其他三個人一組弄一個洞，這洞可不好弄啊！”
見楊小樂點頭，他繼續說道：“現在你們女知青非要去，東西沒那么多，所以重新安排一下，我們民兵是三個人一組，你們是四個人一組，最好是男的帶著女的。”
楊小樂自然點點頭：“行啊，那就三個男的帶一個女的。”
“那還多倆呢？”
“那我就多帶一個，其他人有一組人多帶一個，這樣就分得開了。”
說完對著旁邊的馮愛軍說道：“正好，我們兩個帶馮雪和劉艷。”
馮愛軍自然是沒什么意見。
楊小樂對著趙衛兵說道：“衛兵，你和勝利，還有李凱，帶劉錦蓮。”
趙衛兵幾人相互看看，點了點頭。
剩下的，王家三兄弟帶一個。
三個滬市的男知青帶一個。
最后就是四個天津的，兩男兩女。
自然也都答應了下來。
劉錦蓮想說什么，可是最后還是沒敢說，畢竟還不知道是什么樣子呢！
走在路上，開始小跑了起來。
不跑不行。
這零下三十度，可是要凍死人的。
路上也有不少的人出丑了，畢竟這里可是雪地，不過沒出什么茬子。
一個多小時以后，在山里七拐八拐都拐暈了，眾人這才氣喘吁吁地來到了第一個點。
這是在一個山坡上。
謝紅兵來到地方以后，四下看了看林子說道：“這是第一個點，誰在這里？一會我們去下一個點。”
75米一個點，7支隊伍同時干活，距離也就五百米做，也不會出什么事情。
楊小樂看著對方指著的地方說道：“那就我們四個吧，你們去別的地方。”
雪地上有一根木頭插著，是個手臂粗細的木樁，上面還系著一個紅紅的繩子。
應該是通訊兵定點的時候留下的。
四周還有腳印向著遠處延伸而去。
鐵蛋見狀點點頭：“那我帶他們過去！”
說了一句，隨后帶著人離開了。
等人走了以后，楊小樂對著馮雪笑道：“來吧，顯示你們鐵娘子的時候到了！”
馮雪翻了翻白眼：“你以為我想啊！劉錦蓮她動不動就上崗上線的，我家里的事情還沒個著落呢！我能說什么。”
楊小樂聽到這話笑道：“跟你開玩笑呢！愛軍，清理一下場地，干活了，干完歇息一會。”
聽到這話，馮愛軍呵呵一笑。
把木樁拔了，用鐵鏟子開始清理積雪。
發出了咔嚓咔嚓的聲音。
楊小樂見狀說道：“你們把眼睛給遮起來一點，時間長了可能會得雪盲癥。”
“什么雪盲癥？”
劉艷問了一下。
其他兩個也是茫然地看著。
楊小樂聳聳肩笑道：“跟你們說就這么做，反正沒壞處！”
不過想想，好像也不用啊！
有井水呢！
也就沒管了。
看著馮愛軍在那里干活。
至于他自然是在那里等著一會用鐵杵子干活。
劉艷踩著雪，來到了山頂上。
突然，對著幾人喊了一聲：“哎，你看，大河，大河！”
楊小樂也在那里等著，聽到聲音無聊之下走了上來。
這山不是很高，但是已經是最后一座山了。
透過叢林之間，能看到遠處大概一兩公里的地方有一條冰凍的長河，一直延伸到遠處。
“這應該就是黑龍江了！”
楊小樂估摸了一下，感覺這個應該就是黑龍江。
“那是不是過去，就是毛子那邊了？”
劉艷好奇地問了一下。
聽到這話，楊小樂點了點頭：“嗯，差不多吧，行了，干活去吧，我去找點干柴火，燒點熱水，中午咱們還得在這呢！”
剛剛趕過來的馮愛軍也是看了一會，最后過去忙活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