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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1章、皇帝疑似太激進了


更新時間:2025年03月06日  作者:冬三十娘  分類: 歷史 | 兩宋元明 | 冬三十娘 | 光宗耀明 
很明顯,皇帝變得激進了。

從去年底已經有端倪,而從承德回來后尤其明顯。

但葉向高并沒有那么硬的骨頭和那么大的膽子去抗拒皇帝的意志。樞密院很可能在接下來的幾年甚至十來年里成為朝堂重心,其他諸衙只能圍繞樞密院所需來行動,葉向高只能深深地擔憂這一點。

問題的根源當然不是渴功的軍方,而是皇帝本人。

這場會議之后,至少七相當中的三人向他私底下表達了顧慮,希望他站出來好好勸勸皇帝。

葉向高十分無奈之下,只能先趁劉若愚出現時委婉地提到。

“公公素明大體。旨意既明,我們自當擔負重任砥礪施行。國事上,公公要多留心一些后軍都督府,西北斷不能再有事!”

劉若愚是個讀書人入宮的,這些年里他頗有陳矩的風范。

此刻聽葉向高這么說,他當然明白了,但只是回答道:“都知監會留意的,宰執勿憂。”

而這當然不算他這個內臣與外朝重臣勾連,因為他知道葉向高想通過他遞話給皇帝。

葉向高提到的點,表面上是說西北要穩,但重點在后軍都督府。

對朱常洛說了之后,朱常洛一時無言。

劉若愚開口道:“臣以為,葉宰執所言有道理。陛下,自大小松山之役后,西北將卒之中除編入京營、徙鎮宣府遼西遼東外,近二十年未有寸功。如今,前軍、中軍、左軍、右軍或已立大功受賞,或大軍出征在即。右軍諸將若有尋釁啟戰之念,確實要防一防。老太師如今已卸任,西北諸邊人心浮動。”

田樂是因在西北邊鎮立下大功改任兵部尚書的。這么多年他在朝堂之中任樞密使,西北邊鎮盡管無緣參與當年北征,田樂足以鎮住他們。

如今田樂辭任,更將遠赴東瀛。而外滇戰事,功勞會是右軍都督府和南洋艦隊的;東洋大計,功勞又是中軍、左軍、前軍、北洋、東洋都有份。

唯獨一個后軍都督府望眼欲穿而不可得:北疆各部都尊皇帝為長生天汗了,這些年乖如綿羊,西北邊鎮及后軍都督府其余將士的功勛該去哪里刷?

問題的重點卻不在這,而是葉向高委婉傳來的擔憂:陛下,這樣下去,怎么壓抑軍中貪功念頭?

誰不渴盼成為另一個劉綎?

朱常洛當然已經為后軍都督府規劃著將來的立功機會,在承德不就跟林丹巴圖爾他們說了嗎?

但正因如此,更印證了葉向高的擔憂:大明不斷開疆拓土無從指摘,但這么長時間跨度的連連大戰下來,將來怎么讓將士們躁動的心重新平靜下來?

尤其是大明軍器更加鋒銳,功勞簡直如同探囊取物。

“朕知道了。”朱常洛只說道,“還不用那么急。等樞密院籌劃好了,明年讓孫總參改任后軍右都督。”

先讓孫承宗去壓一壓。他知道長遠謀劃,過去提前做好準備,總有一個餅在那里吊著后軍諸將。

“……陛下,臣斗膽問一句。”劉若愚看著朱常洛,“以泰昌朝開疆拓土之盛,固然是歷朝歷代聞所未聞。將來……”

“將來是將來之事。”朱常洛凝視著他,“朕知道你們都在擔憂什么。以大明文武之才干,將來實土之外的虛疆諸藩若有異心,危害遠勝如今諸夷。”

劉若愚只知自己是忠誠的。

葉向高他們或者會擔心武壓過文,但劉若愚確實是從江山社稷隱憂的角度多嘴一句。

朱常洛隨后長長嘆了一口氣:“你的苦心,朕明白。凡事有利弊,問題還沒出現、尖銳,先抓大放小。他們擔憂,你就先把這個口風透給他們。軍權確實敏感,他們不敢多過問,這是對的。但身為諸相,可以先深思熟慮,提出他們的見解密奏呈來。但是當下,大明既然正在強盛時,定要為后世子孫留下更大基業。”

頓了頓之后他才補了一句:“國無恒強。現在把家底打得殷實些,將來就算因為各種原因衰弱了下去,也有更大騰挪余地。”

打內心里講,朱常洛做出這個“操切”決斷有兩重考慮。

第一就是得激起尚武意氣。這么做當然有悖趙宋以來的認知和傳統,但時代不同了。眼下,是整個地球開始進入大爭之世。不尚武,等著挨打?

第二則是深知目前局面仍然很大因素上系于他一身。朱由檢那小子再怎么教育得好,也萬不能與自己這個特殊的父親相提并論。國無恒強同樣是客觀規律,再怎么改變思想,已經存在數千年的諸多傳統也有著巨大慣性,絕不是他有生之年這短短數十載就能扭轉的。他身死后,諸制真能全都保留下去?

朱常洛從來沒有過這樣的自負,他所做的一切不過是留下些種子、線索、憑據和宣稱。

正因為如此,所以他在內心之中并不擔憂將來遙遠虛疆的文武會割據、叛亂。

叛就叛吧,割據就割據,東方文化的種子和子民已經播撒出去了。

當然,也不是完全放任不管,他還是想盡力規劃出一個框架。不論是怎么盡力控制龐大帝國的武力,還是怎么營造并維持文化上的向心力。

這兩個重任,恰好將由兩個十分年輕的人開始籌謀。

或者說三個。

“這段時間,你跟著我也聽了不少。”看著被召來的盧象升,朱常洛鄭重說道,“你還要見一見更大的世界。在那之前,這個冬天朕會再教你一些感悟,明年開春后你便啟程去南都,到南都大學校和宋應星多聊聊,在那里幫幫他。”

“弟子遵旨。”盧象升雖然不理解,但聽話。

“多拜謁一下徐光啟。”朱常洛又對他說,“同樣,你不能只專于經史人文和兵法韜略,自然格物,對大明將來也至關重要。”

朱常洛想要他和宋應星先認識,成為“同黨”。

制度、經濟、科技、文化……哪一個不需要重視?

而說到文化,包裝的部分自然是新封為嬪的王微開始著手。

內核的東西源自整個華夏數千年的積累,但表象的部分得做好包裝和傳播。

王微很美妙,朱常洛已經品味過。

正值妙齡,才貌雙絕,她多受寵幸也是自然。

如今她已不能繼續呆在乾清宮,但她也沒有去其余東西六宮里住著,反而就呆在養心殿。

皇帝似乎并不把葉向高等人的擔憂當做多大一回事,皮球又被他踢了回來讓諸相自己先提意見,他自己則似乎在開始享樂。

于是熊廷弼反倒成了諸相私下里討論這個問題的核心。

誰讓他巡按、巡撫遼東時還節制過部分兵馬呢?

討論可以,但眾人同樣需要自己獨自給出見解:已經有樞密院的情況下,軍權該由皇帝來把控的原則下,大明將來該怎么確保軍隊對皇帝和國家的忠誠?

當日的“同黨”之議,只有田樂、盧象升、太子三人在場,他們并不知曉。

所以皇帝心中雖然有一個解,他們此刻卻只能百思不得其解。

而且還有諸多公務要處置。

所幸這件事確實不急。天氣漸寒,遙遠的外滇只怕已經開戰,旨意又已經傳到朝鮮及東都、浙江,對東瀛的第一階段作戰只怕明年開春就能準備好開始。

明年之后孫承宗去后軍都督府任右都督,那么袁可立該回來了。

反正右軍都督府只要在外滇有了第一階段戰果,后面就相當于是回合制了:旱季攻、雨季守。

機械廠、大明銀號籌建、官產院下鑄幣廠、國庫專署……許多事情都要開始辦。

泰昌十六年就在這樣的節奏之中一天天過去。外滇自然捷報頻傳,但這都在意料之中,算不得什么稀奇。

到了開春之時,盧象升辭陛,也向依依不舍的公主承諾了會時時來信述說見聞。

而在朝鮮,戰事已經籌措多月。

此刻,詔旨來了。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

乾坤浩蕩,日月昭昭。朕承天命,御極萬方,懷柔遠邇,德被四鄰。然倭夷梟獍,性本兇頑,不遵王化,屢犯天朝。自洪武以降,倭寇肆虐東南,劫掠州縣,屠戮生民,焚毀廬舍,掠婦孺為奴,掘祖墳為樂,惡行滔天,神人共憤!

昔者朝鮮,忠義之邦,奉朔稱臣,恪守藩禮。倭酋平秀吉,狼子野心,妄稱“八纮一宇”,興不義之師,越海犯忠藩之境。鐵蹄踐其山河,烽火焚其宗廟,王京淪陷,義州告急,三千里江山泣血,百萬戶黎庶蒙塵。舊朝鮮王李昖,泣血上表,乞師天朝。朕念父子之邦,唇齒之義,豈忍坐視?遂遣雄師,跨江援救。平壤城下,倭尸塞川;露梁海中,賊艦沉波。七年血戰,終逐豺狼。

然瘡痍未復,內亂又起。朝鮮李氏,父子相疑,兄弟相爭,終至弒父殺兄。人倫既不存,八道豈能安?更有女真逆賊,狂妄反明,復侵朝鮮。僭主李暉不思守土安民,反媾和奪土仇敵,叛攻大明。朕憐朝鮮百姓疲苦至此,遂命將士再赴朝鮮,廢昏君誅佞臣,剿女真平八道,另應朝鮮臣民再三懇請,冊潞王為朝鮮之主,數年來朝鮮臣民始得安居樂業休養生息。

今察倭國,賊心不死。關白德川,既無悔過上表稱罪之舉,更有廣蓄甲兵、私鑄火器、窺伺海疆、劫掠商舶之實。又有琉球來奏,倭賊破其王都,擄其君臣,視若奴仆,強令臣服。倭賊狼子野心既無斷絕之意,雖有祖訓不討而征之,然此賊不除,西海何寧?

朝鮮臣民,同仇敵愾!泣告:愿傾國之兵,隨天師東征;八道遺民,誓啖倭肉。朕感其忠義,特命:

——以咨政學士、太師、上柱國田樂總督征倭軍務,節制水陸諸軍;

——以總督朝鮮政務李三才總管征倭后勤,轉運軍需;

——以西涼侯麻貴總帥北路大軍,金景瑞統帥朝鮮水陸諸軍;

——發遼東遼西二鎮、北洋艦隊將士五萬,戰艦貨船千艘,會于釜山。

檄告倭國士民:

爾等若縛酋來降,開城迎師,則脅從不問,良善得安;

若負隅頑抗,助紂為虐,則天兵一至,玉石俱焚!

檄至之日,蕩滌腥膻。九州島外,即筑京觀;富士山下,遍插漢旗!

朕以仁德治天下,然遇虎狼,必以戈矛!

昊天上帝,山川社稷,實鑒此心!

泰昌十七年正月十六。

大明天子御筆親頒。

欽此。

聲震于景福宮殿前,年幼的潞王世子跪在最前頭,隨后是他的兩個堂哥。

“臣等奉詔,必傾國力附上國尾驥,誓討倭賊!”

李三才開了口,此后便是齊刷刷領旨表決心的朝鮮文武——誰反對?

冬雪尚未消融,大戰即將開啟。

而后是早已到了這里的田樂肅然上前領旨。

這便是此生最后的光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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