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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3章、群星閃耀


更新時間:2025年02月04日  作者:冬三十娘  分類: 歷史 | 兩宋元明 | 冬三十娘 | 光宗耀明 
“三千!只要千五將士,千五勇壯,我帶二十艘戰艦先行,海貿行和拓海團練洋行商船跟上!入夏之前,捷報必至!”

十一月初九的澳門軍港里,伏波侯沈有容猛拍胸脯,對著已經是正式海事參謀職位的解經傅目露期待。

“二十艘?”

沈有容急了:“只打下來,自然要不了那么多。打下來了,總要留至少十艘先穩住那邊局面啊!一千五勇壯,就是該留下的。”

解經傅捋著長須思索著,過了一會才說道:“袁相還在湖南,旨意和院里軍令雖至,只是讓我們做好準備……”

“還要怎么準備?”沈有容在他面前來回踱了幾步,“區區馬六甲,葡萄牙人頂多二三十條船在那,還有不少是蜈蚣船,有速而無力!作戰條陳,早就上報過院里,將士們只待一聲令下!解參謀,機不可失啊!”

“如今立刻開拔,是好時機?”解經傅無奈地搖了搖頭,“新春將至,將士們豈愿遠征?”

“就因為新春將至,才是好時機!”沈有容坐了下來,“解參海想想,若是耽擱下去,輕易就耽擱到春夏之交,風向可就有點變了。況且這里細細準備,焉知南都里沒人過去通風報信?”

解經傅不置可否。

“殲滅那葡萄牙人戰船,自然是不遺余力。馬六甲城呢?里面畢竟還有各地商人、平民百姓!屆時那里的漢民商人大多回鄉過節了,官兵攻城時誤傷也少一些。當然,以我看來,奇兵忽至摧枯拉朽,只要海戰敗了,他們必降!況且,好像西洋人冬月里也有個大節,他們那些能參戰的商船一般這個時候大多回西洋過節去了。”

“是有這么個節。”解經傅點了點頭,笑著說道,“伏波侯做了不少功課。”

“豈敢怠慢!”沈有容看著他,“解參海是擔心朝廷和袁相怪罪?”

解經傅凝重起來,緩緩說道:“規矩還是要講的!你我都在南都呆五六年了,將來南洋新港宣尉司更遠,定要有明令才可出兵!”

沈有容激動的心情也只能先不甘褪去,長長嘆了一口氣。

如今是袁可立人還沒到廣東,但京里的圣旨和樞密院的軍令都明確了一件事:奪馬六甲,設新港宣尉司,了卻南洋海戰第一件大事,而后謀劃東瀛。

只不過旨意里加了一句:讓樞密使袁可立到南都與北洋艦隊商議好就可以發兵。

所以解經傅這個海事參謀和沈有容這個如今的南洋艦隊提督雖然已經在這里準備了多年,還要等袁可立。

“沈侯,昔年福州巡撫奏請搗巢,本擬由你主領其事,后來憾未成行,你是擔心在南洋耽擱太久?”

解經傅說的是萬歷二十六年的事。

那時候,議和不成,朝鮮戰端再起。大明得到的情報是:豐臣秀吉準備南北雙線、水陸夾擊大明。一時間,浙江、福建當然得做好準備,嚴陣以待。

時任福建巡撫金學曾認為,水師云集,與其不斷耗費糧草在那里提防不知何時將至的倭敵,不如主動出擊,經琉球打到東瀛,迫使倭賊從朝鮮退兵。

朝廷采納了這個建議,但當然認為該先做些準備,摸清楚敵方老巢的虛實。

金學曾戰略雖好,但戰術上缺乏海軍將才,幾經尋摸,找到了沈有容,讓他做了海壇把總。沈有容想法子遣人去偵查,最后剛好在萬歷二十六年時得知豐臣秀吉死了,金學曾立刻奏請發兵,趁他們可能有內亂趕緊過去。

無奈在朝的倭兵已經開始撤退,當時的朝廷認為目的已經達到,就沒再繼續這件事。

對于深恨倭賊荼毒東南又進犯朝鮮的沈有容來說,沒能在當時“用奇搗穴”當然是一樁憾事。

“我在戚將軍營中之時,不知聽說過多少倭賊舊事!那些賊子,殘虐如獸,喪盡天良!如今陛下有壯志愿掃此患,更肯用我,我自然想早些償了夙愿!區區葡萄牙人,不是我輕敵,解參海也是知道的。如今南洋局勢,可不比當初時金撫臺與我都對倭賊老巢兩眼一抹黑……”

“我自然知道,只是章程就是章程,何況是軍中……”

解經傅岔開話題,只從暗中先準備好、同時等著袁可立到來的角度跟沈有容商量著法子。

過了一陣之后,便聽外面有人來報,樞密使行轅有新軍令。

兩人看到那銅匣之后就心頭一凜。

“解參海!”沈有容有些激動。

解經傅凜然點了點頭,命人取來了屬于他的那一把鑰匙。

以這樣的銅匣傳令,都是最高軍機。領軍之將,都沒有鑰匙。而樞密使、兩個副樞密、總參謀及二位副總參謀,再加上五軍都督府的“文督”,樞密院重臣里一共只有十一把鑰匙,分屬一人。

樞密院不再受其余衙門制衡,但內部仍舊是以文制武。

解經傅打開了銅匣,只見其中有兩張紙。

他一看上面那個,就先對著放在桌上的銅匣跪下:“臣沈有容接旨拜讀!”

沈有容在遠處看著,雙手捏拳,緊張又期待。

只見解經傅站了起來之后先看了一份,隨后又拿起了另一份,看完之后才默默轉身看著沈有容。

“……旨意如何?”沈有容開口問道。

“奉旨,提督南洋艦隊伏波侯沈有容聽令!”

“末將在!”沈有容頓時回答,行了軍禮。

“速速回營,隨同南洋艦隊都察御史、兵備同知、軍略參謀,來本指揮堂前參會。”

“指揮……定下來了?”

沈有容這才笑起來,把那張紙給他看:“陛下已用寶印,樞密院三樞密印鑒俱在,命我兼任馬六甲占役前線總指揮,相機出兵,并會同南都總督政務及理藩院、官產院等南都分司共同落實新港宣尉司設立事宜。沈提督,速去執行軍令,我還要去請其他人參會。快的話,五日之內,艦隊就可離港!”

“末將聽令!”

沈有容由衷大喜,對解經傅重重地點了點頭,轉身離開。

解經傅這才繼續看了看手上的那張紙,心頭不由得感慨。

當真是不動如山,侵掠如火。上面一旦做了決定,其實許多方面都考慮到了。這道旨意和新的軍令之所以要晚一兩天,大概只因為必須走完該有的流程,蓋好該有的印信。

他迅速命人分別前往各處,平靜了幾年的南都,馬上就要動起來了。

此時,隔海相望的東面,大明南都仍只是略具雛形。

在南都擔任總督的,是從做過兩京戶部尚書的趙世卿。

大明八相已經有了新的潛規則,做過三都首臣的,只要屆時不是老邁,則當有一相之位等著。

趙世卿卻知道自己等不到了,畢竟他已經虛歲七十六。

但地方官里,唯有三都首臣是從一品,其實也算是半步相臣了。

如今他倒是像在養孩子,養南都這個孩子。

他面前,還有確實像孩子一般的年輕后進。

盡管這孩子已經虛歲二十八了。

“長庚啊,你這兩年在南都,辦學之辛勞,老夫都看在眼里。不過,這南都大學校,急也急不來。陛下欽點你到南都來做這南都大學學正,就是知道你年輕。”

“……下官慚愧。雖有博研院諸多供奉屢屢去信相邀,文教部和兩廣福建也一直在幫下官,只是畢竟遠在南都,西洋則更是萬里之遙……”

說話的人是宋應星。泰昌十三年,他中了進士,正式進入了朱常洛的視野。

沒什么好說的,一個十分艱巨的任務交給了他:到新設的南都籌建南都大學校。

對于他來說是歷練,對于朱常洛來說,想要在將來的南都也設立一個科研中心——南都在未來肯定是工商業更為發達的,也有更靠近歐洲的地利。雖說大明如今的學科體系以及長期科研投入已經更為體統并且持續,但碰撞交流仍然是有助于科研進步的。

如今南都大學校號稱大學校,其實反倒是一個蒙學、技校與科研院所相結合的怪胎。沒別的原因,廣東福建都有自己的教育體系和部屬大學校,何必非得跑到南都?

所以南都大學校一方面承擔著南都官學的重任,另一方面要培養外交、商貿會計、外語等方面的專業人才,最后才是在伽利略等西洋供奉的邀請下到東方訪問或者定居研究的歐洲學者。

萬事開頭難,宋應星有時候也很迷茫。

皇帝單獨召見他時眼神明明頗為熱烈,卻為什么要讓他在這里虛度時光呢?

“長庚這不是看得十分清楚嗎?”趙世卿安慰著他,“既然急不來,那么先靠著地利,把陛下交辦的南洋大書院一事辦好也是功德無量。若這南洋大書院薈聚天下典籍,還愁學問大家不來?”

宋應星點了點頭:“學生受教,是學生浮躁了。”

“所以啊,今年南都沒出一個舉子也不必著急,修建學舍和實驗樓、大書院的經費,既然是早就定下的,都府自然不會缺,你更不必擔憂、慚愧。”趙世卿意味深長地看著他,“老夫是老了,徐都令還年輕。他從文教部轉任南都都令,豈會不領會陛下圣慮長遠?你徑直去執政院便是。”

總督只是掌方向的,確保其他官員所做之事不偏離朝廷要求。

宋應星專門來拜會,是出于他對南都大學校、南都大書院花錢如流水卻收效甚微的擔心。

但整個南都哪里不是花錢如流水?

朝廷畢竟是在南洋邊陲新拓一都,修路架橋起屋筑城,哪一樣不花大錢?

但徐光啟這個泰昌元年進士卻已經距離相位只一步之遙的人來了南都,就意味著陛下和朝廷肯在南都花錢。

當然了,花出去的錢,總有要見效的那天。

宋應星這個才出仕不滿三年的新官只能忐忑地前往執政院。對徐都令,他是佩服的,不論是學問還是才干。

只不過徐都令公務繁忙,能抽出來關照南都大學校的時間不多。

宋應星做了兩年多的官,現在倒越來越迷糊朝廷在南都大學校上如此花錢的意義何在。

到了執政院,等候了許久才得到徐光啟的會面時間。

一看到他,徐光啟就說道:“我知道!我知道你又急又沒底,先別急。南都明年的經費預算已經呈送去京城了,年底大政會議自然會批復。當初我也做過百家苑學正,你慢慢來。很快,不會要很久了,南都大學校跟太學廣東分院不一樣!”

“……都臺,能有多不一樣?”宋應星有些郁悶,“南都如今比鄉下也好不了太多,洋人和南洋藩邦的蠻夷又多,士子們都寧愿在廣州進學。”

“不一樣就是不一樣,南都大學校專攻自然格物!”徐光啟笑了起來,“眼下還差不多,那是因為一樣東西還沒研制完成。等那樣東西創制好了,那才是新天地。”

“……什么東西有如此神效?”

“試問將來若要造辦鐵船,無風自動,這些學問哪里能去學?”徐光啟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就按朝廷定下的辦學章程去做!如今也是沒辦法,西洋那邊自從葡萄牙與大明開始交戰后,就認為這邊戰亂頻頻,不敢過來。這樣的日子也不會太久了,我親自給伽利略他們的一些弟子和朋友去信過,他們其實對大明諸多西洋供奉的待遇艷羨不已。”

“我確實忙。這樣吧,若是覺得愧對陛下信重,你就先自己做出點成績。不管是自然格物學問上,還是翻譯編撰典籍上,把底子打好。哎,我現在倒沒有當初在百家苑快活……”

于是宋應星果然得到了像趙世卿所說的“成果”,但又心里空落落的。

在這南海之濱,總覺得自己可有可無,那么陛下在當年那一科進士里只單獨召見了他又是所為何來?

此時此刻,北京城里的朱常洛又看著一道奏本,表情古怪地嘀咕道:“盧象升……”

“陛下,怎么了?”王微聽到皇帝忽然開口,習慣性地問了一句。

劉若愚不在的這段時間,她倒是有點像是御用太監了,皇帝每每會讓她去傳命。

朱常洛搖了搖頭,不再言語。

誰能想到袁可立忽然和盧象升認識了呢?在河南……

但能讓袁可立在奏本里忽然提了一句,可見兩人相見時,袁可立確實認為這小子是一個適合將來進入樞密院的文臣。

這倒是讓朱常洛有些好奇起來,才十幾歲的年輕人,這些年也沒得到特別關照,他積累了什么樣的學識眼界?

朱常洛笑著把奏本放了下來,心情輕松。

就像田樂和沈有容這樣他以前印象不深卻又確實有著非凡才干的人一樣,本就能在青史留名的家伙,哪一個簡單?

大明人才濟濟,無非需要一個更公平和更開放的舞臺罷了。

殿外大雪紛飛,盧象升剛到真定府,他正在井陘看人燒石灰、燒水泥。

“千錘萬鑿出深山,烈火焚燒若等閑。粉身碎骨渾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間。”盧象升感慨了一句,“忠肅公十二歲成此詩,我輩遠遠不及啊。”

“……大少爺,忠肅公是誰?”

“……你懶得多學,反倒愛吹噓。”盧象升看著遠處的水泥路,眼里露出期待的眼神,“走吧,看看京城又是何等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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