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常洛還真的處于龍體欠安狀態。
無非是點小小的感冒吧?
但宮里都很緊張,尤其是李太后和仍在病中的王太后。
朱常洛無奈之下,只能聽話好好養起來。
泰昌十一年的春節就在皇帝的病中過去,直到正月初五,朱常洛才感覺基本已經好了。
這時候的藥物自然沒有后世那么好,小病也只能慢慢養。
但朱常洛胸有壯志,又有來自后世的知識和經驗,身體鍛煉和保護的事從沒落下。
劉若愚、王微這些乾清宮的宮女卻不這么看。
“陛下,該用藥了。”
朱常洛看了看劉若愚,他的眼神懇切,于是朱常洛只能端起來喝掉,然后問道:“是不是再宣御醫來瞧瞧,看看康復與否?”
“那自然是要的。”劉若愚一本正經,“小妹,你得攔著陛下。天又沒轉暖,出殿做什么?”
“是。”王微的眼神也有懇求,“陛下,您要是非得出去,病情又轉壞,那奴婢只有以死謝罪了,太皇太后娘娘再三叮囑的。”
“……非要你這么個小丫頭盯著朕做什么?”朱常洛也很無語。
王微只能低下了頭,楚楚可憐的模樣。
她雖然極細心,才學和琴棋書畫又樣樣精通極能解悶,但畢竟不像宮中多年女官那么懂得照顧人。
但太皇太后偏偏點她貼身照顧。
朱常洛看著出門吩咐了人去宣御醫之后回來的劉若愚:“皇祖母為什么非點你這個義妹來照顧朕?”
“……陛下那時發熱沉睡,太皇太后娘娘親來探望,后來就點了小妹伺候陛下,臣不知道為何。”
朱常洛看著驚嚇擔心而跪下的王微,伸手把她先拉了起來,隨后才看著她的臉。
“沒說別的?”
劉若愚想了想之后才開口:“倒是太皇太后娘娘回慈寧宮前在殿門口說了一句話,說陛下有神佛庇佑,必定吉人自有天相。”
朱常洛琢磨了一二,又問道:“王微的來歷,你呈稟過吧?”
“臣自然不敢瞞太皇太后娘娘。既是陛下帶回宮里的,太皇太后娘娘問過。”
王微身軀微顫,朱常洛倒有些明白了。
“行吧。”他點了點頭,“皇祖母點你不是壞事,該是認為你與朕有緣。”
從剛回宮之時李太后說的那番話來看,她自然是無比著緊皇帝身體康健和壽數問題的。
而王太后先病,朱常洛又病,偏偏還是剛說過這件事不久,以她迷信的勁頭自然會多想。
所謂病急亂投醫,關心則亂。當年就聊過什么應劫之人,對于王微這樣因為特殊際遇才入宮的人,她當然會多看一眼。
朱常洛能和她結識,那自然是冥冥之中的莫測緣分。如果不是皇帝微服到揚州,如果不是恰好在那個場合,又定要找個清清白白的人來陪陪皇帝,王微哪里會現在就被找出來送到御前?
至于妨害皇帝的煞星這種可能……皇帝能被菩薩托夢示警,那就是得上天眷顧之人。那么巧合才能到他身邊的人,還只是個小姑娘,怎么可能會是煞星?
朱常洛經御醫再診了脈確認確實已經好了大半之后,到慈寧宮里問候時又問了問李太后,結果還聽到了另外一個讓他啼笑皆非的理由。
“祖母想著皇帝醒了瞧見如此可人的花骨朵還未長成,也該好生把龍體盡快養好。”
朱常洛表情復雜地看著李太后。
“皇帝還年輕,日子還長著呢!”李太后一本正經地點頭,“龍體安康,比什么事都大!恐怕還是北巡南巡落下了什么引子,又或沾了什么不干凈東西。皇帝一向身體好,這回算是突發重疾了!”
“……朕覺得還好。”
“那天祖母過去,皇帝身子極燙!”李太后搖著頭,“萬不能輕忽。幸好菩薩保佑,御醫又得力,湯藥對癥……”
她說著說著就像是要去佛像面前還愿了。
朱常洛也被她拉著過去謝了謝菩薩保佑。
出得慈寧宮,看到了皇帝漫步于宮墻之間的太監宮女都紛紛見禮,然后臉上露出了喜色。
朱常洛知道這個年他們過得應該比較壓抑,畢竟皇帝新春時節恰好病倒了,像是不祥之兆。
現在皇帝恢復了健康,至少過去數日里的壓抑氣氛要消散了。
朱常洛也意識到了這一點。
盡管生病是尋常事,但他的身份不同,他正在做的事也不同。
雖然不會真有什么聰明人認為這是不祥之兆,但他的身體狀況確實關系著很多人的身家性命。
于是倒不用做什么其他的,先讓人去宣各位重臣、勛戚等“消息人士”入宮,補一補原定除夕日中午的賜宴。
皇帝已經大好了,情況自然會經他們的口傳出去。
但群臣入宮覲見親賀新春之后極為體貼圣心,十分堅決地拒絕了留在宮中飲宴。他們紛紛懇請皇帝再好生休養數日,待上元節朝會后與上元節賜宴一同辦了便是。
朱常洛往乾清宮回去的路上就問劉若愚:“朕的臉色比節前差很多嗎?”
“……陛下,群臣這是上體圣心。陛下病體剛愈,臉色自然沒有節前那般紅潤。如此著急召群臣賜宴,倒是著相了。他們知道陛下已經大好,出宮之后自會傳告朝野。”
“那就是最好也別再勞心政務了,怡情樂養為上?”
“陛下能這么說,臣也省些口舌。”劉若愚認真點著頭,“急病忽至,非是無因。陛下憂心將來大災難以抵御,年前頻頻召問群臣早做準備。憂國憂民殫精竭慮之下,龍體這才為病邪所侵。臣日夜陪伴陛下左右,焉能不知?”
朱常洛愣了一下,隨后無奈地笑著搖了搖頭:“也許吧。”
回京之后確實一直在這件事上提前謀劃,十分專注。
大概是到了臘月二十九之后想著過年,情緒就放松了很多。
這么一想之后,他也確實有點擔心自己是不是已經透支了許多心力。
“也罷。宮后苑的梅花開著吧?過去瞧瞧。”
日子確實還長,更連續的寒冬也還沒到來,朝廷很多事已經在正確的軌道上開始。
他虛歲才三十,等得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