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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8章、真要搞錢了


更新時間:2024年12月12日  作者:冬三十娘  分類: 歷史 | 兩宋元明 | 冬三十娘 | 光宗耀明 
皇帝當然是仁君。

譬如說經過淮安府邳州時,邳州知州勞民傷財大加奉迎。值此農忙之時,他卻組織了耆老百姓近千人在駱馬湖畔身著好衣、手捧苔干蓮藕等土產要進獻以謝皇恩,說是泰昌朝之后日子越過越好。

另有蒙童三百余齊聲高誦格物致知論,漁船百余艘于駱馬湖上高唱漁歌。

一派泰昌朝百姓安居樂業的氣象。

不料夏日風云突變,驟雨狂風,漁船傾覆六艘,溺死者九人。

結果就是邳州知州先被罷官、奪了出身文字,然后械送京城問罪。

御駕為此在邳州多留了兩天,天子震怒,徹查了邳州近年來不法事,獲罪官吏和鄉紳大戶達三十余人。

以至于南巡隊伍之中先留下了大小官員七人、護駕親軍五十人,暫充邳州父母官,代進賢院速速補完了邳州官缺才徑直去廣州與御駕匯合。

淮揚二府運河沿線的其他地方官聞訊大罵邳州知州:蠢得過頭了,搞得天子剛入南直隸地界就對江南有了壞印象。

其實他們大多后怕。

耆老百姓不過近千,這其實算不得太大的迎駕陣勢。

歌功頌德也恰到好處,是從民生入手的,尤其是表明他正在文教大事之中好好推廣新學。

無奈天有不測風云罷了。

出了這事,御舟上傳出明旨:諸地均不允組織迎駕,每到一處駐蹕,只所在府州縣地方首官面圣述職,其余人等各自安心公務。

地方官確實都想在皇帝面前露個臉,但經過邳州一事,從宿遷開始,每一處地方官面圣時都提心吊膽。

他們被問得最多的就是數字,這讓揚州那邊早早就開始準備:務必要對治下各種數據了然于心。

然而接下來就是極大的問題:數字是不大好騙人的,尤其是……皇帝雖然一直在御駕當中,卻早就不知有多少人在前面查探。

朱常洛就在這種氣氛里到了淮安。

在這里,他先下了御舟,讓船隊通過淮安諸閘。

淮安地處如今黃河與淮河的交匯口處,也十分緊要。

清江浦的河堤上,賀盛瑞這個原工部尚書與如今仍存的河道總督李從心陪著朱常洛,旁邊還有在總理河道衙門任職的一個泰昌元年進士張九德。

“印川公筑堤束水、以水攻沙,自嘉靖四十四年到萬歷十一年,黃淮如今能大體上不出差錯,印川公功不可沒。”李從心說道,“工部規劃舉國水利事,臣與成仲始得信重,委以河道大任。只是如今,黃淮淤積又越來越嚴重……”

每年入夏后,淮河流域就會開始雨水變多,盛夏時還常有暴雨。

朱常洛豈會不知道?

他望著面前匯合了黃河水之后渾濁的河面,擔心地問:“依你們之見,下一次再有像萬歷二十一年那等大水,擋不擋得住?”

李從心等人面色嚴峻,說不出話來。

萬歷二十一年,淮河漲,平地引舟,大水進城。舟行樹梢,人棲于木,關市幾沒,高堰決高良澗、周家橋等二十二口,高寶諸堤決口無算。

但當年最大的動蕩,莫過于大水淹沒了盱眙的大明祖陵。為此,朱常洛剛登基時的那個工部尚書楊一魁一度被貶為平民。

最近這十幾年,是朱常洛運氣好,又或者潘季馴的功勞仍在,黃淮并沒有再爆發那等大洪水。

但以如今的防洪水平,不說百年一遇、數十年一遇的大水,即便二十年一遇的,抵擋起來也會相當吃力。

見他們都不說話,朱常洛說話了:“萬歷二十一年,大水淹了祖陵。過去都說祖陵不能動,不然龍氣定泄,社稷不穩。但朕如今勵精圖治,大明總算在向好的方向走。”

他轉身看向了幾人:“不必束手束腳,要早做準備。執政院設立后,總理河道衙門尚無明確歸屬。朕做主,往后總理河道衙門直屬執政院,治河絕不能斷。趁印川公余蔭尚在,要放開手腳去做,整體考慮。”

朱常洛命人去找來了徐霞客,繼續接著之前的話題。

“如朕所言,陜晉河套要想辦法植樹固土固沙,下游也絕不能僅僅只是在這黃淮一帶不斷筑堤。振聲,等你這趟回京之后,再遠游就沿著大河往源頭走吧。”他找徐霞客就是這個用意,“大江大河,第一步先從這里開始。”

李從心等人有些好奇地看著這個年輕人,只見他恭敬地領了旨意。

“先一心把今年夏汛防好。等朕回京時,你們帶著方略,隨朕一同回京商議制定好規劃。”朱常洛的目光看向南方,“所需工銀,朕和諸相自會想辦法。”

離京到了這里,實際看了看目前這黃淮最易泛濫區域的堤防狀況,朱常洛感覺這種實地來看的意義很大。

過去他確實抽不出太多的精力財力來做這樣的事,但這件事總是要去做的。

現在情況好了不少。和土默特、鄂爾多斯部的局勢進入新階段之后,黃河上游那里也能抽調精力去做一些邊防以外的事了。而設諸相推行新政,接下來最直接的目的確實就是財計問題。

大明必須把應該收上來的賦稅都收上來,再不能容地方偷逃。

在淮安逗留的兩天,朱常洛只重點關注兩件事:治河與漕運改入官產院一事。

前者主要是對總理河道衙門上下官員的鼓勵,對他們表達支持的態度,激勵他們以更大的熱忱和更專業的角度去鉆研這件事。

后者則早有定論,而且也經歷了之前漕軍拆分成運軍和護漕水師的過渡階段。如今只不過是明確框架,借鑒遮洋行的管理方式及承運結算方式來正式運作。

再接下來便該去揚州了,過了揚州,便近南京。

親眼見過黃淮堤防,居安思危決心正式啟動治河大業之后,朱常洛當真要好好搞錢了。

揚州繁華地,兩淮鹽運在此聚集,同樣牽涉到鹽政并入官產院的大政。

此時此刻,已經有不知多少大鹽商等在了揚州。

揚州自是好地方,唐時就有揚一益二的說法,但揚州也飽經戰火浩杰。

如果或隋末唐末還好,那么趙構南遷后,揚州從此就成為前線地方。

元軍滅宋,揚州城僅剩數千人;元末時,張明鑒占領了揚州城,朱元璋奪下揚州城后,發現城中僅剩十八戶人家,此外便是死的死、逃的逃,“房無一間,地無一隴”。

現在兩百多年過去了,揚州城又繁華無比。

嘉靖年間,倭寇反復洗劫揚州外城,揚州知府因此奏請修建了揚州新城,揚州城的繁華因此上了一個新臺階。

如今,揚州城大體成方形,東西長約五里,南北長約四里,北面四門,南面三門,東面兩門,西面一門。城內道路大體兩橫三縱,河道更多。南北向六條河,從西至東分別是蒿草河、二道河、頭道河、舊市河、被稱為小秦淮的新市河、古運河;東西向四條河,自北向南分別是邗溝、潮河、北城河、城南古運河。

從此,“商賈猶復聚于市;少者扶老贏,壯者任戴負,與夫美食衎食之人,猶復溢于途;風晨月夕,歌鼓管龠之聲,猶復盈于耳;弦歌誦習,在鄉塾者無處不然。”

城內人口之稠密,整個大明都十分罕見。

“你說,那些船也是民宅?”

“沒錯。常爺,聽說東水關那邊這樣的河屋更多。半居河上,半在岸上,實在是城中寸土寸金。”

“這么說,鹽商都聚居于新城南部,鈔關市以東?”

“就是右后那邊了。鈔關市雖是大市,但右前面,才是揚州坐店最稠密之處。”

“那些巷口……”被稱為常爺的往前望了望,“人如此之多,幾十數百的都逡巡不定,有什么講究?”

“……有辱常爺清聽。”

“有什么說不得的?讓你前來,就是要看看揚州市井模樣。”

“……都是引路……龜奴……”

“……”那常爺望了望之后問道,“九條巷子……這一片都是?”

“……精房密戶足有數百,八九不離十……”

“下船入城沿這小秦淮都走了半里地了,揚州認得你的只怕也很多。你讓他帶路就好,自己先回去準備吧。”

“爺!您萬金之體,要不……還是先去歇著吧?”

“那些鹽商,你約好之后,入夜前我自會去。”

這所謂常爺,自然就是朱常洛。

他確實不搞什么微服私訪,但只是提前一天先到了揚州城。被他喊來迎接并做事的,是范元柱。

此來的目的,就是先見一見鹽商們,搞錢。

這份錢不是要通過明面的鹽政改革來搞,而是要通過私下里的一個特許合作來搞。鼓勵他們,也讓他們不是把目光只放著在國內搞鹽業。

他們到底有多少家底,朱常洛并不清楚,范元柱也不見得清楚——聽說以前倒是有巨商炫富,但最近幾年都很收斂,怕被當肥豬來宰。

但范元柱猶豫地說出過一個數,說他估摸著最大的十數家鹽商……家底大約應該有兩三千萬兩吧?

而且有許多現銀。

朱常洛不對范元柱解釋,范元柱的兒子范永斗眼見必須要走著一遭,膽戰心驚不已。

他當然知道這位常爺是誰。

朱常洛倒不知道范永斗后來也挺有名聲,但此時抬腳往前走望著繁華的揚州城時,心里也確實想到了與范永斗有些關系的“揚州十日”。

繁華的揚州城本來不久后就將有一劫,但現在嘛……

范永斗不知道“常爺”心里的唏噓,回頭看了看父親,只見父親滿臉凝重地向他點著頭,眼神十分復雜。

他雖然看不懂那眼神的具體含義,但無非謹言慎行、一定要服侍好,最緊要的是千萬不能讓這位“常爺”身陷陷阱。

朱常洛看著他:“走吧?就說我們是你的新朋友。”

“……小子如何敢當,常爺……”他迎著朱常洛的眼神,硬著頭皮說道,“那諸位爺這邊請。常爺,您恕小子無能。給小子天大膽子,小子也演不好,總會露餡的。”

“也罷,說朋友你確實演不來。那你就不消演,只說這回無非是與御駕廣東之行有關,你要搭我的線,做樁大買賣。”

“……敢問常爺,什么大買賣?為何只能搭您的線?”范永斗畏畏縮縮、哭喪著臉。

他這敬畏模樣,怎么讓人相信他們是這范公子的朋友?

而范元柱先在淮安,打入如今的鹽商群體之后也把昌明號的鹽行總部遷到了鹽商大本營揚州。他有官身在手、又是淑妃族中長輩,如今已是大明鹽業之中的風云人物。這樣的大人物的公子,在揚州自然也是十分知名的。

連他都要搭上線、言行舉止都十分敬畏的人,當然得有一個合理身份。

朱常洛笑著指了指隨行的劉若愚:“喏,宮里人在此,你把你的敬畏擱他身上就行。我嘛,無非是出面辦事之人,你敬畏一些也正常。其他話,我自會說。”

劉若愚頗感無奈。

揚州城內,各色人等都有。行走于大街之上的除了小老百姓和士子、商人,前呼后擁的一樣不少。

朱常洛身后雖有劉若愚、隨行的兩個護衛、范永斗和一個范家家仆,其實并不算扎眼。

倒是范永斗和范家家仆的姿態顯得鬼鬼祟祟。

“常爺”有命,范永斗只得遵行。至于范永斗的朋友嘛……早就約好了。

旨意到后,范元柱今天本來就要邀他們的父親,只不過范永斗又邀他們“一醉”罷了,對他們來說是日常。

到了這小秦淮畔的一處大酒樓,熱情的小二自是瞧見了范永斗就趕到了門外。

“哎呦范公子,有日子沒來了,總算盼著您。”

范永斗趕緊說道:“徑直去揚風曉月軒,讓掌柜的親來伺候!”

小二躬身引路:“掌柜侯您多時了……”

他說的確實是實話,今天本來是府丞定了這最上面的獨層雅間,要宴請的客人也都是揚州大人物。之前下定的時候,小二聽掌柜嘀咕過一句,說是什么估摸著為了御駕途徑揚州一切順利。

結果臨到昨日,居然是范家駁了府丞大人的面子,改成了范公子宴客。

范行首之名,揚州城內知道的人可太多了,尤其他這樣專門做官紳大戶生意的頂級酒樓的跑堂。

范行首雖有官身,但何必非要耽擱府衙大事呢?只怕是另有原因。

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樣的貴客,小二先偷偷瞧了瞧這四張新面孔。

結果就見那個年輕人愕然看著掌柜的款款而來。

朱常洛并不清楚這什么揚風曉月軒的改定還另有蹊蹺,但現在他愕然的是:這個范家專門用來先接待他的酒樓掌柜,居然是個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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