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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3章、生死之戰才開始


更新時間:2024年11月24日  作者:冬三十娘  分類: 歷史 | 兩宋元明 | 冬三十娘 | 光宗耀明 
天子重回紫禁城,這一次李太后親自到了午門外迎候。

重臣們只以為這是因為長生天汗的尊號、懾服諸部的功業,似乎她昔年那么信任張太岳的用心如今落到了孫子頭上。

這當然于國朝舊制不合,然而如今圣君在位,舊制算得什么?

當然,只有朱常洛知道是為什么。

隨駕離京的定國公主持了在通遼的萬壽大典,回京之后也像他爺爺一樣去祭祀。

而入得宮門,自是先去奉先殿。哪怕是按照舊制,天子巡狩回京后也應該到后殿祗告。

這一回更算是李太后想解開自己心里的結。

莊肅典儀不表,陪她回到了慈寧宮,佛堂里李太后才放懷痛哭,既喜且悲。

“皇祖母,身子要緊。命數如此,就此釋懷吧。”朱常洛輕聲道,“父皇后來……不是也都放下了嗎?”

“好孩子,好皇帝!”李太后連連點頭,擦拭著淚眼。

風疾或者難愈,但她是做出決斷,或者推波助瀾了的那一個,盡管當時情勢使然。

后來,兒子臨終回光返照能夠開口說話了,沒怪她。

可正因為沒怪她,李太后自然越發自責。

好在,孫子已經鏟除了那奪了大明江山的建奴,北疆諸族臣服!

“皇帝親見了那奴兒哈赤頭顱?”李太后拉著他的手。

“親眼見到了。”朱常洛重重點著頭,“連他在內,建州逆賊諸多頭領,還有他帶在身邊的一大一小兩個兒子,都已授首!如今,扶國公已經一路追剿到了朝鮮,他那二兒子在朝鮮脫逃不得。他長子雖從烏拉城敗逃,但北疆既平,他們再翻不起浪!”

“該重賞,務必趕盡殺絕!”

她畢竟是初聞反訊就直接下懿旨殺了努爾哈赤送入京城的一子一女的狠人。在李太后心里,有過去的種種,這件事就是絕對逆鱗。

朱常洛笑了起來:“如今孫兒先解了北面心腹大患,再有十年時間,大明必定煥然一新。列祖列宗……父皇在天之靈,都看在眼里。皇祖母,萬勿再自責過甚了。”

說罷嚴肅起來,退開兩步行了大禮:“皇祖母當夜教誨,孫兒旦夕不曾忘!”

李太后又情緒涌動,含著淚眼點著頭:“快起來,真是苦了你,社稷重擔,都只皇帝扛著……”

“孫兒能一步步到今日,皇祖母扶助不輟,孫兒也不敢忘。就說諸王……”

這便是李太后現在開心的另外一件事了。潞王是她另外一個兒子,而皇帝把朝鮮國主一脈都拿下了,讓潞王去做這朝鮮國主,不也是投桃報李?

于是她現在連連說道:“皇帝被各族尊為長生天汗,接下來九邊如何經略、諸省如何革弊,皇帝還要祖母幫著做什么?你盡管說!趁祖母還在,必定幫你壓好該壓的人!”

朱常洛如今還十分在乎她的感受,就是因為李太后仍舊有著難以替代的影響力。

他再怎么努力,舊思想、舊觀念仍舊還是主流。孝字上做得好,就意味著皇帝終究還有些人情味。這樣的話,有些事辦起來,就能柔和順利不少。

李太后當然有發揮作用的地方,那就是宗室、勛戚。

到此時,朱常洛想對宗室、勛戚做的事情當然也到了成熟的時機。

“首先便是宗學、武學……”

通過新拓土地和工、商業的利益,朱常洛能為宗室子弟和勛戚族人提供一個新出路了,但這個出路還不夠。

他始終要解決這些人憑出身就要讓國家付出越來越多成本的局面。

譬如宗室,如今是由宗人府直接發放俸糧了。這份俸糧就完全不需要他們做什么,憑宗人府的冊籍就能領。

雖然通過宗明號、昌明號盡量集中了他們的資產創造收益能夠彌補很多,但這個原則沒有改。

現在朱常洛準備動一動這個原則了。

就像十年前一樣,他還沒正式登基,當時要從宗室勛戚想些法子;現在他威望正隆,想要正式動士紳了,同樣要先從宗室勛戚想些法子。

君子恩澤,三世而衰、五世而斬。勛戚尤如此,士紳全體面積的優免,憑什么?

“……孫兒的想法,就是不論如何傳到六代以后,大抵是定然有口飯吃,有個工做,憑自己勤勞養家,這個飯碗孫兒給他們留著。五世之前,代降一等,并且要經考較才可襲替。另外,不拘哪一代,只要確實有才干,朝廷便可擇賢任用為官。”

與李太后聊的,便只是宗室和勛戚。

正式的改革自然不是立刻開始,但正式開始之后,李太后就可以幫著安撫一些人了。

從慈寧宮回到乾清宮,后妃們都來問候。葉赫那拉·東哥挺著大肚子,她現在自然柔情似水。

儲秀宮多了好些新人,烏拉那拉·布順達則先冊封為婕妤,安置在了范思容宮里。

看著二柱子這些稍大的兒子女兒們圍著朱由檢問一路上的見聞,朱常洛臉上有微笑。

接下來先休息幾天,一路確實并不舒適。

時間已近九月底,各省鄉試已經放榜,明年又是大試之年。

京城里自然一直洋溢著大明威震草原、皇帝被尊為長生天汗的故事,另外則議論著承德府、遼寧省和九邊悉數編訂為民籍的事。

回京后的第一次朝會之前,朱常洛就只召問了一下五相,分別關心一下各個領域的事。

其中擔子最重的其實是田樂。

畢竟牽涉到大明九邊的邊軍和邊鎮改革。

而這件事籌備許久了,眼下則又關系到施政院。

“改籍,必動黃冊。清查九邊軍屯和民田,必動魚鱗冊。仍報南京戶部,夜長夢多。”田樂看著皇帝,“是不是把黃冊庫移到北京?若如此,南京六部……”

朱常洛早就想過這些問題,這時只是笑道:“有折中過渡的法子,倒不是說不把兩京衙署先理清就辦不了。其一,新庫換個名字,用新體例。其二,主持這件事,朕會在御書房下專設一司,協調諸衙。”

“……新體例?”

“不錯。”朱常洛深吸了一口氣,“為將來的統一國庫和錢法考慮,為將來管理得宜考慮,為細化度量衡、將來促進各業繁茂考慮,都該用新體例了。新的記錄規范,新的印刷標準,新的管理體制!”

田樂所做的籌備工作是首先準備好九邊的高層人事通氣,籌備好治安司體系的架構,估計好工作量、準備好人手。

但這些可以另外準備的,他并不能做,或者也沒想到這么多。

但對于朱常洛來說,這一項浩大工程當然不必像明初時那么落后。

舉國的“戶口本”、“土地證”都保存在南京后湖,各縣雖然也有一冊,但共同的特點便是:只有官府手上有。

數字,以官府那里的黃冊和魚鱗圖冊為準。

朱常洛要做的事情都不只牽涉到一樁。譬如既有黃冊,官府又何必再另簽路引?

把人口固定在某些地方固然便于管理,卻也會被抑制活力。

眼下技術雖然還不是特別先進,但至少印刷業已經不錯了。朱常洛在詹事府搞了司經局、司報局,這些年的時間也不僅僅是讓他們搞好宣傳而已。

從《學用》朝報及舉國學政的教材體系、民間出版出發,京城其實已經有規模不小的印刷產業。

既如此,給他們一個更大的市場:大明的每一個人、每一處田地、宅店,將來應該都有屬于自己的一式數份的證。

在對士紳優免動刀之前,朱常洛首先要做到大明的人丁和田土都無所遁形。

治安司查戶口了解一下?

別說這樣壓抑,比以前衙役們隨心而動、遇貴人而反要好多了。而如此龐大的帝國,也必須配以有效而縝密的管理手段。

葉向高喜從天降。皇帝打壓了他一陣,如今終于給他擴大權力了。

“諸多新政,重臣們既議定,具體協辦、督辦,以后就放在御書房下新政改革司了。”朱常洛看著葉向高,“總領中書大臣親自領辦,以奏疏公文為繩索,定期呈送各具體事項進展。”

一切都來到朱常洛熟悉的節奏,現在是他說一不二的時代了。

盡管效率會比他熟悉的慢很多,問題類型也會完全不一樣,但架構是有的。

御書房就是貫徹皇帝意志的地方,只不過如今諸多大政皇帝會先和重臣們議定。

朱常洛面前,蕭大亨、沈鯉、李廷機、葉向高、田樂五人都感覺到了皇帝這次回來后的不一樣。

而他又嚴肅了起來。

“鼎定北疆,不過是讓大明接下來做的事少些外患。大明是不是真能中興,是不是在朕百年后人亡政息,接下來才真的是生死之戰!”朱常洛看著他們,語氣莊重,“改革舊制,厲行新政,凡有為國家社稷嘔心瀝血之君臣,這都是應該一直進行之事。世情人事常變,大明從此絕對不變的定律,便是應當永遠因時而變,不拘泥于舊制!”

“為此,中樞定要君臣一心。定下如何變之前,多議,多辯,這是好事。定了下來,那就輕易不能倉促再變,即便朕再想變,也要有制度上的制衡,而非全決于天子心意。雖然古來皆如此,但這回朝會上,朕會提出來,設立宰執總攬民政,一房四院外再添新衙,以應如今時局之變!”

眾人心中一震,一起看向朱常洛。

“太岳公陪祀父皇在先,朕為國渴賢,必不負同心為國之干臣。”朱常洛站了起來向他們作了一個揖,“卿等應與朕同心協力、前赴后繼!”

開始了,真正開始了。

如今的天子攜長生天汗的尊號歸來,去過太廟、奉先殿,按住了大明太祖激憤的心,決定正式設立這個實質上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宰相。

名為宰執。

面前的眾人里,蕭大亨、沈鯉、李廷機垂垂老矣,田樂不會是候選,葉向高離這個位置最近。

但他愿意嗎?他之前就是怕事,所以才想方設法準備賴在進賢院。

現在……形勢似乎不一樣了,畢竟大明有了這樣一場大勝,大明勇將悍卒如今忠勇異常,皇帝威望無雙。

細想一下似乎也沒有那么險了。

所以田樂先開口之后,眾人立時一起附和。

“陛下壯志,臣愿附驥尾!”

“好!”朱常洛撫掌大笑,“那就讓這股風開始吹!”

當然是風,大風!

大明將設宰執,中樞再添新衙,遼寧省、承德府是新制,將來的整個大明都會變樣。

這里面,是規劃更為細密的官品官位,是一次前所未有的大機遇。

當然也是大危機。

愿附驥尾的,大明絕不缺人。

所以就看是哪邊風壓過哪邊風了。

先從換血開始。

太學已經辦了很多年,今年是第一次新考法的鄉試,明年是第二次新考法的會試、殿試,從萬歷二十八年、泰昌元年就開始感受到新風的少年、青年如今已經長大了不少。

他們該紛紛涌出來了。

這是一場漫長的準備。前奏固然已經算是驚動了太多人,但此刻才算揭幕、開演。

即將瑣碎而血腥。

朱常洛當然十分清楚真正的變革會觸動多少人的靈魂,為此,他已經準備了十年。

十年里,朝堂上仍舊還留用著諸多老臣,且行且停步,慢慢才走到這一步。

接下來只怕還要十年,才能見到真正的功效。

他必須構建一批真正能讓他放心的班底去推動新政,就像當時朱翊鈞信任張居正一樣。

但李太后和朱翊鈞是因為必須信任張居正。一個是女人,一個是幼年皇帝。

朱常洛不一樣,他只不過還有別人無法替代的工作。

他的工作,就是去提升技術水平,輔助這次變革走向成功。他是主導者,但他更大的作用是打輔助。

想方設法讓變革成為一個不斷膨脹的增量,這次變革才會真正成功。

在創造增量這個問題上,如今這個時代最優秀的臣子也難以比他做得更好。

畢竟他一手是科技創新,一手是宗室勛戚的龐大資產,兩眼是更廣闊的世界,滿腦子飽受檢驗的后世案例。

現在他苦心孤詣,創造的是一個并不需要這個未來宰執堪比張居正的局面。

他只需要是個坦克,能扛得住傷害,往前堅定地推就是了。

或者說……野區里拴條?

當然,對朱常洛來說,更大的難題是傳承。

夜里,他又在看星星。

朱由檢很奇怪:“父皇,從草原回來后,您好像特別喜歡看星星。”

“我也喜歡看!我在大胡子那里用他的大千里鏡看!”朱由柱也在一旁,他活潑很多。

朱常洛笑著問他:“哦?二柱子,你看出什么門道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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