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干得太漂亮了。”
“真的,簡直不能更棒!”
“把白頭鷹家里打一頓!他們還不能說什么!他們沒有證據!”
“哼哼,出問題的是他們自己地盤,動手干活的是他們的自己人,被攻擊的也是他們自己人,我們還救了他們的人呢!”
飛劍成功歸來,海軍官兵們有紀律管著,還不能說什么,外來工作人員已經是一片歡騰。
沈樂的識海里,各種信息激蕩,小家伙們也在開開心心,嚷嚷著大聲慶祝。沈樂微微含笑,傾聽它們圍著鎮岳和李星堂,不斷打聽那次出手的細節,大聲攛掇:
下次我們走得再近一點!
把他們堂堂正正打一頓!
反正現在也能打能跑了,他們找也找不到,找到了也追不上,追上了也打不中!下次再欺負我們,我們就給他一個狠的!切他一條大船!
就是,切他一條大船!
鐵甲錚錚輕顫,頭盔往左晃一下,往右再晃一下,做出了一個遠超正常幅度的“搖頭”動作:
不行……那么大的,切不動。而且,會切到動力爐,會炸。
雖然但是,那玩意兒叫核反應堆……李星堂你最近看什么動漫了?高達?EVA?
鐵甲不說話了……
沈樂嗤嗤地笑個不停。特事局的工作人員們,一邊歡笑慶祝,一邊用吸塵器挨個吸過每一柄飛劍,再專門的細絨布輕輕擦拭。
最后,把吸塵器吸取的塵土,細絨布上帶著的細微碎屑,全部珍而重之地封裝,貼標簽,送到柜子里,準備挨個兒取樣分析:
這是珍貴的材料!
是珍貴的戰利品!
不管是對方法術攻擊沾染的物質,還是對方法壇的碎片,又或者對方的武器碎片……
這位大佬!您卷過來的這片是什么啊?有緣相控陣雷達的碎片嗎?
哎呀可惜了,早知道您的攻擊力這么強,我們應該事先溝通好,讓您了解一下敵人武器的關鍵結構,比如雷達的核心部件在哪里……
雷達都砍成碎片了,您卷個芯片、計算核心之類的東西過來,鷹醬大概不會在意的吧?
哎呀,好多戰利品,都被金槍魚的血肉污染了……大佬!下次咱們能直接擬態嗎?
這些瓷劍,在魚腹當中一進一出,給我們添加多少工作量啊!
有人忙戰利品,有人忙處理金槍魚,斬頭,去皮,切肉,挑選看起來最好的——可能是大腹的部分,切成厚塊,第一個就端到沈樂面前。
沈樂笑著向來人點了點頭,思索片刻,伸出一根手指,虛虛點在肉盤上。
一股冷氣流出,須臾,整盤刺身都結上了白霜,凍得邦邦硬,肉眼可見是咬一口能崩掉牙的程度。沈樂盯著那寒氣延伸到盤邊,抬頭笑了笑:
“據說海魚身上有寄生蟲,要零下18度凍半個小時才能殺死……怎么樣?其他的魚肉,要我一起幫忙處理下嗎?”
“雖然但是,殺死海魚寄生蟲的標準,”捧刺身過來的大廚臉頰抽搐了一下,直視著沈樂,聲音平平板板:
“美國FDA的標準,是零下35度冷凍15個小時,或者零下20度冷凍7天,歐盟的標準是零下20度冷凍24小時……”
“啊……啊哈……”
沈樂僵硬地笑了一笑。雖然但是,性命還是比較重要的,他暫時不具備探測識別異尖線蟲之類寄生蟲的能力,也沒本事通過掃描生命氣息,精準地抓住、殺滅寄生蟲。
既然如此,還是老老實實,遵循科學驗證過的殺滅寄生蟲方法吧——“我再把溫度降低一點?”
“不必了!”大廚抱著盤子就走:
“今天做香煎金槍魚排!”
沈樂笑著目送他走開。沒多久,熱氣騰騰的盤子送上來,眾人輪流大快朵頤,開開心心填飽肚子。
精心選取金槍魚最好的部分,用鹽和胡椒粉腌制,在橄欖油里煎得噴香,外表微微焦脆,內里呈現誘人的粉紅色。
一口咬下去,酥脆的外殼輕輕開裂,釋放出豐厚油潤的美味肉汁,接下來,是柔嫩可口的魚肉,在舌尖綻放出舒緩的鮮美……
和陸地上完全不同的美味,讓沈樂敞開大吃了一頓,吃得珍饈快要頂到喉嚨口。吃飽飯,他盤膝坐在鎮岳和李星堂中間,左手按住瓷塔,右手按住盔甲的護心鏡,雙目微閉:
熱流從掌心浩浩蕩蕩涌出,注入瓷塔和鎧甲,再經由瓷塔和鎧甲的轉換,浸入今天立了大功的那些飛劍。
祛除臟污,滌凈穢氣,用自己的力量浸潤蘊養。
挨了子彈、斬破機炮、斬碎雷達的仙劍也好,在海面上飛躍的瓷劍也好,它們本體當中,那些細微的疲憊,細微裂痕,都在熱流的撫慰下一一彌合。
瓷劍和仙劍同時發出了輕微的劍吟聲。在旁邊的特事局人員和海軍官兵看來,那是細微的風聲,清越的龍吟,是瓷器相互碰擊的玲瓏聲響。
而在沈樂聽來,小家伙們一個個開開心心的,簡直要打滾了:
舒服……一把飛劍震動一下,似乎發出滿足的喟嘆。
暖洋洋的……像曬太陽……
大佬的力量真醇厚……另一把瓷劍干脆橫倒下來,蹭了蹭鎮岳的塔基。
李星堂的鐵甲微微震動了一下。力量流淌過來的時候,連同它在安西四鎮戰場上的拼殺、在沙漠里掩埋千年的風沙,都被悄然撫平,材質更加堅韌,靈力流淌更加順暢。
鎮岳輕輕往下一沉,把自己和云鯤接駁得越發緊密,大量吸取云鯤輸送過來的靈力,供應給瓷劍們:
閉嘴!好好吸收!
小家伙們立刻噤聲,只余下力量流淌的無聲韻律在識海中回蕩。
沈樂的心神沉浸在這片寧靜的“海”里,感受著每一柄飛劍的狀態、它們的喜悅、它們的疲憊、它們渴望變強的悸動。
雖然之前操控飛劍,大半是通過鎮岳或者李星堂,可經過這次蘊養,他與飛劍的聯系,卻變得前所未有的緊密和清晰。
沈樂感覺,只要自己一抬手,甚至心念一動,飛劍就會按照他的心意飛出,想怎么飛就怎么飛,想砍哪里就砍哪里。
上及云天,下徹深海,遠及百里之外熱熱鬧鬧的演習場,都是他、他的飛劍,力量所達之地——
瓷塔輕輕震動了一下。沈樂的感知跟著它向外擴張,以船體為中心,海面如同一面巨大的鏡子,倒映在他的心湖之中。
船只,島嶼,遠處不斷起飛降落的各種戰機,呼嘯出膛的炮彈、導彈、火箭彈,空氣中交織來去的聲光電磁波……
以及……
以及……
有一種莫名的力量,越來越強,越來越近了……它在膨脹,它在靠近,它……在蘇醒……
寂靜的心湖當中忽然起了漣漪。一枚銅片無聲躍出,在心湖中央悠悠旋轉,每轉一圈,就舒展一分:
從一小塊殘破銅片,到方方正正的一塊長方形,上面布滿了山川水脈的紋路;
長方形向側面彎折,兩側鼎身,對面的鼎身,遙遙相對的厚重鼎耳。
鼎身上,布滿了珍禽異獸,草木魚蟲的圖案,都是沈樂從未見過,只在山海經上勉強能辨認的珍奇。
圖案當中,粟米大小的乳釘紋林立,用精神力觸碰,許多乳釘紋里,空間都異常龐大,有兇暴的異獸蜷曲沉睡;
圖案邊緣,云雷紋繞著鼎身舒卷纏繞,化作封印和鎮壓,震懾著這些異獸不敢妄動。
——上一次看見它的時候,這座銅鼎,只剩下四面鼎壁和兩只鼎耳,像個缺了底的水桶。
而這一次,四壁之間快速延伸,很快,整座銅鼎,除了四足以外的部分,已經彌補圓滿:
也就是說,沈樂如果不嫌它重,已經可以拿它去盛水盛湯了,保證不會漏出一滴。
沈樂歡悅地看著面前的銅鼎。這么長時間,修補古物,修補天地,一次一次的反饋,終于把這塊來歷不明的破爛銅片,養到了即將完整的地步。
那么,又新添了一大塊的銅鼎,又能給他什么獎賞呢?
念頭剛剛動到這里,一股巨大的熱流,從無何有處涌來,筆直貫入丹田。丹田中,那顆金色圓珠無聲騰起,貪婪地迎接熱流,無底洞一樣,拼命往里吞吸:
就連沈樂想搶,都只能勉強截留到一點點邊角料,不到百分之一的樣子,勉強夠滋潤一下肉身。
冥想中,只能看到金色圓珠不斷旋轉,鯨吞著虛空而來的能量。不知道過了多久,可能是幾天幾夜,圓珠終于傳來了飽足的感覺。
然而,虛空中的能量還在不斷泄下,不斷往里澆灌。沈樂竭力運轉內息,正經十二脈,奇經八脈,漸漸都出現了脹痛的感覺,連肉身都有點向外鼓脹。
就在他想要找地方泄洪的時候,金色圓珠上面,金線一條一條躍起,一條一條在虛空中在虛空中展開:
那細細的金線,由線狀展開為面狀,再由面狀展開成立體的圖案。層層迭迭,繁復異常。
九條金線,展開為九枚符篆,上下左右搭成一張羅網,繼續完美地吞吸虛空傳來的力量。
終于,等到九枚符篆即將飽足的時候,金色圓珠當中,傳來天崩地裂般一聲爆響:
炸了。
圓珠炸了。
符篆炸了。
羅網也炸了……
沈樂感覺自己也炸了。魂魄飄飄蕩蕩,無所依歸,好像整個世界都離自己遠去。微微定一定神,忽而又感覺自己的視角無限拔高,向上竄升,脫離了肉身的束縛:
原本依附于肉身、受限于五感的精神力,此刻掙脫枷鎖,直上青天!
凝實、靈動、浩瀚。沈樂恍恍惚惚,低頭下望。肉身還在那里,鎮岳和李星堂也還在那里,鐵甲已經從盤膝端坐的狀態,變成了站立的姿態;
四十九柄瓷劍全然出塔,游魚般盤繞在自己身邊,李星堂握劍而立,仙劍已經出鞘,寒光湛湛。
紙人在身邊圍了一個大圈子,把所有活人都擠到了五六米外。艦長,軍官們,幾個特事局專家,踮著腳滿臉擔心地往里看……
我怎么了?
我現在是什么情況?
我……死了嗎?
沈樂有點茫然。倏然低頭,發現整個人都散發著微光,呈現出一種半透明的淡金色;
舉起一只手,手背、手指、掌心,金色紋路纏繞。仔細看去,好像這個身體并不是由金光組成,而是由這些紋路屈曲盤繞而成;
再一呼一吸,一呼一吸,之前炸開的力量,百川歸海一樣投入身體。只是一瞬間,身上的微光就由弱變強,甚至照在鐵甲上、瓷塔上,再靜靜反射上來……
“那里!”
下面有人驚叫。
有人仰頭張望,有人指指點點,有人甚至掏出攝像工具,嘗試立刻拍下照片。
更有人面露恐懼:
“是個人形啊……等等……這好像是沈樂……怎么是沈樂?壞了,沈樂變成鬼了!”
“誰能救一救啊!”
“各位專家……你們……”
沈樂感覺自己好得很,一點都沒有變成鬼的樣子。自己的念頭,前所未有的凝實、靈動、浩瀚,稍微一舒展,就觸及了船上的每一個細節;
從云鯤船板內部的層迭符篆,到核反應堆里無休無止的爆炸,每一點都看得清清楚楚。
肉身也還能掌控得了,丹田氣海被無形之力拓寬,奔騰的靈力不再是單純的氣流,而是帶上了一絲凝實感,運轉間如汞漿流淌,沉凝厚重。
每一次呼吸,天地間稀薄的元氣都仿佛受到牽引,絲絲縷縷匯入體內,效率大增:
不單是銅片灌輸的力量,也不單是冥冥中的反饋,現在,他甚至可以從方圓百里的天地,甚至從虛空當中,直接掠取力量!
不再需要金色圓珠了,或者,那金色圓珠,已經全然升華,和他的神念融為一體,成為虛空中站立的人形。
煉氣化神?
碎丹成嬰?
沈樂不知道,他只知道,他現在,前所未有的強!
他輕輕抬手。鎮岳身邊,四十九柄瓷劍,有七柄無聲躍起,懸停在他身側。
劍尖輕顫,靈光吞吐,軌跡精妙絕倫,仿佛是他肢體的延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