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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樂好奇心爆棚。
他簡直恨不得把這些衣服,一件一件搖活了,搖出它們主人的故事來。
奈何搖是不能搖的,老物件脆弱,搖壞了救不回來;更不用說,這些衣服的靈性相當脆弱,也沒法形成清楚的集體意識。
沈樂努力感應了好幾次,聽到的,也只有“嚶嚶嚶嚶”,非常細微,非常模糊的飲泣聲。
他只有聳聳肩,繼續去清理佛龕:
頭發移出,衣服移出,飾品移出,剩下的,就只有一個一個,規律排列的木頭格子。
大號的格子環繞著主座佛像,組成一個又一個隔斷,放置著所有的頭發、衣物和首飾;
而大號格子內部,那些小號佛像的背面,則糊了厚厚的一層紅綾。
紅綾基本保存完整,只是隨著時光的流逝,難免有些黯淡,符篆光芒下,能看到零星的破損和裂痕。
沈樂深深吸了口氣,雙手交握,揉動了一下指節。這就麻煩了,他想,要修復后面的佛像,就要把內襯的紅綾全部拆下來;
把內襯的紅綾拆下來,就要把外面的這些隔板全部拆掉;
麻煩的是,外面的隔板,和內襯的紅綾,已經粘在一起了,要拆掉,必然會牽動,要牽動,就很可能撕裂……
“算了,一點一點,慢慢來吧……”
沈樂嘆了口氣,按照文物修復的原則,先拍照,拍照,努力拍照掃描。拍完照,捧著白紙,挨個往格子里扔清潔術:
“清潔!”
“11格子,所有灰塵,清理完畢!”
“12格子!”
每一份灰塵都要單獨收集起來,回頭要放到顯微鏡下觀察,要分析,要測成分,要和格子里取出來的那些物品對比。
全部清潔完畢,沈樂拿了一個噴霧瓶,伸到最里面,貼著隔板與紅綾的縫隙,刷刷地噴起來:
全部噴一遍,再噴一遍,噴到紅綾上面全部浸濕、又不至于有水珠往下流的地步。
然后,再展開精神力,沿著縫隙,一點點分離:
“呼……有精神力真好……要不然,萬一紅綾上面有糨糊,沾染到隔板上,要把它們分開就很難了……”
那得用直角形的針刀,插進縫隙里,一點一點地撥挑。哪怕是熟手,要完成這樣一份工作,也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情……
特別是,稍微用力大一點,或者稍微用力歪一點,就可能撕破,或者刮破紅綾。
精神力就好得多了,細致入微,可以做到把紅綾和隔板完善分離。
分離之后,再拆隔板,露出后面的紅綾。小心濕水,化開紅綾背后的漿糊,揭取紅綾,盡可能保持其完整……
“我去!后面還貼著一層紙啊!”
沈樂一個頭兩個大,煩得要死。幸好那層紙已經糟朽得不行不行了,完全失去了修復的價值。
他嘗試著選了一塊1平方厘米的范圍,扔了個清潔術,想要把原先的托紙揭下來。
第一發,失敗,托紙粘得太結實;
濕水后第二發,仍然失敗,托紙倒是揭下來了,紅綾上面,卻拽出了一條細細的裂縫……
沈樂沒辦法,只好把他清洗紅嫁衣的時候,用過的清洗槽再拖出來。下面一層電力紡,放上紅綾,上面再蓋一層電力紡。
四邊壓上磁鐵,固定紅綾,往上緩緩澆水,緩緩推動……
清洗,刷平,趁濕揭去原托紙。為了增強綾子的拉力和強度,在綾子上面,再托一層桑皮紙作為托紙,待晾干后回貼到原位。
到了這一步,才能對付佛龕背后的那些小佛像。沈樂長長舒一口氣,招呼小家伙們:
“誰來幫我搭把手?把佛龕面朝下放平,我好拆后面的木頭格子!”
我來!
我來!
我來我來我來!
一片應答聲。小墨斗用鉛墜引領著墨斗,迫不及待地奔了出來,甩出墨線:
我最穩!交給我!
我來!我的手最多!
小木偶也興致勃勃地跟著嚷嚷。二三十根絲線向上飄飛,赫然突破了原本的半米限制,延伸到了足足五米長。
沈樂驚喜道:
“小伶!你長進了呀!上次看你控制這些絲線,只能伸到1米長!”
哼,哼哼哼哼……那當然啦!我很勤快的!之前家里那么多地方,都是我打掃的,屋頂我都上去過好多次!
小木偶高高昂起腦袋,眼角上挑,眼角那滴朱砂淚痣紅得囂張跋扈。沈樂扶額:
所以你的工作效率也一般啊?
屋頂一直在打掃的話,我前幾天練習清潔術,怎么從上面薅下那么多雜草?
不等它上前,一顆銀色光球已經從空中降下,化為電網,電網又生出磁力,吸起桌面一把小刀:
我來!我最棒了!我連沈樂這么大個人都能托住!
沈樂:“……”
謝謝,并不是特別喜歡“這么大個人”這種描述……
“鄭墨你后退!”他開始挨個兒安排小家伙們:
“你的墨線上全都是墨,我好容易把那畫修好,別給你一勒,又勒出幾道墨跡!”
“小伶你也往后退!你的絲線太細了,這畫絹過于脆弱,你往上一勒,別再給我勒出幾十條裂縫!”
嗚嗚嗚嗚……我小心點嘛……
小木偶扭動著撒嬌,不肯退后。沈樂不得不把它抱了回去,又轉向小油燈:
“嗯……”
我來!我來!
“……你還是算了。”沈樂嘆了口氣,伸手在電網附近一掠。
哪怕距離電網還有10厘米,手背上就感覺到一股無形的斥力,像是手背上的汗毛都被撫摸了一下,微微壓平。
汗毛都有這種感覺了,就能想象到這個電磁場,產生的靜電有多強……
靠這電磁場扶著柜子放平,回頭沾染上的靜電,得吸附多少灰塵!
還是我來吧!
背后咔嚓一聲,緊接著就是吱呀作響。沈樂回頭瞟了一眼,瞬間頭皮發炸:
“紅嫁衣!你出來干嘛!不是,你要出來你說一聲,你別撬鎖啊!”
事實上他已經說晚了……紅嫁衣手中短刀出鞘,不知怎么一動,就把保管柜的鎖給撬開。
它裊裊婷婷,步出玻璃柜,頭頂上的蓋頭都不帶波動的。論步態之淑女,只怕它的主人,那位殺豬、走鏢的姑娘都趕不上它!
我來吧!
紅嫁衣短刀歸鞘,雙袖一拂。緊跟著,就看見佛龕向前緩緩傾倒,與地面呈75度角。
沈樂趕緊沖上去扶,他這邊剛扶穩,紅嫁衣的右邊衣袖又是一拂,佛龕兩個柜腳當場升起,整個懸空起來:
它雙袖展開,平平托在佛龕底下,把它托至水平。左看,右望:
橫著放還是豎著放?
“橫著放!放在工作臺上,盡可能貼近臺邊!”
沈樂甚至不用出力氣,只需要開口指揮,示意紅嫁衣幫忙。紅嫁衣輕移蓮步,把佛龕托到工作臺上,輕輕放下,悄然無聲。
它微微斂衽,行了一禮:
還有什么需要,請您盡管吩咐我。我先回去了?
沈樂點頭不迭。正常身材的紅嫁衣,比起60厘米高的小伶,能做的事情可就多得多了——
話雖如此,他也不可能一天到晚,打發她干活。
比如揩揩抹抹,比如給院里的花花草草澆水,再比如一天三次,到宅門口去接飯盒,甚至去天香樓取飯盒……
南華街上到底還是有人來往的,萬一嚇倒一個半個,豈不是他的罪過?
紅嫁衣顯然也不想讓沈樂精神緊張,盈盈一禮,返回保管柜里,甚至還給自己拉上了柜門——
天曉得這柜門被她折騰出兩道裂縫,恒溫恒濕的功能,已經不靠譜了……
放平佛龕,沈樂才能進行下一步工作。
他仔細檢查,發現因為絹畫有了細縫,多年來塵土侵蝕,順著掛屏縫隙鉆入,佛龕內部被灰塵污染嚴重。
這要是在博物館里,為了清除這些灰垢,得先用小型吸塵器,開到弱風,順著木格走向吸取塵土顆粒物。但是他現在——
“清潔術!清潔術!清!潔!術!”
嘖,面對木頭格子,而不是面對脆弱珍貴的畫卷,清潔術就好用多了。哪怕一個格子扔一發清潔術,不到十分鐘,也能全部搞定!
一邊清潔,一邊檢查。所有的小佛像,都是用火漆蠟封在木格子里面。
沈樂嘆著氣請出電吹風——現在有錢了,他終于舍得買了戴森吹風機——用熱熔的方法,挨個融化佛像后面的封蠟。
然后,取出一個個小佛像,包括那些倒霉掉到內襯里的移位的玩意,挨個進行清理……
佛龕整體共有96尊佛像,每尊佛像的封蠟上,都寫清了佛像的名字和位置。
沈樂拍照,記錄,用粘結劑把它們固定回原位,再熱熔把蠟封住,忙了個不亦樂乎。
待封蠟冷卻之后,把背后的木格加固板回位,木工手段調整、粘接、加固,最后回貼紅綾做背襯,再裝好后面的所有木格。
所有工序全部完成,他已經忙出了一身細汗,扭頭望向保管柜里的東西,長長嘆一口氣:
“喂,要我把你們都裝回去嗎?還是在外面放著?——要還是不要,你們說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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