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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樂如果知道,猴子在群里八卦自己這些,一定把他拎起來打一頓。
什么叫發達?
我稀罕這種發達?
我自己已經有了一棟超級大宅,我賬面上堆積了一千多萬,我已經財務自由了!
……咳,財不露白,財不露白。
在絕大多數同學還在國內讀博,國外讀博,或者拿著事業編的工資,一個月最多最多也就萬把塊的時候,說出來這種事兒,是要遭人恨的……
所以說不知不識,有時候真的是一種幸福。
沈樂安安心心,在陳總的工作室里忙到傍晚。
他給螺鈿盒的缺損部分修整了形狀,比著被砍掉的部分量了尺寸,鋸了木頭準備補上去,還鋸了厚薄合適的螺鈿大片。
啊,有現代車床是真的方便,要鋸0.1毫米厚,就有0.1毫米厚,要鋸0.2毫米厚,就有0.2毫米厚。
靠手鋸來鋸這玩意,手累斷了,都只能鋸出歪歪扭扭的一攤,只能依靠小墨斗給力……
靠著工具給力,沈樂干完了所有這些工作,才感覺肚子咕咕直叫。
一看手機,晚上七點半,一抬頭,陳總正坐在角落里喝茶,見他抬頭看過來,長長嘆了口氣:
“唉……”
“陳總。”沈樂笑著向他點點頭:
“您忙完了?”
你這口氣嘆得好哀怨!
你個五十來歲的大男人,這樣嘆氣,我還以為你忽然年輕了三十五歲呢!
你這樣子,簡直像是在女寢室樓下點了一圈心形蠟燭,沒把喜歡的女生叫下來,反而招來保潔潑了一盆冷水,還讓你立刻打掃干凈!
“忙完了。”陳國華還想嘆第二口氣,嘆到一半,努力止住。
那些老師傅,忙起來的時候一心一意,連續幾個小時頭都不抬,他還能說服自己,是那些老師傅天長日久,自然而然形成的養氣功夫;
可小沈也能有這么專注,一口氣忙碌幾個小時,都不知道他已經在旁邊坐了半天……
母親說他靜不下心,不適合進古玩修復這一行,看起來說得是真有道理,不服不行。
“唉,你忙吧,我不跟你比了。”陳總心灰意冷,嘆了第二口氣,搖搖晃晃往外走。
他對門的工作室里,搞織物修復的姚師傅抬頭看了看,飛快在群里發消息:
老板好像認輸了。
早就該認輸了,一看那個小年輕的樣子,我就知道他比不過。
但愿他別再想起找人比試了。下次不知道要讓誰代打,唉……
想都別想,他這灰心喪氣的樣子,也就管三五個月。最多半年,肯定覺得自己又行了,又想挑戰一下!
代打就代打吧。有一說一,陳總還是不錯的,至少給錢挺大方,除了代打,也不讓我們做奇怪的事兒。
這倒是。我聽瓷源閣的老周說,他們老板讓他們造假,把古瓷下面接個新瓷的底,當成完整的器物賣出去!
我也聽說了。老周不想干,和他們老板吵了一架,也就是因為手藝好才沒給開掉。
要是換成手藝差點兒的,不是被開了,就是從了……這要是從了,一世英名啊!
老師傅們在群里此起彼伏底吐槽。沈樂也就是不知道他們在說什么,才能把注意力放在陳總身上,快步追上去:
“陳總,那個盒子碎片的事情,搞定了嗎?”
“沒有……”
陳國華搖了搖頭,滿臉頹喪。現在的進度是,把那個房間全給封了,所有物品一概不準帶出房間,人員撤到其他工作間干活兒。
要上報異狀請人來處置可以,但是,又要上報,又不能走漏消息,他還得想一想,找誰托關系、走路子才能做得足夠隱秘……
“能讓我看看嗎?”
沈樂目光閃亮。盒子碎片會跳舞什么的,聽著就像是他經常遇到的,老物件鬧騰什么的……
一般來說,這種老物件,只要修好了,就會乖乖地不鬧騰了。更正,是只鬧騰他一個,不鬧騰別人了!
“那不行!”陳總想也不想,果斷搖頭。見沈樂有點失望的樣子,他咳嗽一聲,擺出長輩架子,作語重心長狀告誡:
“小沈啊,有些事情,你年輕,沒怎么碰見過。像這種老物件,擺的時間久了,特別容易出怪事情,咱們普通人有多遠閃多遠。
你沒進這個圈子里不知道,每年都有盤弄老物件,然后莫名其妙出事兒的。這種東西,一定要請專業人士來處理!”
什么?
“老物件會出怪事兒”,這種事情,已經在某個圈子里傳開了嗎?
沈樂微微一凜。那,教授知道嗎?
老太太知道嗎?
那些經常下去考古的教授們大概是知道的,顧玉林說過,特殊事務部門有一撥專門的人員,日常保護他們考古……
不過,會攔著他不讓他看,甚至會告訴他這種隱秘的事情,這位陳總人還挺好的嘞……
沈樂認真點頭作受教狀。果然,陳國華這種五十來歲的中年男人,最喜歡顯擺自己的見識,尤其是有年輕人滿臉認真聽著的時候。
看他聽得認真,陳總越發意氣風發,掰著手指,連續講了幾件事情。有古玩店的老板,有收舊貨的販子,有藏家,有修復師……
有走在路上被車撞了的,有查出來壞毛病的,有家里孩子莫名其妙抑郁了的,事后都發現收到了不對勁的東西。
再后來,把那些不對勁的東西丟了,請人來弄干凈了,家里就太平了。
當然,被車撞了的,傷筋動骨一百天,還是要慢慢好,查出來壞毛病的,該放療放療,該化療化療,好在終于有了靶向藥……
沈樂懷疑,如果他不是面對自己,而是面對一個漂亮姑娘,講的故事能多十倍,還能再精彩夸張十倍。
他連連點頭,認真聽講。等陳總終于講了一個痛快,端起保溫杯來大口喝茶,沈樂停頓了一下,明知故問:
“那,您要請的專業人士,請到了嗎?”
肯定沒請到,如果請到了,這位不會是一臉煩惱的樣子。果然,陳總緊皺眉頭,郁悶搖頭:
“哪有那么好請……隨便報上去倒是可以,什么時候來,來的人靠譜不靠譜,口風緊不緊,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我今晚回去問問老太太,老太太到底在這個圈子里,沒準有人脈……”
要不要讓我試試看?問問老太太就算了,林老師這么大年紀了,讓她知道這種事,讓她擔心,總是不太好。
相逢就是有緣,她
沈樂這句話到了口邊,打一個轉,又被他自己吞了下去。
大家認識才一天,交淺言深,就算要幫忙,也不是這樣子幫的。他笑嘻嘻湊上去,隨便尋了個借口:
“這個盒子,能不能讓我遠遠看一看,長長見識?您放心,我不上手,甚至可以不進房間,您讓我站在哪兒看,我就在哪兒看——
我就遠遠看一看!看看碎片跳舞是什么樣子,以后知道避開!”
他信誓旦旦,就差當場斬個雞頭,燒張黃紙了。陳總定定地看了他好一陣子,狠狠點一點頭:
“好!我帶你過去,你可千萬聽話啊!——等等,先跟我來辦公室!”
他拽著沈樂走進辦公室,先拉他到關公像前拜了三拜,再去抽屜里一陣翻找。
沈樂遠遠地站在老板桌兩米外,看著他不停嘟囔“這個不行”、“這個也不行”、“這個是給女孩子的”,終于抓了一把東西,拍到沈樂手里:
“這些東西先借你用下!——來,這個觀音像,是珞珈山請的,這個手串,是雍和宮請的,這個老君像,是清源山請的……”
沈樂:“……”
您這也太繁雜了吧?
這些東西放在一起,真的不沖突?
就算中國的神比較好脾氣,您強行把它們綁在一起,真不怕它們在干活的時候,還沒保護你,先自己打起來?
然而陳總虎視眈眈地看著他。沈樂不得不開了靈眼,上上下下掃了三遍,確定它們上面都沒有任何氣息,才接受了他的好意:
脖子上掛個長鏈子的觀音像,再掛個短鏈子的老君像,左手戴著雍和宮來的手串,右手戴著個念珠十字架。
雙手還捧著一面銅鏡,也不知道陳總從哪兒淘換出來的,跟著他亦步亦趨,走到那間封住的工作室門口:
“你看,就在桌子上。”陳總和沈樂一模一樣全副武裝,如臨大敵。
他雙手端著個直徑超過一尺的銅鏡,比沈樂手里那個還要大些,當先走在沈樂前面。
因為雙手都沒有空,不能開門,也不打算開門,只是昂起下巴,往前點了一點:
“桌子當中那個托盤里,看到沒有?大概七八片的樣子,之前都好好的,今天突然就開始出事……”
“嗯……”
沈樂心不在焉地應了一聲,瞇起眼睛,隔著玻璃門盯住那幾片瓷片。
瓷片安安靜靜地躺在托盤里,一動不動,像是特別正常、特別普通,隨便哪個攤子上都能買到的碎瓷一樣;
但是,沈樂用靈眼看去,卻能看到這些碎瓷當中,有那么四五片,翻滾著、閃耀著,他曾經見過的氣息。
那種輕盈絢麗,又沉穩厚重的氣息,似曾相識,又有明顯的不同。
更深邃,更黑暗,然而,又帶著一種異常明亮的感覺,像是最深沉的暗夜里,亮著一朵不滅的星火。
可能是星星,也可能是火把,也可能,是人心的一點光亮,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沈樂反手按了一下背包。背包里,三個瓷盒叮叮當當,響成了一片。
連小油燈都跟著激動了起來。沈樂脊背上,一股麻酥酥的感覺往上沖到發梢,往下沖到尾骨:
它們說是伙伴!是伙伴!
把它們帶回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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