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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她也沒來找我啊。就算她發現那個玩偶柜不見了,想要找回來,當中轉了幾道手,也不可能無緣無故找到我這里來……
沈樂茫然地搖了搖頭。像他這種一天24小時,有23小時宅在家里;
走的最遠的路,就是去天香樓吃飯,單程不超過三百米;
每天步,體力消耗全靠鋸木頭、涂漆和打五禽戲的家伙……
他能有線索,除非老太太走到他面前來,兩人對面撞個跟頭!
顧玉林顯然也是病急亂投醫,實在問不出來,那也只能問不出來了。他嘆了一口氣,囑咐沈樂有消息盡快通知,又匆匆掛斷了電話。
沈樂盯著手機看了好一會兒,搖搖頭,把注意力再次轉向玩偶柜。這一看,就是一愣:
玩偶柜邊的置物柜里,那一格一格、一房間一房間的陳設和人偶,有一個格外不同。
別的人偶都安安靜靜地坐著,或者靠著,或者躺著。只有這個人偶,噠噠噠噠,在托盤里走幾步,撞上柜子玻璃墻,停住;
換個方向,噠噠噠噠再走幾步,撞上另外一邊的木頭板壁,再停住,換個方向……
沈樂起身走近,盯著它看。那是所有玩偶里最小的一只,沈樂在桌面上豎起手掌,掌根到中指指尖的高度,比玩偶還高了不少。
她穿著一件小小的公主裙,裙角上細細綴了一圈米珠,最小的塑料珠子,應該是當年極其流行的式樣,米珠已經殘損、脫落大半。
沈樂記得,第一次看到它的時候,這個玩偶昂起下巴,微微偏頭,做了一個拉起裙擺,輕輕行屈膝禮的姿勢。
滿臉開心、得意的笑容,丹唇微啟,像是馬上就要嚷嚷:
“夸我!快夸我!”
然而這個時候,玩偶臉上,用油漆、顏料畫出來的笑容如故,卻已經不再保持跳舞的姿態。
它走來走去,不停地在托盤里繞著圈子,一刻不停。不知道為什么,沈樂竟從這只小小的玩偶身上,看到了名為“焦急”的氣場。
你在急什么?
是發生了什么事情了嗎?
是……和那位走失的老太太有關嗎?
沈樂心中一動,把這個小玩偶取出來,托在掌上。
不知道為什么,他越看這個小玩偶,越覺得和記憶當中,那個叫“瑩瑩”的小姑娘長得挺像。
一樣的圓臉蛋,尖下巴;一樣的綁出兩股小辮子,又在腦后合為一綹,垂在如瀑烏發當中的發型;
甚至那條公主裙,也是他在先施公司里看過的,瑩瑩流連不去,盯著看了很久的式樣。
做哥哥的,或許沒有能力,給妹妹買這樣一條最時髦、最漂亮的裙子;
但是做哥哥的,也會想方設法尋找碎布頭,給妹妹的玩偶穿上這樣一條裙子,讓妹妹拿在手里看:
“你看,在哥哥心里,我的妹妹就是這——么漂亮!”
所以,當初的那個小妹妹,是不是成了玩偶柜的主人,然后一年一年老去,最后,成了工作人員口中的,得了阿爾茨海默癥的前輩?
小玩偶還在運動著兩條腿,空中一踩一踩,做出走路的姿勢。
沈樂盯著它看了好一會兒,索性把它放到地下,果然,小玩偶噠噠噠噠,很堅定地往外走去。
再抓起它放到院子里,小玩偶還是認準原來的方向,一步一步,毫不動搖……
這是要去哪兒?
去什么特定的地方?
還是找它原來的主人?
沈樂不得而知。他運起靈眼,仔細查看,沒有線索;
再問了兩遍,運功傾聽,小玩偶毫無反應,不知道是不想搭理他,還是靈智根本就沒有進化到這一步。
沈樂無奈,只能回到房間,把小油燈掏了出來:
“你能和它交流嗎?能不能問問它,要去哪里?”
不知道!小油燈上的銀白光團一閃一閃。分出一小團,在玩偶邊上繞了一圈,又繞了一圈。
在沈樂這里吃了許多電力,重要的是吃了很多雷劫的力量,小油燈靈智大開,說話也流利了很多:
我聽不見它說話!它……好像沒在說?我問它,它也不理我!
……你小心把它炸沒了。沈樂收回小油燈,又去找小墨斗。
欸,本來不想把它拖出來的,小墨斗24小時干活不停,絕對是個頂級員工來著……
墨線嗡嗡了一下,圍著小玩偶彈了個圈子,又彈了個圈子。好半天,小墨斗異常肯定地告訴沈樂:
“它太小了!很笨!聽不懂話!我只能知道,它要往某一個方向走!”
“往哪兒走?”
鉛墜抬起,很堅定地指了一個方向,正和玩偶走出去的方向相同。
沈樂松了口氣,把墨斗塞進背包里,玩偶托在手中,走出家門。
轉彎,再轉彎,再掃了輛共享單車騎到地鐵站,鉛墜始終指著一個方向,從頭到尾沒有變過……
看來距離挺遠的?
沈樂不打算靠自己兩條腿走過去了。他果斷摸出手機,撥給顧玉林:
“……是這樣的,從老太太那里搬過來的玩偶柜,今天有點異動。有個玩偶,有點離家出走的意思,不知道想去哪兒。
……是,我沒法和它溝通,不過我懷疑它有可能要找它的主人。多少算個線索,你要不要來看一眼?”
十分鐘后,顧玉林開著輛小破車,火急火燎地停到了沈樂身邊。
……和特殊事務部門的人溝通真是輕松愉快。至少,你不用和他解釋,為什么你指引方向,要看你手里的那個鉛墜——
對了,鉛墜偶爾還會懸浮起來,拖著根墨線擺來擺去……
沈樂坐在副駕駛座上,左手抱著玩偶,右手抓著墨斗,盯著鉛墜的方向指路。一邊指路,一邊回答顧玉林的問題:
“昨天應該是沒動過吧……反正,我看它們的時候,沒有看到它在動……”
“是,我聽不懂它的話,我根本聽不出它有沒有說話。”
“是,這個墨斗,它們之間勉強能溝通一點。可能小家伙們比較好溝通?”
“不,墨斗也不知道玩偶要去哪兒……走多遠也不知道,目前就只知道方向……”
顧玉林:“……”
溝通無果,確切地說,是沈樂和玩偶溝通無果,顧玉林也接收不到有效信息,只好努力開車。
漫長的六十公里車程,從珠溪鎮一直開到濱海市中心,沈樂手里的鉛墜指向,終于發生了變化。
“往右轉。”
“繼續往前。”
“往左往左!”
“你喊也沒用啊!”顧玉林無奈:
“這里不能往左轉彎!”
一個指路,一個開車。七拐八彎,開了半天,路越走越窄,周圍的房子越走越舊。
終于,小玩偶似乎到達了目的地,不再躁動。而沈樂掌心的鉛墜,則開始團團亂轉:
“好像快到了……”
沈樂盯著鉛墜看了半天,不確定地開口。那鉛墜一會兒向東,一會兒向西,剛定下一個方向,忽然又扭頭扎了回去。
可憐它屁股后面連著的那根墨線,被鉛墜左沖右突,不停換方向,已經快要打成死結了……
“那我們就下來走吧!”
顧玉林當機立斷,停車下地。沈樂和他一起走到一個僻靜地方,四顧無人,把小玩偶放落地面。果然,那小玩偶邁開小腿,噠噠噠地往前走……
左轉,右轉,止步,爬門檻。15厘米高的小家伙,門檻都快到它腰間了,小玩偶試了一次,又試了一次,始終爬不上去。
折騰好幾輪,撲通一聲歪倒,不再動彈。不知道是放棄了,還是能量用完,徹底斷電了……
“它走到這里來干什么?”
顧玉林訝異地看向沈樂。沈樂的臉色比他更茫然:
“我不知道啊!——不過,也許這個地方,和這玩偶,或者和老太太,有什么關系?你們查一下?”
行啊,查一下就查一下吧。顧玉林后退兩步,確認了門牌號,開始給同事打電話:
“老太太留下的東西有異動……是,這是門牌號碼,麻煩查查這里和老太太有什么關系……
對了,老太太也可能找到這里來,麻煩你們查下監控……”
事關自家人,有關部門的反應很快。半個小時之后,顧玉林看了一眼消息,雙眼驀然瞪大,異常興奮滴“嘿”了一聲:
“你真是神了!”
“我是沈樂啊……”沈樂有氣無力地靠在車上,昏昏欲睡。顧玉林瞪他一眼:
“諧音梗扣錢啊!”
“啊?什么?”
“不是你帶我們找過來,我們都不知道,這里是老太太小時候住的地方!”顧玉林一雙眼睛亮閃閃的,幾乎要放出光線來:
“查監控的同事也說,他們在附近發現了老太太的行動軌跡。雖然還沒找到,但是,應該已經快了!”
沈樂輕輕地松了一口氣,臉上終于浮起了笑意來。他拍拍小玩偶,擦干凈它鞋子上的灰塵,把它捧起來和自己平視:
“你想見一見你的主人嗎?”
“想的話,我帶你去喲”
小玩偶站在沈樂掌心里,呆呆地和他對視,一動不動。
那雙黑漆畫出來的眸子,上面精心點了一點白漆,顯得眸子靈動異常,不管把木偶往哪個方向轉動,都像是在看著你。
然而沈樂知道,這個小玩偶,它的靈性,還遠遠沒有達到小墨斗那樣,能夠自由表達的地步。
有墨斗在旁邊幫襯著,都只能指個方向。現在玩偶自己癱倒了,旁邊的墨斗,也根本翻譯不出它的語言……
一個人,一個木偶,四目相對,面面相覷。呆了五秒鐘,邊上的顧玉林實在受不了這種詭異互動,咳嗽一聲:
“那個……其實去見一下也是好的,讓老太太看看這個玩偶,沒準能回憶起一點什么來呢?”
說得很有道理啊!
沈樂往后一仰,靠回椅背上,安靜等待。一邊等,一邊上下打量著小玩偶,默默揣想:
玩偶的主人,那位老太太,是什么樣子的呢?
幼年時的嬌俏可愛,在她身上,還能看得見影子嗎?
她還認得出小玩偶嗎,她的哥哥在很多很多年前,照著她的樣子,制作的那個玩偶?
想著想著,馬路對面,忽然慢悠悠開過來一輛車子,車身上藍白雙色涂裝十分醒目。顧玉林伸出手去揮了兩下,沖著他們喊:
“欸,人找到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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