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年的港口經營權,算你八百萬兩。這貴么?”
“夏大人吶,你也太為難我們了。”獨孤家的大掌柜長嘆一聲:“八百萬兩我們有,但八百萬兩的現錢,讓我死也死不出來。您……您也不能老逮著我們獨孤家去薅呀,要不夏大人您等我給家主寫個信過去。”
“少拿你家主說事,你家主不來八百萬,來了就是一千萬,寧波港商用三十年權限就擺在這,你掏錢玉璽就給你按下去,買定離手。買還是不買。”
“不買不買真的買不起,夏大人另尋別家吧,恕小老兒無能為力。”
“好。”夏林點頭:“你別后悔。”
當天下午,整個京畿道、江南道所有獨孤家產業全部接到了通知,需要接受審計審查,貨物查封、商品查封、店鋪查封,連馬車的車門上都貼上了封條。
獨孤寒這會兒正在長安,飛鴿傳書到她手中的時候,她心中咯噔一聲,跟三娘打了聲招呼就玩命的開始往寧波府奔。
在路上的時候她心中大概就是有了預感,這事肯定跟某個狗東西脫不開干系,天底下能有這么大權力的人只有他了,皇帝都要小心三分。當真是金錢在權力的面前一文不值……
而這一段路,豆芽子是越想越委屈,虧了自己還給他生了個孩子,人家好歹也是母憑子貴吧,到他那倒是好,自己好處沒撈到什么,還整日被他扒拉過來扒拉過去。
要知道獨孤家的業務龐大,但凡是停滯一日虧損就已經是天文數字,這一審查誰知道審到什么時候去,別說三年五載,就是十天半個月也頂不住啊,那是真的會破產的,畢竟獨孤家干的又不是糧食、煤炭之類的壟斷行業,是會被人替代的……
快馬加鞭,這也用了足足七日才抵達寧波府,這會兒艦隊正要啟程,豆芽子趕在了最后的時刻沖到了船上,劈頭蓋臉的就把夏林的臉給撓花了。
當時景泰帝還正在跟夏林商量這一期該從哪開始搜尋呢,上來這一場也是把他一個見多識廣的皇帝給整慌了,抱著地圖悶著頭就要往外跑。
“你也別跑!”
豆芽子伸手一攔:“你們兩個一丘之貉,沒有一個好東西。”
說完她從腰間抽出一把刀來:“今日要么是我死在這,要么是你倆隨便一個死在這。”
景泰帝回頭看了夏林一眼,然后探頭上前問道:“那個……不死行不行?對了!李世民就在隔壁,你去整死他。”
“整不過。”豆芽子怒極反笑:“說吧,憑什么查封我產業!?”
“有問題啊,你獨孤家一年少報八百五十萬兩稅金。”
“你放狗屁!”
“我說你偷了就是偷了,要么現在你給我補了,要么就以資抵債。”夏林攤開手:“你發瘋也要按照大魏律法來呀。”
“受死吧……”
豆芽子抬刀就砍,景泰帝眼明手快奪刀而下,然后搭在豆芽子的肩膀上:“來來來,獨孤老弟,我們出去說出去說,莫要如此亢進啊。”
景泰帝是看出來了,豆芽子是真砍吶,這今天她就沒打算讓夏林活或者沒打算讓自己活,這兩位一個是頂梁柱一個是錢袋子,少了誰景泰帝下半輩子半夜起來都得給自己一巴掌,他寧可這一刀砍在他身上,千萬別折騰出人命。
“所以他就為了這八百萬兩封了我的產業?他是個人吶???給他啊,給他不就好了!”
“老弟,話不是這樣說的。”景泰帝嘆氣道:“你們家的大掌柜那是油鹽不進。朕問你,寧波港你覺得值多少錢。”
“多少錢?”一提到錢,豆芽子就冷靜了下來:“寧波港有三大優勢,一是天然的深水港,二是溝通多個國家的重要港灣,三是連通京畿道、江南道的樞紐,一年的吞吐量已經逼近泉州港了。嗯……若是買的話,恐怕是買不下來,不過租用的話,一年三十萬兩肯定是要的。”
“一年三十萬兩銀子給你的話,你有的賺沒?”
“大概能有三到五萬兩的純利潤,不過這不是這樣算的,因為若是我租賃下來的話,這個港口我一年連賺帶省的話,能大概賺出個十五萬兩的收益。”
“那你說,八百萬兩租給你三十年,你干不干?”
“在哪交錢,現在么?”
“一千萬兩!”屋子里夏林暴怒的聲音傳了出來:“媽的,八百萬兩的好事沒有了!”
一萬兩……那也有得賺啊。一年再不濟也有五十萬兩的收入,三十年怎么都有一千五百萬的收入了,這劃算呀。
豆芽子身子頓時站直了:“八百的時候誰給拒的?”
景泰帝頓了頓:“好像是你們這的一個大掌柜。”
“等著,我去砍了他。”
“船開了……”
船開了不好使,豆芽子拽著景泰帝上了甲板,指著上頭的小艇:“給我放下去,快點!”
反正最后還是把她給放下去了,不讓她真跳船,而就她那個體格跳下去就會被大船的湍流給攪進深海,那沒活,鐵喂魚。
“所以你是知道她一定會來?”
“對。”夏林撐著下巴:“獨孤家就是帝國養在身邊的一頭豬,餓了就要割一刀。明白我的意思么?”
“那你還把港口租給她?”
“你養豬不喂飼料的?”夏林一邊用鏡子照著臉上的傷痕:“媽的,她下手夠狠的了。”
“廢話,換成我是豆芽,我也非砍死你不可。你是真一點情面都不留,你們……”
“在國家利益面前,一切私人情感都要讓步。”夏林抬起頭斬釘截鐵的說道:“我留她下來,并不是因為我跟她之間的感情,是因為她是最適合留下來的人。我不介意讓她安穩的當個花瓶,但獨孤家需要一個舵手,她就是最合適的那個。”
“你看,人家都說帝王家無情,其實并不是無情有時候真的沒法子,前些日子我與老三喝酒時還聊到了老二,都是兄弟最終卻落到一個手足相殘,老三當年害怕我清算他,裝瘋賣傻去到了浮梁,一轉眼都在那安家落戶了。”
“沒辦法,穩定是發展的基礎。”夏林無奈的嘆氣道:“行了,這下艦隊的錢來了。”
豆芽子暴怒的把寧波府的大掌柜給辦了,讓他去遼東收糧食去了,換上了一個年輕的大掌柜來管理這里的事務。
寧波港三十年的租賃權她也拿了下來,一千萬不講價,夏林就根本沒有給她講價的機會,但一千萬對她來說還是有賺的,所以最終這筆錢她還是硬著頭皮的掏了。
資金到位,寧波所有的造船業呼啦一下就活了過來,要知道一個產業能不能活,其實就看一開始能不能有一筆足夠讓這個產業打下基礎的大單子出現,而艦隊的訂單就足夠讓這個產業風風光光的吃三十年紅利,畢竟除了生產之外,更多的是維護和后續的民用訂單。
艦隊全速建造,工業制造能力全線拉滿,江南道建造司下屬八個建造隊全部支援了過來,寧波港的人口呼啦一下就暴漲到了八十萬上下。
而隨著人口的增長,所有的東西都是要跟上去的,基礎建設、民生準備、就業機會、子女教育,它并不是一個簡單的加減法而是一個復雜的幾何學,反正只要是發展第一二產業,就一定會帶動一個地區整體走向繁榮。
但這會兒夏林腦殼就有點疼了,艦隊已經第三次出海搜尋了,但始終卻還是一點海賊的影子都找不到。
情報機構也像是吃屎的一樣,根本沒法給他提供有效的線索。
“要不你先回京?你出來太久了,畢竟你是皇帝。”
“不去。”景泰帝站在船頭手上夾著一根煙:“這些混賬屠我子民燒我城鎮,我能安穩的離開?”
夏林眉頭緊蹙:“可是現在咱們找不到人。”
“嗯……”景泰帝沉吟許久后突然問道:“你說咱們是不是把誰給忘了?”
夏林這會兒一拍大腿:“你是不是把我洪大哥給忘了?”
“對啊!他才是地頭蛇嘛,我們在這轉什么嘛。”
夏林臉上帶出了一抹笑容:“是啊,去小鎮召見他吧。”
“你呢?”
“避嫌。”
艦隊回到那個小港灣,夏林下船之后沒見到李世民,他應該又是在那偷偷給長安寫信,不過無所謂了,讓他匯報就是了。
而景泰帝這會兒則擺上譜準備在床上接待洪經略了。
夏林獨自一人來到小鎮的酒館之中,他臉上的傷痕一看就是女人撓的,而就是這一爪子印反倒是讓他顯得不那么像夏道生了,走在路上時倒也沒幾個人去仔細辨認他。
一個人一條魚、一份黃酒蒸蟶子,再加上一碗飯,吃的倒也是簡單,自從這里有了駐軍之后,原本差不多跑光的人又陸陸續續的回來了,而在坊間傳聞說這次過來剿匪的人是皇帝本人,大伙兒都不太信,但打心眼里卻都十分期待這是真的。
夏林身上是穿著百姓口中所謂的“海軍”制服的,也沒有體現品級,畢竟現在這海軍還沒完全成軍,沒有官方背景,但在鎮子上其實已經很受歡迎了,他坐在小飯館之中,眼睛就在外頭路過的人群中來回掃,他確定這里頭一定是混入了海賊,不然他們不可能有那么靈通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