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下這個時局,大多數百姓其實并沒有什么感覺,因為對于他們來說當下的情況可能就是小道消息多了一些,或者是誰家在中原或者燕趙之地的親戚被納了兵。特別是江南道的百姓,那更是歌照唱舞照跳,大劇院每天都有不同的劇目上演,不管是諸如楚漢傳奇這樣的正劇,還是諸如《王家少爺跟紡織小妹生了個兒子,而這個孩子在二十年后轉過頭又意外的跟已經成為王家老爺的少爺的女兒相戀》的家長里短,甚至還有別的臺子也逐漸出現在了浮梁之內,一時之間整個浮梁可謂是文風鼎盛,名流詩人絡繹不絕,一首首才華驚艷的詩文、劇文如春日繁花不斷涌現。
但此刻在浮梁驛站,也就是那個被爆改浮梁超級大酒店的驛站之內,兩名情報人員正在交換信息。
“四萬,確定。從浮梁軍營之中這幾日已經調出了四萬精銳,從洪都府之內的兵數還……”
他們話音未落,這包間的大門便被敲響,這二人的對話戛然而止,方才說話那人問道:“誰啊!”
“兩位貴客,掌柜說兩位是店里第十萬單客人,要為二位送上一次抽獎機會。”
那人聽著外頭的動靜滿心好奇的站起身打開了門,但一打開門就有七八個表情陰霾的漢子沖了進來,這些人二話不說將這二人扣了下來,這會兒這地界的掌柜的也跟了過來,帶頭的那人則拿出了自己的公文與令牌:“保全司辦事。”
那倆接頭之人被帶了下去,而這也已經是保全司這段日子以來抓的第六批人了,別人歌舞升平,只有他們才知道這些日子的局勢有多么緊張。
而此刻,浮梁科技局內,一名四十歲上下的文士正在與綠林大將軍單雄信關門會談,單雄信拿著手中的圖紙和說明書翻看了半晌:“曾先生,這物件還沒有經過驗收,恐怕我現在也做不得主,畢竟我也要為將士們的性命把關。”
“這東西極為好用,我為您簡單的說一下,將軍便知道其中奧妙了。”
這文士模樣的人拿出一個玻璃罐頭剩下的瓶子:“我們前幾年用蒸酒的法子蒸那火油,蒸出了好幾道不同的油,這輕油便是其中一種,它遇水不滅,越燒越旺,而且如水般清澈蕩漾,我想是火攻的不二選擇,我來這里不是叫您立刻就用,而是告訴您這東西的配比,到時戰陣上定能有奇效。”
“那勞煩曾先生了。”
因為浮梁的整個社會氛圍都對能進科技局的大佬十分恭敬,甚至比讀四書五經的人還要更高一籌,所以即便是威武將軍單雄信在面對這人時也是一臉客氣和溫柔。
“作戰時,將這些桶里的清油灌入瓶中,只需灌六成滿便可,然后依次加入一撐的白糖、一成的大漆、一成的木屑,將之搖晃均勻,等需使用時只需用布條塞住或包裹住瓶口,沾上一些清油引燃拋出便,這東西因有大漆所以會黏膩,有白糖火力會更為迅猛,而有木屑則更加持久,只要稍微沾染上一點,可以將敵燒到面目全非。唯一需要注意的便是這清油易散,運輸時小心磕碰、漏氣,保持密封便是。不過我們這連瓷器都可以運,這東西更是輕而易舉。”
“原來如此。”單雄信拿起桌上那個已經制備好的燃燒瓶:“可用彈弓活彈車投之否?”
“可。”
“那請先生與我一同去驗證一番。”
結果自然不用說,這玩意的威力簡直可以用恐怖來形容,而若是以小型的投機甚至可以投到六十丈之外,這東西若是用來攻城掠陣簡直比炮還有用,畢竟炮彈貴吶,而且炮也笨重,若非陣地戰還真是不合適推著到處跑,但這東西輕便,幾個輕騎兵如風殺過去,朝敵人大營里頭扔上幾個,想想都覺得刺激。
“此物一開始便是夏大人琢磨出來的,但后來經過我等數量改進,當下威能已比最初的那版強了十倍不止。”
看著面前的一片火海,那科技局的曾先生滿臉驕傲的說道:“莫要小看這小小的東西,若真到用時可堪稱神兵。”
“那若是里頭裝上那種可以爆開的炸藥,是不是……”
曾先生一愣,看向單雄信遲疑了片刻后說道:“單將軍,此舉恐有傷天和……”
“也就是可以?”羅士信摸著下巴琢磨了一下:“那若是裝上白磷呢?”
“單將軍……少生殺孽啊!”
“看來你們都試過。”單雄信笑道:“好好好,那便加些白磷吧。”
“單將軍……”
單雄信卻當成沒聽見,在旁邊哈哈大笑起來。
而這會兒浮梁新軍已經出城,綠林軍則正在進行集結,相對新軍來說綠林軍相對分散一些,正在從各個地區的邊境朝這里集合,所以單雄信將會晚幾日出征,兩軍加起來大概七萬之眾。
人數是不多,先頭部隊可能就只有四萬人,但面對對方的四十萬人他們心中沒有一丁點擔憂。
因為所有的戰斗部署都是夏林親自下達的,而且放開了所有軍備管制,子彈敞開了打,炮彈不限量,若是能把庫存打光了還能有獎勵!
甚至他還讓科技局放開所有黑科技的使用權限,什么人道不人道的,這個節骨眼顧不上那么多了,若是不能迅速的把對方逼出張家口,那中原人口稠密區出現的損失恐怕要比使用這些東西還要恐怖。
潰兵可比流民恐怖一萬倍。
只是這會兒的夏林已經不在浮梁了,他在這短暫的停留了七日便東進前往金陵了,畢竟他是這次事情的主角,不出面也說不過去。
“我看你腿肚子都在發抖,不行不要硬撐。”
在馬車上景泰帝上下打量著夏林:“我跟你講,好妹妹太多了真不行,朕年輕時夜御三女神清氣爽,如今三十多歲了,眼看著也是不成了。你雖比我小個八九歲,但終究也不是十八九的少年郎了。”
“無需多言。”夏林抬起手來:“總不能叫人瞧不起。”
“哼哼,過幾年你就可以隨朕一塊去湖邊釣魚了。”
夏林沉默一陣:“有什么好釣位么?”
景泰帝不語,只是一味的笑,笑過之后才點頭道:“有,我悄悄的在長江那圍了一個漁場,旁人都不知道,那地方好。十斤的鱘,下桿就上。”
“到時候給我關那邊去。”
“好說。”
車船隆隆,眼看便已經到了金陵,在金陵城外時夏林跟景泰帝分車了,畢竟他現在是待查之身,直接跟皇帝同乘那做局的意味也太過于明顯了。
“我說他就是有病,把我叫過來不把你叫走啊?”
夏林看著另外一輛車里的金蓮那是哭笑不得:“他還真是放心呢。”
金蓮只是捂著嘴癡癡的笑,等到車已經進了金陵城中時,金蓮才開口道:“許是陛下擔憂夏大人路上煩悶呢。”
要不說這娘們能把景泰帝吃得死死的呢,一句話明明什么出格的語句都沒有,但就是燒燒的。
煩悶,能有什么煩悶?還能有什么煩悶?這個騷東西真的是相當無敵了。
“不會。”
金蓮并不在意夏林的冷淡,她清楚的知道夏林對誰都是這樣一幅樣子,對她這樣更是為了保護她而已。
“夏大人,到時不知陛下會不會叫民女去伺候您的飲食起居呢。”
夏林側過眼看了看她,然后便笑了起來,不過并沒有多說什么,跟這個金蓮也認識不少年頭了,她一直都是這樣,但夏林當年就沒吃她的美人計,現在自然也不會吃。
馬車直接駛入了皇宮之中,文武群臣已經在里頭候著了,夏林算是被押送到了大殿上,而再見到景泰帝時,他已經換上龍袍了。
“想必其中事由諸公都已知曉,朕無須贅言。待查之臣夏林接旨。”
夏林雙手抱拳:“臣清白,所以不跪。”
平時要是有人說這話,旁邊的金甲衛上去咔咔就踹膝蓋窩子了,但這會兒幾個金甲侍衛一個個的在那看看房梁看看地板,看看窗外看看門口,誰也不上來……
殿前群臣看在眼里也不敢多說什么,不過倒是有人暗暗的下了決心,一定要把這皇宮的護衛都給換了,只是不是當下,畢竟戰前換衛,皇帝說不定得先把他給拖出去砍了。
“不跪便不跪。”景泰帝手一揮:“來人,將夏林帶下去,閉于玄武湖心島,任何人不得探視。直到水落石出。”
夏林不廢話,轉身就跟著侍衛往外走,而等他一走,殿下的臣子們就開始瘋狂的告狀了。
當然這次告狀不是告的夏林,而是告的是那楊英謀逆之事,什么吞并燕趙之地啦,什么屯兵四十萬箭指江南啦。
總之整個大殿之上都有一股子哀嘆的感覺,畢竟對方四五十萬人的兵力,而整個大魏能用的兵力也不過二十萬上下,還分散在各個地方,真正立刻提出來打仗的可能也就十來萬人。
兵力如此懸殊,只要不能扼敵于長江天塹,對方一旦渡江必會勢如破竹。
文臣不敢死諫,敢死戰的武將也大多不在殿前,投降主義的氣息很快就籠罩在了這里。
但景泰帝此番并不驚慌,只是淡定的擺了擺手:“他要戰,那便戰。此番朕欲御駕親征,不知諸位有何看法?”
“陛下不可……”
“好,就如此決定。”景泰帝都沒讓他們喊出第二嗓子:“明日金陵祭旗,龍纛出陣。”
這電光火石的決定叫大臣們一個個都懵了逼,他們半晌沒能反應過來,但這會兒景泰帝已經叫他們知道什么叫君無戲言了。
“兵部,出來,寫檄文,朕要上陣殺敵。”
這話一出,就連滕王爺也上前開始勸阻:“陛下,君之事不可兒戲,陣仗之上多有意外,若無萬全之策不可貿然前行。”
“皇叔,朕問你。當年祖上打江山時,是否也有萬全之策?”
王爺低下了頭:“無有。”
“當年拓跋家從尸山血海之中殺出來了,拿起天下,為何他們可以朕不可以?如今天下凋敝,逆賊橫行,朕骨子里流著的是拓跋家的血,江南溫婉的風還沒將我拓跋家塞外的血吹冷。皇叔,我再問你,這拓跋家的戰旗多少年沒有舉起來過了?皇叔是否忘記了這拓跋家本就是馬背上出來的皇帝?江山可以從馬背上得,那若是一定要失,也只能在沙場上失。傳令下去,擊鼓,傳甲!”
“陛下,甲被先帝賜給……”旁邊的大太監連忙上前,唯唯諾諾的說道:“賜給夏道生了……”
“艸啊……”景泰帝低聲罵了一句:“忘了這茬了。”
本來以為場面會很尷尬,但誰曾想下頭還真把甲給傳了上來,只不過這并不是拓跋家家傳的那套鎧甲,而是一套全新的鎧甲,這甲胄一看那工藝就不知道比之前那套好了多少,切線的地方嚴絲合縫,邊沿也都用了壓鑄工藝,再加上細致的包邊水平和那非常受用的灰黑色啞光面,一看就透著一股高級感。
殿前的文臣可能感覺不出來什么,但武將看到這個甲那可就激動了起來,他們一看這就是頂配的浮梁甲還不是制式甲而是高定甲,要比制式甲還輕三成但防護力卻更加優秀甚至還增加的緩沖層可以抵御甲胄克星金瓜子的正面捶打。
老郭就有一套,他可沒少跟同行炫耀,但人家想摸一下他都得吹胡子瞪眼,如今景泰帝這一套顯然比老郭那一套還要好。
脫去龍袍,景泰帝在殿前著甲,兵部尚書低頭后退開始準備去為皇帝撰寫檄文。
而大伙兒也都知道當下誰也勸不住皇帝了,甲胄都穿上了,誰再勸誰就是反賊。
“好,諸位請跟朕說說這敵有幾人?”
“四十余萬……”
“那我有幾人?”
群臣低著頭鬼鬼祟祟偷感十足的來回瞄了瞄,最后還是兵部尚書硬著頭皮上前說道:“能調動的,只有江南道四萬,還有后頭可能還會有一些……可能有七至把八萬人。”
“四萬……”“好!”
景泰帝突然一拍龍椅:“四萬對四十萬,優勢在我!”
這幾天家里有點事比較忙,而且也到了比較難寫的階段了,寫作時間比灌水日常要多1.5到2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