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輕人嘛,終究是一股子傲氣在那里,哥哥說的話她是不認可的,非要去跟那二位斗一把智。
倒不是說看不起她,她在女孩子里頭的確是出類拔萃,哪怕放到男子組里也是十分優秀,但問題是她招惹誰不好呢。
“百年不出的天才,一個屋檐下出了兩個。”
別看老張平時感覺呆呆的,但他有得天獨厚的大局觀,就跟與生俱來的屬性一樣,而夏林對細枝末節的觀察是出于本能的,再加上夏林可沒隱瞞自家少爺自己有法寶的事情。
關鍵老張也從來不眼紅夏林的法寶,兩人時不時的還會湊在一起,老張會提問題,然后夏林去搜,搜完了告訴他……
就這樣一對兒可以共享修改器、性格迥異各有千秋的人物,巔峰李世民看著都打擺子,她一個地區性才女真的只能是想太多。
而這會兒夏林跟老張正在院子里吃飯,紅泥小火爐上頭擺著一張鐵絲兒網,上頭厚切的羊肉烤得滋滋冒油,香味順著夜色飄得老遠。
爐子旁邊是一壺好酒,還有一只燒鵝,少爺正在用刀猛猛切肉,而夏林則端著酒水坐在那跟老張聊著那風花雪月。
“少爺別吃了。”老張這會兒瞄了少爺一眼:“聽你張先生說他帶你去整了一把花魁?”
“嗯。”少爺抬起頭用手絹抹了抹嘴:“帶勁。”
“誰問你帶勁不帶勁了。”老張夾了一筷子肉放進嘴里咀嚼了一陣:“你明年三月可就要考秀才了對吧。”
“對。”少爺點頭:“我覺得我能中。”
老張沉思一陣,手指在桌子上敲得噠噠作響:“我倆教你,你都中不了個秀才,那咱仨一塊食糞去。我想說的是,要不你找你家投點錢,在這整個瀟湘書院出來如何?”
這老小子說話主打一個十三不靠,前一句還是整花魁,后一句就成了弄書院。生生把少爺給弄得一懵,半晌回答不上來。
這會兒夏林開口說道:“書院哪是那么容易開的,想開書院得有上頭官府作保,還要有名士入駐,不是你想開就能開的。”
“那也是。”老張靠在椅子上沉思片刻:“唉,這眼看到冬天了,不找點事干渾身難受。”
夏林沒搭話,生活嘛,大部分時間都是這樣,特別是現在這個階段,基本上也不會有什么特別大的變故,所以日子顯得愈發的無趣。
不過這會兒少爺一拍大腿:“誒!我倒是有個主意。咱們可以合伙開個青樓。”
“駁回。”老張一抬手:“你那玩意禍害人,更沒意思。”
不過當三個無聊的男人湊在一起的時候終究還是會刷新出一個點子王的,本來夏林就是個點子王,現在絞盡腦汁之下,他跟著一拍大腿:“有了!”
老張跟少爺二人同時看向了他,這會兒夏林將杯中酒一飲而盡:“這些日子小林子這邊從他爹手上騙了不少錢,我們把錢湊湊,舉辦個瀟湘詩友會。好讓小林子在讀書人的圈子里有點名氣,之后成了秀才自然就有了朋黨,未來才好發展。不然就他這個逼樣,不是我說,就算當了狀元,三年之內必去修長城。”
“哦小辰子是吧。”
“小辰子四年了。”夏林笑出聲來:“夠可以了。”
少爺聽到這里其實還是很動心的,他湊上前好奇的問道:“這個詩友會怎么辦啊?能有姑娘來么。”
“姑娘!姑娘!姑娘!”
老張拿起扇子在他頭上哆哆就是三下:“整天就離不開姑娘是吧。”
“人無好不可交,挺好。”夏林擺手笑道:“不過你也稍微掩藏一些,別那么明晃晃的。姑娘嘛,肯定是有姑娘,不過你個吊毛除了女票的時候帶勁,平時的時候遇到姑娘就是霜打的茄子,廢物東西。”
林少爺啞然,自己在那些不買的妹子面前著實沒了章法,自幼就會了一手拿錢辦事,面對不要錢的著實是沒有法子。
“我……我這不是不會嘛。”
“不會你不能想啊?讀書百遍其義自見。去,世說新語容止十四篇七則抄二十遍,明日我要檢查。”
“哦……”
老張這會兒眉頭一挑:“讓他抄那干什么?”
“讓他知道知道,女人發起浪了,比男人牛逼多了。”夏林翹起一條腿:“算了,明日一早,去我住所。”
“知道了……”
這第二天一早,少爺跟老張老早就趕到了夏林的住所,少爺還親自給夏林拎了食盒過來,里頭裝著南瓜小米粥還有一些蒸貨,進到小院之后,老張倒是不客氣的坐在了院中的小桌前,但少爺都不敢坐下。
這會兒水仙走了出來,少爺明顯愣了一下:“這便是師娘啊……師娘可真好看。”
水仙當場被他弄了個大紅臉,抿了抿嘴就進屋去拿出熱水開始沏茶,而夏林這會兒也走了出來,手里端著南瓜粥:“水仙,水仙啊。別忙活了,這倆人不配你給他們倒茶,過來吃點東西,林家的粥相當可以。”
“這便來了……”
水仙拿著茶壺走了出來,這會兒夏林指著少爺對水仙說:“今天呢,你跟老張有個任務,就是把這小崽子給我改造一下,改得漂亮一些。”
“啊?張先生,我還不漂亮啊?”
“放你娘的屁。”夏林一腳踹在他屁股上:“你看你這暴發戶的油潤樣子,簡直臭狗屎。”
水仙捂著嘴輕笑了幾聲,她這也是第一次見到少爺,但這第一眼就能看出這位少爺的油膩,一看就不清爽。
主要問題就是在他的修容跟衣著上,這廝年紀輕輕穿了個緞面的袍子,緞子知道吧……就是八十年代結婚時的被面,那種滑溜溜亮閃閃的料子。
這的確現在在長沙城是個流行,也的確是高級,但穿在少年郎身上是真不好看。
接著就是修容了,父在不留須,但少爺嘴上下巴上的胡茬子的確是很久沒有打理了,十七八歲的少年那黑漆漆的軟絨毛覆在嘴唇上,看著的確是不清爽。
還有修鬢啥的更不用說,少爺超雄嘛,不喜歡別人擺弄他的腦袋,所以他就這么亂糟糟的樣子已經有兩年時間了。
“老張。”
“咳!”
“媽的,老夏。”夏林立刻改口:“去街上的布莊里挑幾匹布來,你對顏色搭配敏銳一些。”
“行。”老張起身:“那你干什么?”
“我?”夏林端了端碗:“我喝粥。”
水仙的手藝那說不上巧奪天工但絕對也是精品級的,她用鋒利的剃刀先是給少爺修了一下容,然后為他把那岔得像是張飛一般的鬢角給打理的整整齊齊,接著還用浮梁的香皂幫他仔細的將油膩膩的頭發給洗了個干凈。
這會兒老張也來了,他的審美不用說,放眼天下都是數一數二的,不光挑了布料,還挑了一些便宜的飾品。
這會兒水仙拿出尺在少爺身上唰唰的比劃了一圈,然后便抱著布進了屋中:“大概兩個時辰。”
“那等會我們去店里打包飯菜回來一塊吃。”
“都聽你的。”水仙踮起腳在夏林的下巴上親了一下:“那我先去忙一會。”
這時老張在那陰陽怪氣的開始了:“喲喲喲喲喲……都聽你的。”
“滾吶!”夏林回頭罵道:“羨慕你自己找一個去。”
水仙的效率的確是很高,大概中午十二點多的時候她就差不多做好了兩身衣服,而且針腳整齊細密,看著一點都不亞于那些高級大裁縫的手藝。
“這是真好。”老張擺弄著新衣裳,然后對水仙說道:“有空給我整兩身。”
“不。”夏林果斷搖頭:“你想要自己去找聽云買去,她那現在有買。”
“你看你那扣扣搜搜的樣子。”
把修飾之后的少爺帶入柴房,換上了一身衣裳,再把那小玉佩一戴,小扇子一拿,整個人可以說是煥然一新。
之前的衣服跟這一比,那簡直就該扔到火爐里給燒了。
再帶他出來時,那就連老張都為之驚愕,之前的少爺,超雄少年,胡子拉碴,唇上兩撇濃黑的絨毛,還有跟張飛一樣炸開的鬢角。頭發油膩膩、軟趴趴,身上穿著不符合年紀的衣裳。
現在的少爺一襲文士白衣,面白光潔,頭發蓬松鬢角整齊,活脫脫就是個青年才俊的模樣。
說帥其實勉強也能算得上,主要是整個人的氣質完全變了,就跟換了一個人似的。
接著夏林就開始教他禮儀……
說白了就是教他怎么裝逼,少爺出身是官宦人家,他祖父曾是江南督織,是個巨肥的缺,只是后頭可惜遭了連累,死在貶官的路上。之后他父親就靠著經營祖上產業到了今天,按照道理來說也是耕讀傳家的世家,但問題是他們對這個老來子太寵愛了,弄得這少爺現在是狗屁不懂。
但他不懂沒關系,夏林和老張可是一把好手,特別是夏林,一個動作一個眼神的拿捏讓人看了都以為是上一輪奈何橋上忘記喝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