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林說完之后,盤腿端坐其上,拿著那小葫蘆,手中則一邊用碳火灼燒一把小匕首,嘴里念念有詞,但實際上他是在唱孤勇者。
接著他將燒熱消毒的匕首劃破了那孩子背上的癤腫,黃色的膿液立刻就噴涌了出來,雖然很殘忍但他還是在那孩子的慘叫聲中把膿液擠干凈了,再用烈酒對傷口消了毒,最后再用青霉素粉撒了上去,這時那孩子臉都疼沒了血色,看著著實有點叫人揪心。
這會兒就別說什么過敏不過敏了,過敏就只能說這娃娃天命已到了唄,如果他這會兒都還介意會不會過敏,那其實就跟質疑給溺水人急救會不會壓斷肋骨一樣,是要挨錘的。
“拿回去,早中晚一次一指甲蓋大小,溫水送服,三日好了便好了,不好便死了。”
那父母還能怎樣說,本就是死馬當活馬醫的,本地的大夫都沒有特別好的法子,反反復復發作已經有一個多月,這孩子眼瞧著是不行了。
這會兒其實還有不少人處于觀望狀態,來找夏林的都是一些差不多的情況,他也是挑挑選選,有的病他是真沒招……
就剛才,還有一個抬著七十多歲中風植物人狀態的老爹過來的,夏林心里都罵了起來,這他娘的后現代醫學都沒招的事,找他有個錘子用呢。
但基本上那些犄角旮旯的老年病終究還是少,畢竟這年頭得了什么高血壓冠心病,死亡概率嘎嘎高。大部分都是一些感染出來的問題,不至于死的那么快,治又不好治。
而這剛好是抗生素專業對口的事情。
今日夏林從早到晚坐診五十人,剩下的明日再來,而且他說自己年事已高,無法通過仙法長時間凝聚他人之身,上身三日已經是極限。
當然,這用的是藥王爺的口吻……
這其中主要原因還是夏林不太敢繼續治,這整死一兩個是命不好,這人數一多萬一就超過了八成呢?那牛批不就破了?
第一天晚上之后,夏林其實是很緊張的,這種裝神弄鬼的把戲雖然在這邊很容易蠱惑人心,但如果玩砸了,那藥王爺肯定不會輕饒了自己……
所以他第二天天剛亮,他就又坐在了街頭,仍是周圍有官兵把守,面前一盞香爐,香爐里頭插著三支香,他面無表情神情肅穆,極力模仿者藥王爺的神態。
模仿不算是他的強項,但勉強也能看,但今天可別真的上來個什么股骨頭壞死、肝癌、肺癌之類的病人了,真沒法治,非要他治包死的。
很快,下面又聚集了許多人,他們就是來看活神仙治病救人的,而今天第一個過來的就是昨天那被夏林切癤腫放膿的孩子的家人。
夏林本以為是過來鬧事,但誰知道他們背著的那個孩子今天整個狀態就已經大不一樣了,他爹將孩子的衣裳退下,那個癤腫周圍明顯還有些紅腫,但顯然已經開始有愈合的跡象了。
而且孩子的燒也退了,小孩子恢復的快,只是一天的時間他就已經從那個病泱泱的樣子開始支棱起身子左顧右盼了起來。
看到這個場面,夏林心里不由得默念了一聲老天保佑。
這時那孩子一家老小就已經跪在了臺下,一遍一遍的磕頭一遍一遍哭著喊神醫。
這一下眾人不信都不行了,這效果擺在那的,那等惡瘡一天就好了,這不是神醫是什么?
之后陸陸續續又有不少人過來反饋,說著什么藥到病除,說著什么神仙在世。
哎呀,這個事情不用多說啦,抗生素這玩意對沒迭代過的細菌病毒來說簡直就是天克。
夏林今日一句話都沒說,只是默默的鉆臺子默默的搜癥狀,然后開始各種“對癥下藥”。
好巧不巧到五十個患者的時候,他啪嗒一下就倒在了臺上,然后起身眼神就恢復了清澈,也不翻白眼了,反而是摸著自己的身子:“唉?今天藥王爺怎么這么早就走了?”
下頭的百姓心里明白,藥王爺畢竟年事已高,體力不支,心中不由得愈發憧憬和崇拜了起來。
反倒是夏林,他在“恢復”之后那可就拿腔拿調了起來:“你們可得記住,救你們的是藥王爺可不是我,我是承了藥王爺的情才答應他上身行醫,這一日下來,莫說他老人家,即便是我都有些支撐不住,散了散了!”
夏林手一揮,那股子惡官的嘴臉就彰顯了出來,經過這么一對比,那就更把藥王爺襯得像是個慈眉善目的真仙人,而這年輕的大官怎么看怎么討厭。
可討厭也沒有法子,人家官大么,而且沒有他的話藥王爺也沒法發威。
而夏林表演一天回到住處,那可就直接躺尸了,實在是動彈不得了。累,純粹的累。果真應了一句勸人學醫,天打雷劈。能當醫生的絕逼都是具有偉大人格的存在,雖然在他這不會有醫鬧,但面對那些個文化程度捉急的患者,夏林每每都想掏出一根八十八斤夜叉金剛杵一棍子尻的他們腦漿迸裂。
哎喲,問他們哪里難受,他們說哪里都難受。問他們有沒有覺得哪里疼,他們說覺得三魂七魄都很疼。問他們咳嗽多久了,他們說從早咳到晚。
還有更離譜的是那些個不會說官話的,一嘴方言吶……關鍵還十里不同音,五十個人看病翻譯得找四十八個。
身體上的累不算累,心上的累才是真累。
不過這效果好不好,那是真的好,藥王爺現在儼然已經是跟菩薩一個級別的存在了,甚至比菩薩更高級,因為菩薩只能拜拜,藥王爺是真救人。
那些抗生素的功德也都讓藥王爺背了起來,而且經過這么一傳播,醫生的威望那是噌噌往上漲。
最關鍵的是藥王爺輩分高,天底下現在活著的醫生十有八九都是他的徒子徒孫,剩下那些個為數不多的超級老頭兒也都是平輩。
拿他出來當看板郎著實有排面。
“聽說了么,藥王爺的金丹粉對癥下藥百試百靈,真的太厲害了。”
“我去親眼看了,那小孩背上的膿包惡瘡碗口大,眼看是不活了。藥王爺只用了一日便讓他起死回生,真是太了不起了。”
“陸地神仙!真正的神仙。”
此刻的小飯館里都是這樣的對話,而此刻一個素衣女子手旁放著一把長劍,面前有幾樣小菜,還有一壺水酒放在手邊。
此人不是別人,正是嶺南王已故大世子之女,如今已經改名公孫紅鳶的香山郡主。
她自小孱弱,父親早亡之后,有一道士說她有克家之命,于是她早早的就被送到了巴蜀之地習武學藝,至今已有十二個年頭。
這番回來,她一來是要祭奠父親母親,二來便是要替最疼自己的三叔報仇,所以她從夏林來到這里之后就一直伺機而動,即便是死也要用這個狗欽差的頭來祭奠自己的叔叔。
只是這段時間她始終找不到機會,那狗官身邊高手如云,別的不說就是常在他身邊的三座大山就不是好惹的人,那雙臂如猿又粗又長的必是個射雕手,還有身上背著重盾的巨漢以及一個站在那就如同鎮門獅子一般的怪物。
她的劍法以靈動飄逸迅捷快速著稱,但遇到這樣的對手她也不可能一擊得手,所以她這些日子唯一能干的事就是等。
當然了,在那狗官給人治病時她也是不能動手的,自小便修行道法,她知道那是神仙施法不可驚擾。
但問題是如果錯過了這次機會,那就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馬月才能再尋覓良機了。
“唉,只是可惜。藥王爺孫大圣所托的那個狗官真不是個好東西,你們可知他有多貪,他不光將王府的門板都給拆了賣了,就連城中兩百余商家都被他敲骨吸髓。”
“可恨!為何老神仙要托付于他啊,想不明白。”
“誰知道呢,那等惡人!看著便不像個好東西。”
聽到這里,紅鳶心中一驚,喃喃自語:“家中大門竟……”
說完她丟下一串銅錢快步的離開了飯館,直奔向王府的方向,等過去之后她眼淚都差點流了出來。
那原本雕龍畫鳳,承載了她童年最快樂記憶的大門,如今只剩下了一個黑洞洞的窟窿,從里頭看過去甚至連那些桃花梨樹都被挖掘了一空。
眼淚忍不住的流了出來,雖然她極力隱藏的哭聲,但卻還是在寧靜的夜空里傳得很遠。
這會兒夏林正在享受水仙按摩呢,影影綽綽的就聽到這哭聲,他扭過頭看了水仙一眼:“聽見沒有?這地方不是鬧鬼吧?”
水仙也是手上一頓:“不……不會吧?”
夏林咿了一聲:“水仙姐姐怕鬼呀?”
“倒……倒也還好。”
這一下夏林可就來了精神:“好好好,趁著這農七月的功夫,那我就給水仙講一個鬼胎的故事。”
水仙的腦袋當場就搖晃得如同撥浪鼓一般:“我不聽……”
“不嚇人的,可有趣了。”
“你總是這樣說,昨日你講那個荒墳的故事都叫我晚上做噩夢了,不許講不許講了……”
說完水仙索性直接親了上去,親了個嘖嘖有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