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珍貴的種子,李云當然不會自己全部種下,畢竟他是皇帝,每天大部分時間還是要處理政事的,不可能花費太多精力照看。
大多數有可能發芽的種子,李云都讓鄭王交給了農事院,由農事院的人專門培養。
這東西,第一代種出來,可能不怎么如人意,不過一代代遴選,一代代育種,將來總會見到成效。
而且,李云種下這些東西,并不是用來當做主糧的。
但是這兩樣東西,可以讓一些沒有條件栽種水稻的旱地,在水稻種植季節利用起來,至少也是給百姓們,多一點選擇。
再退一萬步講,這東西以后推廣下去了,窮苦百姓飯桌上,至少也能多出一點點新花樣。
等到這些種子都陸續種下去,澆好水,皇帝陛下看向累的氣喘吁吁的太子殿下,搖頭笑道:“小子,往后抽時間多鍛煉鍛煉,差事是差事,不要把身體弄垮了。”
太子擦了擦汗水,對李云笑著說道:“兒子盡量跟您學習。”
皇帝想了想,開口道:“自小的時候,有個老頭教了我一套呼吸吐納的法門,這法門強身健體沒有問題,這幾天我琢磨琢磨,看能不能再整理出來,教給你。”
這套呼吸吐納的法門,老實說,李云已經忘的一干二凈。
不是說他忘了,原先那個李大寨主,也已經忘的一干二凈。
因為練了幾年之后,就已經圓融如意,不必刻意控制,一呼一吸就天然是按著法門運轉,包括李云現在也是。
他呼吸綿長,練家子只要靠近,就能感覺到他身懷內家功夫。
真要整理出來,還需要自己琢磨琢磨。
這會兒,宮人已經端了盆過來,給父子二人洗手,太子一邊洗手,一邊笑著說道:“父皇您日理萬機,兒臣不敢耗費您的時間,回頭兒臣去找裴師傅,跟他也請教請教。”
皇帝想了想,點頭道:“也好,裴莊現在愈發厲害了。”
他看向太子,叮囑道:“記住,練武是為了強身健體,鍛養精神,不要誤入歧途,更不要想著什么鉛汞之術。”
太子知道老父親不喜歡方外之人,于是連忙點頭,笑著說道:“孩兒都記下了。”
父子倆清洗了一番泥垢之后,皇帝重新穿上鞋襪,正要帶一群少年皇子們返回后宮,薛皇后卻到了現場,一眾皇子包括太子在內,都上前行禮,口稱母后。
皇帝陛下這會兒剛剛穿好鞋,抬頭看了看皇后,笑著說道:“夫人怎么來了?”
“聽說陛下在這里,帶孩子們種地。”
薛皇后看了看自己的兒子,還有一眾皇子們,搖頭道:“陛下怎么突然想起來做這些了?”
“這可不是突然想起來。”
皇帝站了起來,上前笑著說道:“為夫期待這一天,已經好幾年了。”
他看著開墾出來的田地,開口說道:“這些種子來自海外,我給農事院也分發了一些,等過幾個月,成熟了之后,我親自煮一些給夫人嘗嘗。”
薛皇后想了想,問道:“三郎去年年關之前,離開洛陽去了江南,就是為了這些東西?”
“算是罷。”
皇帝笑著說道:“我們神州大地,雖然地大物博,但畢竟不是無所不有,這天下之大,總有一些能為我們所用的東西。”
“這幾年,朝廷的使者已經開始出使天下各國,有東南各國,還有西域以及更遠的地方。”
“我已經跟那些來進貢的藩國說了,往后再來進宮,讓他們帶當地的特產,尤其是種子過來,交給農事院種植遴選。”
皇帝抬頭看向天空,繼續說道:“現如今,周邊國家多已經開始對我們大唐朝貢,想來再有個十年二十年,天下大多數東西,就都能在大唐落地生根了。”
薛皇后看了看李云身上的泥點子,又對著太子說道:“元兒,你帶著弟弟們先去罷。”
太子連忙點頭,領著諸皇子們離開了。
薛皇后才看著李云,嘆了口氣:“二十多年辛苦,夫君還是這般干勁十足,喜歡折騰。”
“不折騰就沒有什么意思了。”
皇帝伸了個懶腰,開口說道:“往昔的對手,或者沒了,或者早已經歸降,到現在都快要老死了。”
皇帝感慨道:“我只能把精力,放在這個國家上。”
他看向薛皇后,笑著說道:“夫人讀過許多書,應該知道,這天下的王朝有長有短,短則數十年甚至十數年,長的則能夠到接近三百年。”
“打造一個長遠的王朝不易,需要在開國的時候,就夯實根基,開國以來,我差不多用了七八年的時間來做成這件事,恢復生產,設計新制度。”
“到如今。”
皇帝默默說道:“我已經沒有別的什么大事情可做了,只好盡力,讓民生變得好一些。”
他看著薛皇后,感慨道:“咱們到金陵的時候,夫人也看到了,金陵百姓跪了幾十里地迎接咱們,我去民間私訪,有些百姓,還念著吳王的好。”
薛皇后默默點頭,她看了看李云,問道:“后面呢?夫君打算做什么?”
“等這批種子發芽,結出果實。”
皇帝笑著說道:“今年如果風調雨順的話,明年為夫再帶你出門一趟。”
薛皇后有些吃驚:“陛下不是剛回來沒多久么?又要出門?”
“沒辦法。”
皇帝笑著說道:“你那兒子不愿意從我手里接過國政,只好常常讓他監國理政了。”
“再說了,我雖然出門,卻沒有怎么勞民傷財,前年咱們這一趟出門,我讓人估算了。”
“一路花費,差不多在一百萬貫錢,這些錢我從內帑里出就是。”
薛皇后問道:“夫君這一趟準備去哪里?”
“可能要去幽州看一看,然后回來的時候,經過兗州。”
皇帝陛下看著薛皇后,笑著說道:“去年風調雨順,今年到現在,已經有了不少藩屬國過來朝拜,最近幾天,不少大臣上表,讓我去泰山封禪,祭祀天地呢。”
薛皇后這才明白過來,笑著說道:“原來陛下是想去封禪了。”
“也不是。”
皇帝陛下神色平靜,笑著說道:“主要是想,趁著還能動彈四處走動走動,看一看十幾年來,我治下的百姓究竟是個什么模樣。”
“畢竟,太子已經可以監國了。”
說著,皇帝陛下嘆了口氣:“只可惜邊關無有大戰,否則為夫還想御駕親征,重溫重溫當年的感覺。”
薛皇后白了他一眼,沒有多說什么,她頓了頓,開口說道:“昨天,我去瞧蘇妹了,她這幾天生了場病,身體又虛弱了一些。”
“她本來就瘦…”
薛皇后嘆了口氣:“夫君抽空,去看一看她罷。”
皇帝點了點頭,忽然想起來什么事,問道:“秦王的事情,她知道了?”
薛皇后搖了搖頭:“不知道她知不知道,不過看她心情不好,多半是知道了。”
皇帝也皺了皺眉頭:“不知道是什么人多嘴。”
薛皇后想了想,開口道:“他們母子自然也有通信,或許是二郎…”
“二郎的性子,做不出來這種事。”
皇帝默默說道:“不過,這事我已經是從輕處罰了。”
他搖了搖頭,沒有繼續說什么,只是說道:“一會兒,我去瞧瞧她。”
劉皇妃本就體弱,再加上她心思多,容易多想,李云還真要去跟她說說清楚,若是她出了什么事情,秦王先被廢了罔替,又沒了母親,父子二人之間的情分,恐怕真的要所剩無幾了。
薛皇后先是點頭。
“夫君,還有一件事。”
“我二哥家的小女兒,今年也可以出閣了,我想,能不能讓她嫁到晉王府?”
皇帝摸了摸下巴,琢磨了一番,點頭道:“只要孩子們愿意,我沒有什么問題,哪天夫人讓薛二哥跟李正,自己談一談罷。”
薛家的二哥,也就是薛侯爺薛放,這些年為李云出力不小,本來他跟李云的公主結親都沒有什么問題,眼下他想跟晉王府結親。
自然也沒有什么大問題。
對于底下這些人互相往來,李云都是不太反感的,畢竟身在帝國高層,他們遲早會盤根錯節,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只是快慢而已。
沒有必要去阻攔這個一定會發生的歷史進程。
薛皇后這才笑著說道。
“好,那我就跟著張羅張羅。”
皇帝看了看薛皇后,笑著說道。
“夫人給五郎也張羅張羅。”
薛皇后看了李云一眼。
“孩子們的婚事,哪一個不是我忙前忙后去張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