撇去蒼山大寨的“手下”們不提,陳大可以說是李云下山之后收編的第一個“小弟”。
哪怕是在緝盜隊那些老人之中,陳大也有著無可替代的地位,沒有人比他資歷更深,資格更老了。
在這方面,哪怕是李正,都差點意思。
而且最妙的是,陳大是個成長型的手下。
最開始,他只是青陽縣的一個小衙差,跟著李云許多年,也只是個都尉,開國之后,做到了鎮守一方的將軍。
隨著職位抬高,他的本事也一直在漲。
到如今,陳大已經是個經驗豐富,可以統帥千軍萬馬,兵出千里而不亂的大將之才了!
這樣的人,完全可以稱得上是大將軍了。
別的不說,單憑貫通西域這一項功勞,就已經可以讓他,足夠與蘇晟,孟青等人,站在同一個層次。
皇帝陛下笑著說道:“等過些日子,朝廷論功行賞的時候,伯忠你便是本朝第五個大將軍,到時候我再給你想個威風的名號,你也做世襲罔替的國公。”
國公爵,李云已經封出去不少了。
畢竟,開國時期,功勞實在太多,又實在太大,有些人不給封國公,李云都不好意思。
但是國公也有分別。
當年卓光瑞,公孫皓等人的國公,便只是終身爵,并不世襲。
周良,蘇晟,趙成,以及后面孟青的國公,便都是世襲罔替的爵位,也就是說,這個國公爵位,會世代相承,與國休戚。
這里頭,還有親疏之分。
跟李皇帝親近一些的,拿到這個世襲罔替的爵位,相對來說就更加容易,比如說陳大。
他就是嫡系之中的嫡系,李云最信任的人之一。
這一點,從他的表字伯忠就能看得出來。
陳大出身并不是特別好,長大一些,就繼承了父親衙差的差事,他甚至沒有個正經名字,因此大家都叫他陳大,陳大就成了他的名字。
在江東混出名堂之后,他就找人給自己取了個伯忠的表字。
像是“陳大”這種名字,往后大概是不會被記入史書的,史書上的陳大,多半會被記成陳伯忠。
如今,就連皇帝陛下,也開始以伯忠這個表字來稱呼他了。
畢竟…大家伙,都不是以前街邊撂地了嘛。
花花轎子人人抬,你抬抬我,我抬抬你,這地位也就自然而然,互相抬起來了。
陳大低著頭,開口道:“陛下,西域之功,臣不敢擅居。”
他抬頭看著李云,正色道:“臣在西北這許多年,行軍打仗,糧草供應從來沒有遲過哪怕一天,臣這些年也看了不少史書,古往今來,能在西北做到這樣后勤供給的。”
“也就只有陛下了。”
陳大一臉嚴肅:“有陛下這樣的后援,不只是臣,當年江東軍任何一個都尉派出去,也能貫通西域。”
“而且,臣在西北許多年,耗費了陛下不知多少糧草…”
他低著頭說道:“陛下不僅沒有換將,還一直支持西北。”
“要臣說,臣不僅無功,反而有罪。”
“請陛下,獎賞前線將士,重重治臣的罪過!”
皇帝陛下拍了拍他的肩膀,笑著說道:“行了行了,假模假樣的。”
“無論過程如何,打贏了不就行了?”
皇帝陛下拉著他的衣袖,笑著說道:“今天不要走了,一會兒我喊幾個老兄弟過來,把錢忠他們都喊上,咱們一起喝上一頓。”
不得不說的是,在絕對的軍事能力上,陳大比蘇晟,趙成,孟青他們,還是要差出一個檔次的。
給這三個人去打西北,估計能提前個一年,甚至兩年時間,打完這場仗。
不過沒有關系。
李皇帝開國的時候,天下真正遭受重創的,其實就只有關中以及中原兩個地區。
他接手之后,這兩個地方的元氣,都得以快速恢復,再加上李云這個人,不喜歡大興土木,也沒有什么別的興趣愛好,因此這十幾年,他積攢了大量的國力。
甚至已經可以做到,直接免去天下一整年的錢糧。
多供應西北一兩年,不是什么太大的問題。
對于領導來說,下屬的能力當然是有的,但是能力卻不一定是唯一指標,甚至不是最要緊的指標。
能力只要過得去,不把事情辦砸就行了。
真正重要的,是忠心,忠心,還是他娘的忠心!
陳大就是個很好的例子,他跟李云關系足夠好,足夠親近,又足夠忠心,所以李云愿意交給他重任,也愿意花一些資源來捧他。
陳大低頭應了一聲,笑著說道:“臣也很想念那些老兄弟們。”
說到這里,他咳嗽了一聲,低聲道:“陛下…”
李皇帝看向突然神神秘秘的陳大,啞然道:“怎么了?這般模樣。”
陳大咳嗽了一聲,小聲說道:“臣從西域,給陛下帶了些特產回來。”
“這會兒已經在路上了,下個月就能送到洛陽。”
他看了看李云,又繼續說道:“不過送到之后,陛下不能說是臣送的。”
見他這個模樣,李云啞然道:“什么特產,這樣鬼鬼祟祟的?”
“咳。”
陳將軍左右看了看,看著李云,壓低了聲音:“美女。”
“胡人美女。”
陳大對著李云眨了眨眼睛:“都是十六歲到十八歲的楚子,白皮膚大眼睛。”
說到這里,陳大皺了皺眉頭道:“就是有一點不太好。”
“個個都生了一頭金毛,像是獅子一般,眼睛顏色跟我們漢人也不同。”
“還有就是屁股有些太大了。”
說到這里,陳大對著李云笑道:“別的就沒有什么了,臣替陛下看過,都生得很好看。”
“等送到洛陽之后。”
陳大一臉嚴肅道:“陛下只說是西域諸國敬獻給陛下的就是,不要說是臣帶回來給陛下的。”
李皇帝咂了咂嘴,然后看著陳大,笑著說道:“你這廝,還怕壞了自己名聲不成?”
“那不是。”
陳大低著頭,一臉心虛的說道:“臣是擔心,被皇后娘娘知道了,皇后娘娘要尋臣的麻煩。”
薛皇后,在陳大這一批人眼里,有著無與倫比的地位,這種地位,遠不是劉皇妃陸皇妃以及李云的其他妃子們,能夠比擬的。
畢竟當初在越州,薛皇后可是給緝盜隊大多數人取了名字。
當年緝盜隊的那些老光棍們,后來陸續成了婚,其中大多數,也都是薛皇后替他們說合,給他們找到了婆娘,讓這些老光棍得以娶妻生子。
甚至,因為當年緝盜隊大多數人都是孤身一人,沒有家人,在越州以及婺州時期,替他們操辦婚事的,很多時候也是薛皇后。
陳大的婚事,就是薛皇后替他操辦的。
哪怕他陳伯忠,現在已經是一方大將了,要是薛皇后罵上他幾句,他還是要縮著頭,戰戰兢兢的聽著。
因此,陳大哪怕不要這個敬獻美人的功勞,也不想被薛皇后說上那么兩句。
李云看了看一臉心虛的陳大,啞然一笑:“你小子,心眼子還挺多。”
陳大嘿嘿一笑:“行軍打仗,可不是要多幾個心眼子?”
他眼珠子轉了轉,又說道:“陛下,大黃這些年跟著臣,也立了許多功勞,等他們返回洛陽,臣想給大黃,也求個封賞。”
大黃,就是當年那批衙差里的黃永。
黃永這個人,出身資歷都沒有什么問題,但是本事太一般,以至于這么些年,一直沒有什么像樣的功績。
李云想了想,點頭道:“沒問題,等他回洛陽,也給他封侯。”
皇帝沒有補充,這種侯爵便只是終身的流爵了,人死爵消。
不過即便如此,陳大也已經很滿意了,他連忙低頭:“多謝陛下!”
李皇帝拉著他,笑著說道:“我許久沒有出宮了,今日去你家吃酒去,也看一看,你家里那些兒女們。”
“然后,再把老兄弟們叫上。”
陳大笑著應了一聲,君臣二人一前一后,剛出甘露殿不久,正好迎面碰到一位一身紫色官服大臣。
這大臣見到李云之后,連忙上前,作揖行禮:“臣拜見陛下。”
皇帝看了看他,上前將他扶了起來,笑著說道:“大兄怎么來了?”
來人正是薛收,李云的大舅哥。
薛尚書苦笑了一聲:“中書幾位相公,喊臣來議事,臣剛從中書出來,想見一見陛下,跟陛下確認些事情。”
“確認個屁。”
皇帝拉著薛收的衣袖,笑著說道:“不要理那幾個老摳兒,走走走,正好伯忠回來了。”
他拉著薛尚書,朝著宮外走去。
“咱們一道吃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