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三子鄭王李蒼,如今的確發達了。
前幾年,李云讓他跟著薛侯爺一起,學習經營李家的一些營生,這其中有當年薛放替李云經營的糧行,還有因為工坊衍生出來的一些行當,比如說按照李云的思路,弄出來的一些新玩意兒。
但是最要緊的行當,是琉璃廠,還有京兆府境內,歸屬于李家的皇莊。
最開始的時候,因為這些買賣太過龐大,李蒼完全無處下手,但是他心思還算縝密,再加上薛放愿意帶著他,最近一兩年,李蒼已經基本上掌握了這些李家的家產。
雖然這些產業,他只是代為掌控,每年收入的大多數,都要歸入內帑,交給皇帝陛下使用,但是鄭王的確控制了這些產業。
說一句皇帝把家產都給了他,其實沒有什么問題。
畢竟皇帝只拿分紅,已經不怎么管事了。
如果這位鄭王殿下心思多一些,甚至還可以做做假賬,多弄一點到自己家里,只不過在章武朝,想要哄騙皇帝陛下。
不僅僅需要莫大的本事,還需要莫大的勇氣。
但哪怕鄭王不貪,單是李云給他的很小一部分分紅,也足以讓他成為洛陽城乃至于整個朝廷里,最富裕的藩王。
東宮太子,真未必有這位鄭王有錢。
如果是二殿下秦王李錚,住在洛陽城里,還擁有這般財富,估計太子殿下已經睡不著覺了。
好在鄭王的母親出身不好,鄭王幾乎沒有任何爭儲的可能性,因而太子殿下,對這個三弟反倒沒有什么敵視。
聽到五皇子這么說,陸柄想起了李云交代他辦的事情,又想起了剛才太子說的話,他目光流轉,看向五皇子李凌,笑著說道:“殿下帶我一起去鄭王府如何?”
李凌先是點頭應下,然后笑著說道:“舅父去我三哥家做什么?舅父認得我三哥?”
“以前見過幾面,不過那個時候三殿下還很小。”
陸柄對著李凌笑了笑:“我這個新差事,要過罷年之后,才去報到,還有一個來月空閑,左右無事,殿下帶我去看一看罷。”
五皇子眼珠子轉了轉,笑著說道:“舅父要去,我帶你去就是了,三哥是個好脾氣,待誰都很好。”
陸侯爺跟在李凌身后,朝著皇城外面走去,一邊走一邊笑著問道:“那殿下覺得,誰不是好脾氣?”
“我二哥脾氣差了點。”
五皇子擺了擺手道:“不過待我們自己兄弟,還是不錯的,過兩年我再大一些,想去關中走動走動,順便去瞧瞧二哥。”
陸侯爺微微點頭,開口笑道:“我不在洛陽這幾年,五郎跟諸位殿下們,相處的不錯。”
“是不錯。”
李凌撓了撓頭,開口道:“兄弟姊妹們,對我都挺好,也不知是本來就很好。”
“還是看在我母妃的面子上。”
陸侯爺聽到這里,先是一怔,隨即笑著說道:“娘娘說五郎讀書很好,現在看來,五郎的確讀了不少書。”
說話間,舅甥二人已經走到了皇城里,陸侯爺問道:“殿下將來準備做什么?”
“我做不了什么。”
李凌搖了搖頭,嘆了口氣:“在洛陽也待不了幾年了,等成了婚,多半就要告別母親,去相州之國了。”
他回頭看了看陸柄,開口道:“我倒是很羨慕舅父,可以四處走動,為父皇還有朝廷辦事情,我這樣的身份,哪里也去不了。”
陸侯爺微微搖頭:“鄭王能替陛下辦事,殿下將來自然也可以,關鍵是看,殿下有沒有足夠的本事。”
“殿下若是不想離開洛陽,離開娘娘,可以去跟陛下說,你準備去宗府,幫著楚王打理宗府。”
“這樣,自然就能留在洛陽了。”
李凌想了想,擺了擺手:“這個等過幾年再說吧,我現在不想這些事情。”
兩個人來到了皇城門口,陸柄帶著李凌,上了自己的馬車,二人一路來到了洛陽城里的鄭王府。
因為是王朝初期,洛陽城里的地塊雖然金貴,但是對于皇族來說,還不是如何緊缺,幾個皇子的府邸,距離皇城都不算遠,很快兩個人就在鄭王府門口下了馬車。
李凌大咧咧走到王府門口,王府門口的下人卻認得他,連忙上前叫了一聲殿下。
李凌背著手,問道:“我三哥在家嗎?”
門口的下人低著頭說道:“回殿下,我們王爺去琉璃廠去了,估計要傍晚才能回來。”
“又去琉璃廠了?”
李凌摸了摸下巴:“是不是琉璃廠,又弄出些新奇的東西了?”
兩個下人低著頭,不敢答話。
李凌也不生氣,只是笑著說道:“你們去跟三哥說,我打算在他家住幾天。”
“他要是得空,就回來一趟。”
說罷,李凌徑直把陸柄領進了鄭王府,剛進鄭王府沒多久,鄭王妃就來到前院迎接,對李凌行禮,笑著說道:“聽說五郎今天也封王了,恭喜,恭喜。”
李凌擺了擺手,笑著說道:“沒有什么了不起的。”
他側身介紹道:“這是我舅父,剛回洛陽不久,也想來嫂子家里看看,我就把他帶來了。”
“嫂子不要見怪。”
鄭王妃出身范陽盧氏,還是宮里那位盧嬪牽的紅線,是盧玉真的侄女。
鄭王妃看了看陸柄,這才微微欠身行禮:“原來是陸侯爺,失禮了。”
陸柄連忙抱拳道:“見過王妃,王妃客氣。”
鄭王妃把二人引到正堂落座,讓人奉了茶,便笑著說道:“我已經讓人去喊王爺回來了,二位稍待,一會兒王爺就能回來。”
說罷,她又陪著兩個人說了會話,把鄭王府幾個兩三歲的孩童抱出來,與李凌見面。
約莫半個時辰之后,一個一身藍色袍子,中等身材的年輕人,從外面匆匆趕回來,一進正堂,他掃了一眼兩個人,便先對著陸柄拱手道:“未能迎接陸侯爺,失禮了。”
說著,他看了一眼正在把玩著一尊琉璃手把件的李凌,皺眉道:“陸侯爺要來,五郎怎么不提前打個招呼?”
就身份地位而言,兩個皇子的地位當然要遠勝陸柄,但是實際權力以及能力,他們兩個人加在一起,恐怕都不如陸柄一個人。
已經歷練了數年的李蒼,毫不猶豫的把陸侯爺,放在了自己五弟之前。
李凌放下手里的手把件,笑著說道:“我舅父臨時起意,非要來找三哥。”
說著,他笑了笑:“我肚子疼,出恭去也。”
相王李凌,顯然是個聰明人,他很清楚自己的舅舅,突然要來鄭王府,多半是有事的。
因為人一到陸柄這個年紀,或者說人一到中年,就會變得十分“無趣”。
如果沒有事情,便很少會想著去見誰,很少想著再去認識誰。
等李凌離開之后,李蒼望著他的背影,微微搖頭,對著陸柄啞然道:“馬上就要開府成婚了,沒個正經。”
他拉著陸柄坐下,笑著問道:“陸侯爺找我有事?”
陸柄點了點頭,他猶豫了一下,開口問道:“前些日子我去見陛下,陛下讓我來見殿下,幫著殿下,安排出海人員,以及出海事宜。”
聽到這里,李蒼恍然明白過來,他笑著說道:“原來是這個事。”
“這個事情父皇三年前就讓我去辦了,最近我已經聯系得七七八八了,明年一開春,第三支船隊就要出海,陸侯爺有厲害的舵手推薦?”
“知道幾個。”
陸柄想了想,抬頭看著李蒼,問道:“殿下,下官斗膽問一句。”
“陛下出海…要尋什么?”
鄭王爺伸手,給陸侯爺添了茶水,然后看了看陸柄,笑著說道:“侯爺覺得,我父皇要尋什么?”
“我不知道。”
陸柄搖頭道:“不過有人跟我說,陛下可能是在找…”
“長生之藥。”
鄭王微微搖頭。
“這就把我父皇看得小了。”
鄭王爺自己喝了口茶水,神色平靜:“這事我問過父皇,他老人家也回答了,我可以回答陸侯爺,父皇絕不是在找什么長生之藥。”
“父皇從來不信這些。”
鄭王笑著說道:“開國十幾年了,哪一位高僧道長,進過皇城半步?”
陸侯爺先是點頭,開口道:“下官久不在洛陽,有些不太熟悉了。”
鄭王爺看了看他,然后目光看向門口,緩緩嘆了口氣:“我父皇說,海外有一種作物,可以長出堪比裘皮的絨絮。”
“還有一種作物,一畝地可以長出幾千斤吃食。”
“這些東西,都在海外。”
鄭王爺收回目光,看向陸柄。
“我父,是在尋…”
“天下溫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