營州,榆關。
此時,孟青已經猛攻榆關數日。
守衛榆關的契丹人的確不是很多,只六七千人,但是他們守得很堅決,再加上此時孟青為了防范身后的幽燕的契丹人偷屁股,把兵力稍稍鋪開,一連打了三四天,竟沒有打下榆關。
此時中軍大帳里,一張營州地圖高高掛起,孟青站在地圖前,指著地圖上的榆關,沉聲道:“打了三四天了,還是不見成果,賀鈞!”
賀鈞賀將軍,因為辦事穩妥,被李云調到河北道,在孟青手底下聽用,他如今也已經是將軍級別的將領,領兵過萬。
論級別,孟青目前還沒有被皇帝陛下擢升大將軍,但是他是這一次進攻幽燕的主將,也就是河北道行軍大總管,統領河北道諸將。
賀鈞聞言,立刻出班,低頭行禮道:“末將在!”
孟青看著他,沉聲道:“這幾天都是你部在打營州,我再給你三天時間,三天之內如果還沒有打下榆關,你部就撤下來,不要再打了。”
開國初年,都是爭搶軍功,建功立業的時候,此時對于這些軍中的將領們來說,最大的懲罰不是責罵,而是讓他們從最前線撤下去。
因為一旦撤下去,功勞就再沒有他們的份了,只能眼睜睜看著友軍升官發財。
賀鈞聽了這話,臉色都變了,他對著孟青深深低頭道:“是,末將…末將一定打好這一仗!”
孟青又看向一旁的副將駱真,開口說道:“駱將軍,附近幾路軍,你要好生協調,尤其是營州城那里,要看住了,不能讓幽州薊州之敵,逃進營州城里,否則咱們的身后,就多出了一個契丹人的釘子。”
駱真也連忙低頭,應聲道:“末將遵命!”
孟青手里拿著地圖,開始逐個分派手底下各路軍的軍事任務,只小半個時辰時間,所有兵馬都被他安排的明明白白。
到了最后,孟大帥站了起來,看向中軍帳中的一眾將領,沉聲道:“各位,不管是陛下還是朝廷,都很關注這一場戰事,這一場戰事不僅關乎我們能不能取回幽燕,更關乎我們將來能不能兵進遼東!”
“這一場仗,每一天陛下都在關注著。”
孟青掃視了一眼眾人,沉聲道:“每一天都在看著你們!”
“還有一個消息,從洛陽支援過來了一支五千人規模的禁軍騎兵。”
“今天,應該就能到營州。”
“跟你們說這個,不是讓你們知道有援兵到了。”
孟大帥沉聲道:“而是讓你們知道,如果你們不好生打這個仗,有的是人來打這個仗!”
“你們不想撈功勞,禁軍還要過來撈功勞!”
說完這句話,孟大帥大手一揮,喝道:“各回各營去,按照今天的安排,好生布置!”
“營州這場仗,十天半個月,要見個分曉!”
一眾將領都深深抱拳,齊聲應了聲是,然后魚貫離開了中軍大帳。
眾人都離開之后,孟青坐在主位上,手里拿著一封文書。
這是九司剛送來的,皇帝陛下給他的批復,看著文書上的朱紅色字跡,孟青半晌沉默不語。
駱真坐在他旁邊,開口道:“大帥放心,營州戰場,十天之內應該就能結束,后面就是清理幽燕敵人,以及兵出遼東的事情了。”
孟青搖了搖頭,苦笑道:“做這個行軍大總管,真是壓力太大了。”
他嘆了口氣道:“從前在陛下麾下,陛下安排什么,我就去做什么,什么也不用想,那些日子才是快活。”
“現在,陛下把所有的事情都交給了我。”
說到這里,孟青就沉默不語了。
因為壓力的確很大。
做了這個大帥,他常常一整個晚上睡不著覺,第二天也不困,整個人都相當亢奮。
亢奮中,又帶著一些焦慮。
駱真起身,看了看帳外的天色,開口說道:“算算時辰,禁軍應該快要到了,朝廷這個時候安排禁軍到前線,無非是想讓他們長長見識,干脆派到幽州戰場上就是了,怎么非要他們趕到營州來?”
這一場幽燕戰事前期,駱真就是在幽州戰場上主持局面,不過如今,幽州戰場上已經成了次戰場,營州以及榆關,成了主要的戰場,駱真就又回到了孟青身邊,幫著他主持軍務。
孟青微微搖頭道:“朝廷的禁軍,可不是舊周的禁軍,如今的洛陽禁軍,不少都是我們江東軍原先的精銳,禁軍的騎兵,也都是身經百戰磨礪出來的。”
他緩緩說道:“這五千騎,可以與契丹騎兵正面對抗,不落下風,這樣的戰斗力,當然要開到營州來。”
說著,他也站了起來,看了看外面的天色,目光中帶了一些憂慮。
“英國公,已經離開軍營,從榆關出關好幾日了,不知道他會不會出什么事情。”
為了協調關外的契丹諸部,劉博終于坐不住了,在五天前離開軍營,親自去了一趟關外。
本來孟青無論如何也不肯讓他離開,但是英國公自稱有足夠的本事可以自保,無奈之下,孟青才放他離開了軍營。
正思量間,有人過來匯報,說是朝廷的援兵到了。
孟青想了想,親自離開了中軍大帳,一路到了大營外面迎接,這會兒剛好五千騎兵的先頭幾人,已經翻身下馬,當先一人三兩步靠近,遠遠的半跪下來,對著孟青低頭行禮:“末將蘇展,拜見大帥!”
孟青來迎的就是他,聞言連忙把他攙扶了起來,搖頭道:“蘇兄弟不必這般大禮。”
蘇展與孟青一樣,都是皇帝陛下的嫡系,他們還不止一次在一塊喝酒,自然是極其親近的。
蘇展笑著說道:“如今兄長是前線的大帥了,我行禮也是應該。”
“我奉陛下的詔命,領了五千騎來供大帥調遣。”
他回頭看了看,然后正色道:“除兩三人在路上大病,沒有辦法趕到,其余人已經盡數到了。”
“請大帥清點。”
孟青搖了搖頭,拉著蘇展的衣袖,開口道:“知道你要來,我讓人備了點菜,走,咱們吃飯去。”
打仗的時候,軍中從來不能飲酒,這一點孟青一直都是恪守的。
蘇展先是笑著說了聲好,然后回頭對著身后不遠處一個年輕人招了招手,沉聲道:“磨蹭什么?還不來拜見大帥?”
這年輕人不是別人,正是蘇展的侄子,蘇家的四郎蘇湛,蘇湛被叔父喝了一聲,連忙慌慌張張上前,對著孟青跪地行禮道:“蘇湛拜見大帥!”
孟青看了看這個少年人,又扭頭看了看蘇展,問道:“是大將軍的兒子罷?”
“是。”
蘇展笑著說道:“我大兄家里的四郎,大兄讓我帶他出來見見世面,還請兄長,好生磨練磨練他。”
孟青笑著點了點頭,伸手把蘇湛給攙扶了起來,然后拉著二人的衣袖,開口道:“走走走,去我中軍大帳說話。”
說著,他又看了看駱真,開口道:“駱將軍,勞你替我安排好這五千禁軍兄弟。”
駱真應了一聲是,連忙去安排去了。
孟青拉著蘇家的叔侄二人,一路來到了自己的帥帳之中,這會兒帥帳之中,已經擺上了一桌子菜,孟青拉著他們二人坐下,然后問道:“兄弟,陛下還好罷?”
“陛下好得很。”
蘇展笑著回答道:“我們來之前,陛下還去了大兄家里一趟,把我大兄家五個兒子,一頓好打。”
“我這五個侄兒綁在一起,也全然不是陛下的對手。”
孟青聞言有些好奇,正要詢問,忽然大帳被一人毛毛躁躁的推開。
只見一個身材高大年輕人,大踏步闖了進來,他左右看了看,才看到了孟青,然后三兩步上前,大咧咧的叫嚷道:“孟叔,前線打那么兇,我不想當斥候了!”
他這話說完,才看到蘇展蘇湛叔侄倆。
叔侄倆也在看著他,三個人大眼對小眼。
“越王殿下?”
蘇展終于開口了。
越王殿下看到蘇展,也是大喜,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小五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