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軍!”
一個年輕的將士,站在陳大馬前,對著陳大畢恭畢敬低頭行禮:“將軍,前方有數十朔方軍攔路,說他們拿了韋賊父子,要獻給將軍!”
陳大這會兒,也已經帶著手下人,追了七八天時間,雖然是追擊,但是本身并不算輕松,現在也是形容狼狽,臉上蓋了一層塵土。
聽到了這句話之后,陳大立刻來了精神,問道:“來了幾個人?確定他們捉住了韋全忠父子嗎?”
這將士搖頭道:“只來了兩個人。”
陳大用袖子擦了擦臉上的灰塵,開口說道:“走,帶我去看看。”
他策馬上前,很快見到了那兩個來報信的朔方軍將士,這兩個朔方軍都是三四十歲年紀,而且看服色,并不是普通的兵卒,見到了陳大之后,二人也看了看陳大的盔甲,然后低頭行禮道:“見過將軍。”
陳大坐在馬上,打量了一眼這兩個人,然后跳下馬匹,問道:“你們捉住韋全忠了?”
“是。”
其中一人低頭抱拳道:“就在不遠處,我們現在可以領將軍過去。”
陳大想了想,開口說道:“那好,你們帶路罷,我領人跟著你們。”
這兩個人對視了一眼,年紀稍大一些的人低著頭,開口說道:“將軍…”
陳大只是看了看他,就明白了他的意思,淡淡的說道:“放心,真要是捉住了韋全忠,少不了你們的功勞。”
這人深呼吸了一口氣,低下了頭:“將軍,我們同行…”
他還沒有說完,另一個年紀稍小一些的人就低著頭打斷了他的話,開口說道:“將軍,請您跟我來!”
陳大摸了摸下巴,饒有興致的看著兩個人。
先前說話被打斷那人,有些惱了,一把上前,捉住同伴的衣襟,怒聲道:“你他娘的就想著自己的功勞!”
“話還沒有說清楚!”
說完這句話,他回頭看向陳大,低著頭咬牙道:“將軍,我們一伙辦這個事的,有三四十人,我們只為了活下去,向來聽聞江東軍說一不二,請將軍承諾我等!”
陳大頗為欣賞的看了他一眼,笑著說道:“你倒是講義氣。”
這漢子低著頭,握緊了拳頭,聲音沙啞:“我們這些兄弟,俱有家人,只想著活下去…”
陳大很是痛快,笑著說道:“放心,我們江…我們唐軍,向來賞罰分明,你們若是真的擒住了韋全忠,便是天大的功勞,非但不會殺你們,陛下那里還有賞賜。”
“帶路罷。”
“是!”
這二人這才對著陳大低頭行禮,然后在頭前帶路。
陳大為了穩妥,帶了五百將士,跟在這二人身后,走了差不多六七里地,二人帶著陳大所部,來到了一處不起眼的黃土丘坡后,最后七繞八繞,來到了一處洞口。
很快,他們的同伴,就抬出來兩個人。
之所以是抬出來,是因為這兩個人都被綁得嚴嚴實實,被放在一塊木板上,給抬了出來。
二人俱是被蒙上了眼睛,而且披頭散發,嘴角還可以看到鮮血,顯然在這之前,他們已經吃了一些苦頭了。
被抬出來之后,陳大看到了他們的腿形狀似乎不太對勁,于是皺了皺眉頭,開口道:“他們的腿?”
那年長的漢子低頭道:“怕他們逃跑,被我們給打斷了。”
陳大聞言,臉上也露出了古怪的表情,他微微搖頭道:“他這如何能逃?”
這年長的漢子沉默片刻,低著頭,聲音沙啞:“他們父子胡亂殺人,我一個生死兄弟,死在了他們手里。”
這就合理了。
陳大回頭看了看身后的下屬,示意他們接管現場,然后他并沒有急著去確認韋全忠的身份,只是看著眼前的漢子,開口道:“你叫什么名字?”
這漢子沉默了一會兒,低頭道:“背主之人,賤名不值一提。”
陳大搖頭道:“這話不對,韋全忠父子在關中倒行逆施,天人共怒,若真是他們父子,你這應當算是棄暗投明。”
這漢子猶豫了一下,低頭道:“在下姓謝,賤名一個罡字。”
“謝罡…”
陳大對著他點了點頭。
“我記下了。”
這個時候,他麾下將士已經完全控制住了現場,陳大這才走到這對父子面前,蹲下身子,摘下了蒙在韋全忠眼睛上的布條。
此時,距離這位大將軍被手下人擒住,其實已經過去了接近兩天時間。
他被拿住之后,他這些下屬們一直在商議應該怎么辦,同時在尋找江東軍的動向,一直到現在,才把陳大引過來。
兩天時間,他只喝了點水,粒米未進,再加上腿上的傷勢,這會兒已經幾乎看不清東西了,眼前一片模糊。
陳大打量了他一眼,又把韋遙臉上的布條摘了去。
韋遙年輕,還是清醒的狀態,他看了一眼陳大,便深呼吸一口氣,不說話了。
陳大看了看這父子倆,撓了撓頭。
年紀是對得上的,但是他不認識韋全忠父子。
于是,他伸手在父子倆身上摸索了一番,也摸出了一些物件還有一兩封書信,然后便站了起來,開口道:“來人,給他們倆喂點吃喝,然后帶著他們。”
“去見大將軍。”
陳大心情大好,笑著說道:“我認不得他們,大將軍總應該認得他們!”
兩日之后,蘇晟所部帥帳之中。
陳大站在蘇晟身后,笑著說道:“這倆人被我捉住之后,就成了悶葫蘆,一個字也不肯說,大將軍看一看,是他們不是?”
蘇晟正在彎著腰,分辨韋全忠父子,他只看了韋全忠一眼,便大概認了出來,然后回頭看了看陳大,笑著說道:“我也只是少年時,跟著我父見過他一兩次,已經記不清楚了,不過大概錯不了。”
他拍了拍陳大的肩膀,笑著說道:“活捉韋氏父子,伯忠立了大功了。”
本來,朔方軍主力已經覆滅,韋全忠父子其實就不那么重要了,但是朔方軍,還有相當一部分殘存的兵力,已經回了朔方靈州。
畢竟這位韋大將軍,也不止韋遙這么一個兒子。
如今捉了他們父子倆,將來處理朔方,就要容易很多了,說不定檄文一到,朔方就可以傳檄而定,到時候新唐的西北,就會立刻安定下來。
陳大連連搖頭道:“這都是大將軍指揮有方。”
“而且,這是朔方軍自己人捉了他們,跟末將關系不大。”
蘇晟只是笑了笑,沒有接話,而是蹲在了韋全忠面前,看了看頭發幾乎已經全白,形容憔悴至極的韋全忠。
“韋大將軍,還認得我否?”
韋全忠抬頭看了看蘇晟,又低下了頭,沉默了一會兒之后,默默說道:“你跟你父一樣,都不聰明。”
“你父親,就是死在這一個忠字之上。”
說到這里,他就沒有繼續說下去了。
被捉住之后,他就極少說話了。
因為心力,已經耗盡了,整個人都沒有了力氣,連說話的精氣神都沒有了。
前后只幾天時間,他頭發就白了大半。
蘇晟看著他,冷笑了一聲:“到了這個時候,還敢在我面前詆毀圣天子,我倒要看看你,將來會是個什么下場!”
韋全忠閉著眼睛,一言不發。
蘇晟又看了一眼韋遙,開口道:“你可有什么話說?”
韋遙睜開眼睛看著蘇晟。
“怪只怪李槲太蠢,竟被你們這樣利用。”
他說完這一句之后,咬牙道:“成王敗寇,沒有什么可說的。”
“這幾年在關中,老子把一輩子該玩的都玩完了,現在無非就是一死,有什么好說的?”
“好。”
蘇晟撫掌道:“既如此,我也不跟你們說什么了,到了長安城里,自有你們父子的故人,同你們分說。”
“伯忠。”
他喊了一聲,陳大立刻上前,低頭行禮:“末將在!”
“你把他們,立刻押送長安。”
“交陛下處理。”
陳大深深低頭。
“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