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過一萬四千人戰死!
重傷的,更是還沒有統計出來。
按照九司這份奏報,葭萌關一戰,江東軍估計失去了兩萬左右的戰斗力。
李云知道葭萌關險要,也知道這場仗不好打,必須要填人命進去。
但是,這個損失還是出乎了他的意料之外。
理性角度考慮,這種損傷他當然是損傷得起的,而且得到的好處遠遠超過付出的代價,但是江東軍是他一手帶起來的,現在各個軍中,依舊有不少將士,是他李某人的江東父老。
李云望著天空,出神了好一會兒,等到他聽到了杜謙的聲音,他才回過神來,問道:“受益兄剛才說什么?”
杜謙咳嗽了一聲,繼續說道:“臣在說,年號的事情。”
李云背著手,笑著說道:“不是還有半年時間么?急什么?”
“新朝的年號,畢竟是不太一樣的。”
杜謙繼續說道:“最好是現在就定下來,畢竟除了頒布天下之外,新錢也需要盡快開始鑄出來,等到新朝建立,新錢也隨之通行天下。”
現在江東朝廷用的這個錢,還是金陵通寶,這樣的江東錢當然沒有什么問題,但是既然要建立朝廷了,那么就要規范起來。
李云想了想,問道:“你們有擬出來備選嗎?”
杜謙點頭,開口道:“臣等,與禮部的陶尚書,已經琢磨了許久時間了,最近,陶尚書選出來三個年號,讓臣報給上位。”
“分別是彰德,正道,開元。”
李云聽到最后一個年號的時候,先是一怔,隨即才反應過來,這個時代并沒有那個李三郎。
想到這里,他笑了笑。
杜謙有些好奇,問道:“上位,有哪里不對嗎?”
李云微微搖頭,他琢磨了一下,開口說道:“開元就算了,我不太喜歡這個年號,其余兩個,可以考慮。”
“不過我也有一個年號,受益兄聽聽?”
杜謙微微低頭:“臣洗耳恭聽。”
“章武。”
李云看向杜謙,問道:“受益兄覺得怎么樣?”
李某人心里很清楚,自己是怎么起來的,哪怕是當初在蒼山大寨上,他也是靠著一雙拳頭打出來的。
舊周皇帝在位期間,一個皇帝往往不止一個年號,但是李云覺得他麻煩,他要仿肖明制,一朝天子便只用一個年號。
本來,洪武就是個不錯的年號,不過既然被朱某某用了,李云也就不跟著用了。
至于章武嘛。
這個年號雖然昭烈帝為了仿肖光武也曾經用過,但是昭烈帝中道崩殂了,這個年號用的時間其實不長。
李云現在,已經沒有天下三分的可能性了,他也不怕晦氣。
想一想,將來千百年后,被后人稱為“章武大帝”,還是不難聽的。
杜謙想了想,對著李云拱手道:“上位,是就用章武這個年號?還是臣等回去之后,再議議?”
“不著急,你們再商量商量罷。”
李云搖頭道:“這個年號,就作為一個備選。”
杜謙應了一聲是,然后低頭道:“還有最后一件事,新朝的太廟,此時已經建的差不多了,卓尚書想要請列祖列宗的名諱…”
李云聞言,不假思索的說道:“這事讓他去尋李正,李正那里有我抄下來的家譜。”
杜謙應是,開口笑道:“如此,暫時就沒有別的事情了,臣這一個月,盡量把這些事情辦好,做好相應的準備。”
“對了。”
杜謙想起來一件事,他開口道:“上位登基,是要緊的大事情,是不是給化外番邦去信,讓他們派人來參與?”
李云擺了擺手道:“這些事情,受益兄你們自己做主就是,不必問我。”
杜謙點頭。
說話間,兩個人已經走進了未來的戶部大堂,李云在主位上坐了下來,打量了一遍戶部的環境。
杜謙站在他旁邊,想了想之后,還是問道:“上位是不是對葭萌關的戰事不太滿意?”
這話,就不是人臣應該說的話了。
本來,以杜謙的聰慧,他也不會說出這種出格的話,而他既然是說出來了,那就是在以“朋友”的身份,問出的這句話。
如果是合格的君主,也不會回答這種問題,不過李云抬頭看了看他,沉默了片刻之后,微微搖頭:“葭萌關之戰,各方各面都挑不出什么毛病,要說不滿意,那無從談起。”
“這個結果,已經相當不錯的。”
“只是我畢竟也是領兵出身,就忍不住會想啊。”
李云的目光看向門外,低聲道:“我自己領兵,會不會稍好一些…”
杜謙聞言,微微動容,他輕輕嘆了口氣。
“上位莫要多想了。”
“傷神耗力。”
劍南道,成都府。
劍南軍近三萬兵力,已經在成都城外集結,而朝廷禁軍,也都在成都府外集結,雙方就在成都城外三四十里處對峙。
氣氛很是凝重。
就連皇帝陛下,也相當緊張,甚至一度打算出城去避一避,可是他人已經在西川了,天下之大,已經沒有他可以躲避的地方。
總不能躲回關中去罷?真要回關中,落入韋全忠手里,失去了劍南道的他,已經全沒了任何地位,連利用價值也沒了,恐怕要被韋全忠給一把捏死。
危急時刻,身為宰相的裴璜裴三郎,帶著張家的幼子張桓,一起出了成都城,他親自來到了劍南軍的大帳里,見到了劍南節度使的長子張邯。
他一進帥帳里,大帳里的親衛便已經拔出刀劍,劍尖指著裴璜。
裴璜身邊的護衛,也都刀劍出鞘。
裴三郎回頭,看了看身后的親衛們,然后按了按手,沉聲道:“都退下。”
“把四公子留下來。”
很快,他身邊的親衛悉數退了下去,只留下了他與張桓兩個人。
張邯看了看裴璜,又看了看自己的親兄弟,他陰沉著臉,揮了揮手,揮退了自己的下屬們,然后看著張桓,聲音沙啞:“老四,怎么回事。”
張桓走到了張邯面前,他抬頭看了看自家兄長,終于忍不住淚流滿面,他垂淚不止,好容易才停止下來:“大兄!”
“府里的朱貴,給父親送藥的時候,突然暴起,刺傷了父親。”
“父親,已經于前日去了…”
說到這里,張桓號啕大哭起來。
劍南節度使張瓊,本來就身患重病,被刺傷之后,努力堅持了好些天,甚至堅持見了皇帝一面,最終還是沒有支撐住,撒手人寰。
事實上,他能堅持這幾天,已經相當了不起了。
張邯抬頭看著裴璜,陰沉著臉。
裴璜對著張邯抱了抱拳,開口道:“大公子,張令公從來對朝廷忠心耿耿,這一點不管是陛下,還是所有人,都是看在眼里的。”
“無論如何,朝廷沒有對張令公動手的任何理由。”
張邯聲音沙啞:“那我父親。”
“四公子也說了,是貴府的下人所為。”
裴璜沉聲道:“這段時間,皇城司的人將這個朱貴,從頭到腳查了一遍,查了他這段時間,接觸過的所有人,一共捉了四十多個有關聯的人。”
“這四十多個人里,有一多半死了,但是其中有幾個人沒有支撐住,已經說了實話,他們是江東九司的成員。”
“李賊的手下。”
張邯聞言,面沉如水:“你說什么便是什么?”
裴璜深呼吸了一口氣,繼續說道:“一切,都有供詞可以作證,這幾天,四公子都已經看到了。”
他對著張邯抱拳道:“大公子,江東使這些鬼蜮伎倆,瞞不過人,遲早會大白于天下。”
“現在的當務之急,是請大公子,立刻返回劍州去,裴某聽說,江東軍正在猛攻葭萌關。”
張邯聞言,瞇了瞇眼睛,冷笑道:“他們已經攻了好幾天時間了,讓他們攻去。”
“葭萌關,劍門關兩關,乃是天險,固若金湯。”
說到這里,張邯冷聲道:“現在,我要弄清楚,家父到底是如何遇刺的!”
裴璜有些急了:“大公子,令公的事情,一定會弄清楚,弄清楚之前,可不可以讓禁軍派人,駐守劍州?”
張邯抬頭看著裴璜,面露狐疑之色。
“裴相公想…”
“繞到我軍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