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是午餐結束后的休息時間。
拉彌贊恩午睡,佩圖拉博工作。
洪索回他的醫務實驗室。
好久沒有回復如此悠閑的工作節奏了。
雖然洪索認為,在戰斗前線用基因種子抽吸針提取友軍種子時對方臉上不可置信的憤怒神色很棒;而用自己的消毒劑在獸人群里大灑特灑看到他們動彈不得只能被碾成碎塊也很棒——呃后者沒有能得到大范圍應用,除了黑色圣堂援軍們怒不可遏到認為“這樣的做法完全沒有榮譽”之外,其他的因素還包括:
洪索的動力甲只有兩根消毒劑噴頭;只有洪索穿著這套動力甲并用這套動力甲噴頭噴出來的消毒劑才有對獸人這樣使之膠粘麻醉狀態的效果的關系諸如此類的主要原因。
如果不是在實際運用時發現這些限制的話,他早就大規模生產這種消毒劑并在每一個能用上它們的地方用上了!
——所以說果然還是太過仁慈啊……這套戰甲。
藥劑大師不無遺憾地想,唉,原體的設計對于他人還是過于心慈手軟了。
心慈手軟!
他有點恨鐵不成鋼地擊打了一下手掌.
倘非如此仁善,原體原本可以率領他們取得更高的成就與更大的榮耀!
哎,罷了,父親如今至少以從心靈到肉體的割裂形式表達了自己的矛盾,也讓子嗣們享受到了從未想到還能得到的補償……還能指望什么呢?
倘若父親有些事不愿為之,那么……
甚至如果這套戰甲能量產一部分的話,他洪索帶著藥劑師分遣隊也不是不能搞一套22小時拿下泰拉為父親獻禮的連招。
——到那時候,他洪索上有父親坐鎮,下就可全帝國正大光明調動資源找徒弟,找到徒弟,其樂融融研究出一些妙妙基因種子,再次獻禮,豈不美哉!
……說到那些基因種子嘛……
藥劑大師沉思著,實驗室的大門在驗證過后打開,一股冰涼干爽的空氣迎面而來。
他走了進去。
……最近搞到不少新鮮貨……而且,有個他之前就很在意的問題,忍到午餐后才回來做實驗已經是他的極限了。
他的目光看了眼那些撕肉者病人的病床:靜滯力場是管制這種無法自控病人的最佳手段——當然,也很價格高昂。
每個人肉體上的傷勢都恢復得不錯,洪索挨個查看了一下,嗯,脖子與胸骨板上的吸取口也恢復得很好……
當然,作為代表“銀色顱骨”戰團的藥劑大師,他洪索還是會記得做戲做全套,維護維護這個假戰團殼子的持久性的。
他給他們的這兩個地方都重新注入了一團新的未分化細胞。
理論上,它們會在那里再次開始緩慢發育為一個基因種子存收腺——只要主人活得夠久,也不會太久吧,脖子那個大概需要六至七年,胸骨板下那個大約十一到十二年就行了!
這對一名星際戰士來說不算太久,對吧?至于撕肉者要怎么活這么久那就不是醫生的問題了。
你看,“我們在生產生活活動中對友軍不要竭澤而漁”,他洪索很聽父親的話!
下意識哼著一首不知從哪里聽來的不成調的小曲,洪索又通過了幾個安保措施更為嚴密的門,進入到了基因種子庫中,開始選取今天的幸運種子。
他已經迫不及待地想要驗證心中的那個疑惑了……
洪索帶著一整盒基因種子樣本大步走出最后一道庫門,順手將桌上的椰子雷卡咖啡一飲而盡。
馬拉金·福羅斯先是疑惑地看著窗邊坐著的那個身影,接著他辨認著那些細微的血脈特征,隨后變得有些訝異。
“你是誰?我的兄弟?”
那個在窗邊看起來神色古怪的阿斯塔特也露出了一副“你誰啊”的表情。
“你又是誰?啊,不過看你的模樣,我猜你一定也是圣吉列斯之子。”
“你們居然互相不認識。”瘦弱的年輕人挑了挑眉毛,“我還以為圣吉列斯的兒子們之間應該挺熟悉的。”
這回輪到馬拉金遲疑了,不過他還是先開口。
“吾之戰團的贖罪遠征仍未結束,我們與巴爾已有一個多世紀沒有聯絡了。”
“贖罪遠征?”窗邊的那名阿斯塔特微笑起來,咧開的嘴里露出野獸般的牙齒,但空氣中他的戰備激素濃度明顯增加了。
年輕人皺了皺眉。
“你們犯了什么罪被判贖罪遠征?那感覺如何?我很少聽到……哦,等等,你該不會是個慟哭者吧?!”
“就是他們。”很明顯年輕人開始進入了某種看好戲狀態,“讓我來介紹兩位從未謀面的堂兄弟吧!此乃馬拉金·福羅斯,慟哭者戰團的戰團長,而此人則是沃倫·查斯卡,撕肉者戰團的十連長。”
氣氛陡然之間變得不怎么友好起來。
“我當是誰,原來是叛徒們的頭目。”
“我們經過了審判,仍有贖罪的機會,總好過你們這群無法自控而玷污圣吉列斯之血榮譽者。”
馬拉金嚴肅地說,“即使是我們在贖罪遠征中,也耳聞過‘榮譽的終結’。”
這個詞匯讓沃倫原本已經蓄勢待發的肌肉反而松弛了下來,他盯著馬拉金看了一會兒。
“是嗎。”十連長聳聳肩,“反正確實都要終結了。但我們不會玷污圣吉列斯之血的。”
“哦?”年輕人發出一個喉音。
“賽斯收到巴爾的召喚并決定帶人前去的時候就決定了。用我們的鮮血洗凈我們榮譽上的恥辱,包括血天使們的。”
“之前除了最后這批種子因為沒有成熟之外賽斯帶走了幾乎所有的東西、人手和新兵,不然你以為我為什么面對入侵者選擇撤退?我是留下來照看最后一批馬上成熟的種子的人,我也挑選了合適的孩子們,我的責任就是為戰團送去最后一批新兵,這是我的職責。也能讓我們被詛咒的血脈在圣吉列斯的母星上以光榮的戰死而獲得榮譽的終結。”
沃倫竹筒倒豆子式地回答,畢竟這也沒啥好隱瞞的。
“巴爾的召喚?”馬拉金·福羅斯在里面抓到了一個任何一名大天使之裔都不會忽略的詞匯。
“泰倫。”光是這個詞就讓馬拉金的臉色驟變,“泰倫蟲巢艦隊的主觸須,巴爾就在它的行進路徑上。”
“哦。不。”
“那么,看來你們接下來會有很多話題可談,真是可喜可賀。你們坐下來談吧,我要走了,還有很多事情要忙。”
年輕人說,“如果你們還需要什么的話。”他隨意指了指幽深的食堂窗口。
“問那邊就行。”
“……怎會如此……不,應該說果然如此!”
藥劑大師從無數樣本點位比對結果上收回目光,長長地吐出一口氣。
很可惜此刻沒有徒弟與他分享這霎那間的愉悅。
只是這個比對結果真的……該說是意外之喜嗎?恐怕父親之一不會認為是喜吧。
但很有必要馬上報告。
于是他挑著重點把內容寫成了一句話,然后轉換為密碼,隨后放在最高等級的絕密文檔中發送給了戰團長辦公室的郵箱。
大概只過了一眨眼的時間,他的視網膜上便彈出一條訊息,顯示發信人正是他較為嚴厲的那位父親。
“你能確定這個問題確實存在?”
“我找不到其他的解釋,大人。我已經對比了我獲得的所有這些撕肉者與慟哭者的樣本。我也希望能從您這里獲得更多的教誨。”
“那么,帶著你的報告和原始數據,立刻到辦公室來見我。走貝塔11線路,單次開放權限。單程指南發給你了,閱后自動銷毀。”
貝塔11線路顯然沒被記錄在任何現有的路線圖與導覽圖上,洪索懷疑它其實是一條傳送式的路徑。
因為他拎著樣本箱,按照吩咐去開啟了那扇灰撲撲不起眼的小門之后,下一步就發現自己跨進了辦公室的門。
這是……怎么做到的?
他眨了眨眼,好奇地轉身去看自己進來的那扇門。
但是那扇門已經消失了,他背后是辦公室的那對精美威嚴的雕花門扉。
“很高興看到您的力量又獲得了如此驚人的增強,我主。”
“準確地說,不是我的,不是我們的。”
“那?”藥劑大師再次眨巴著眼睛。
“這東西原本是一件驗證品,軍械庫在幾個世紀前就在研究和嘗試安裝它,但它被發現能正常用在我們的船上還是最近的事情。”
“那也是好事啊,我主,這實在是一件突襲、維修、急救與保密方面的利器。”
“確實是。但在我們這個吝嗇的銀河中突然出現這種超常識的慷慨力量那可不是什么好事。”
棕褐色眼睛的佩圖拉博說。
“這只能說明我們最近很大可能遇到一些與這種力量能匹配的對手或者意外。現在我們使用別的方式限制了它的作用范圍,讓它變成專用的權限線路,這樣會好一些。”
“那這件物品的來源……?”
“很大可能是人類過去黑暗時代的遺物,這件可能是唯一留下的一件了,實際上。”
佩圖拉博BC皺著眉頭,“它是自己找上門的,但因為之前一直沒有造成什么負面影響所以留著它研究而已。”
他用更小地聲音咕噥了一句,“但剛好在慟哭者來了的時候它能用了就讓人感到不是什么幸運的好兆頭了。”
接著,佩圖拉博BC把手朝著辦公桌后也在聽著的另一位鋼鐵之主揮了揮,“好了,不要談論那東西了,我喊你來是為了聽你報告的那件事的。”
他的目光終于完全專注地投到了洪索身上,藥劑大師發現當父親的注意力全都放在自己身上時,他空虛的內心感到一陣暖流涌起,幾乎讓他想要舒服地嘆一口氣。
好在他忍住了。一個優秀的醫生或者戰爭鐵匠都不應該如此輕易地流露自己的情緒或者看法。
“是的,我主。”他清清嗓子,把手里的樣本箱放到桌上,打開,露出里面的樣本、原始數據報告與其他東西。
“根據我的比對結果……馬拉金·福羅斯的基因種子樣本……不純。”
倒吸一口涼氣的聲音來自上首藍眼睛的鋼鐵之主,他瞪大了眼睛似乎嘴里還罵了句臟話,洪索過濾性選擇視而不見,繼續陳述他的勁爆發現。
“為了防止孤例,我又設法……獲得了技術軍士阿維蘭的基因種子進行第二次比對……”
“等等,他沒事吧?!”
“阿維蘭嗎?大人?他沒事,除了輕微營養不良、貧血與脫水之外都挺好的。”
“一個阿斯塔特有這種癥狀就已經聽起來很不好了啊!”
“大概在我們這兒放開肚子吃三天食堂就能治好的問題真不是什么大問題,大人。”
“哦,請繼續。”
“以阿維蘭的基因種子樣本做的第二次比對結果顯示,確實同樣也出現了駁合不純的情況,但比馬拉金·福羅斯這樣的老兵的不純表達更加隱蔽。而且異常只表達在基因種子的某些特殊位置,在引導分化之后在絕大部分身體器官中也會消失,只有用同位素標記追蹤到特定位置才會發現。我猜這就是為什么之前沒人發現這個問題的原因。”
“你要知道你正在提出一個非常嚴重的指控,你的意思是指控圣吉列斯子嗣的基因不純。”
佩圖拉博BC說,“一種可能我都未必能一直保住你的指控,洪索。”
“我知道,我的大人。但我對此有個絕妙的解釋。”洪索行了一禮。
“說來聽聽。”
“首先,每個人都知道,慟哭者戰團是第二十一次建軍的產物。”
“詛咒建軍!”拉彌贊恩立刻接道,“我知道,等等,是不是說詛咒建軍的時候火星對這批基因種子大動過手腳?!所以這個問題是火星的問題,與你和我們沒關系,我們只是幫助圣血天使與慟哭者發現了它!”
“就是如此。我主,您的聰慧人所難及。”洪索帶著一種欣慰的表情。
“也就是說,你發現了火星到底對慟哭者的初始種子做了什么。”
“是這樣,大人。我認為我發現了隱蔽的基因修改痕跡,如果不是像我這樣熟悉比對樣本的人恐怕真的不會發現,畢竟它們太相似了。”
佩圖拉博BC立刻明白了洪索的另一層意思。
“你是說他們用了那種方式……”
“慟哭者血緣詛咒的開端改造很大可能的的確確是為了拯救圣血天使,而且他們真的差點成功了,非常大膽,非常。”
“確實。”佩圖拉博BC說,“可惜他們并沒有原始樣本,也不可能知道原始實驗室的檔案與數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