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博?”
洛肯皺緊眉頭看著這個呱噪的凡人在這里轉來轉去并這里摸摸,那里摸摸,對珍貴的終結者裝備上下其手,在對自己說要忍住的同時,他試圖在內置的通訊念珠里聯絡上戰友。
“朱博?能聽到嗎?剛剛我被打斷了,你能再說一遍嗎?”
“是的,連長……我是……我是說……”
“什么?你在什么地方?頻道雜音很重。”
“……對不起,不過。連長,你必須來看看……我找到了……薩姆斯……”
“朱博?報告你的位置。”
“定位器是打開的,連長。我……是剛剛發現的……他其實就在我身后,是的,薩姆斯,終結與死亡……”
“誰?誰在你身后?其他人呢?”
“我……是……連長……我被找到了……薩姆斯……找到了……”
隨后通訊在一陣刺耳的噪音中中斷。
洛肯再次擰起了眉頭。
“我們馬上要去定位點與毒玫瑰小隊匯合。朱博軍士聽起來可能遇到了一些麻煩,而且他也提到了一些可能是敵人的名字。”
洛肯的口氣任誰都能聽出一種硬梆梆的拒絕。
“從通訊里判斷那兒有信號干擾,可能還有殘余的反抗分子,很可能會出現直接近距離交火,并不適合凡人在場。我建議你們等到我們確定整座堡壘都安全之后再來采訪我的連隊成員。”
但拉彌贊恩非常堅持要跟著他,絲毫不受影月蒼狼們注視或者氣勢的影響,而洛肯又是一個如此守規矩的軍官,因此他最后還是在對方拿出的戰帥手令面前敗下陣來。
當然,除了幼發拉底看起來還有點精神外,另外三人都有點萎靡,但真正知曉面前之人的凡人外殼下其實是誰的辛德曼還是本著一種老成持重的幕僚態度掙扎著提出了諫言。
“或許洛肯連長是對的,這是阿斯塔特們履行職責的場合,我們在這里稍稍等候,等洛肯連長把他的小隊收攏再和其他人一起過去更加合適……”
“這里不就有兩個小隊,不過終結者確實移速太慢了,而且體型也不適合下去底層。”拉彌贊恩瞇著眼睛打量著終結者小隊,他們的隊長拉瑟克軍士用明顯可辨的聲音冷哼了一聲,同時警覺地側了側身。
“別擔心,你們現在的顏色我絕不會改變……我是說,咳,這涂裝很適合你們,與加斯塔林的黑色風味迥然不同。”
拉瑟克軍士的目鏡里似乎已經開始透出了“他們選記述者的時候也選變態嗎”的意思。
“誰說我們要去底層了?你怎么知道?”
洛肯審視著對方,“我剛剛在用內置通訊念珠說話。”
對方倒是完全不慌張,他歪了歪頭,從口袋里摸出一個精巧的小型儀器,撥弄了幾下。
“看看這讀數,”他解釋說,“我們進來之后的相對海拔高度其實一直在下降,只是這里的隧道讓人感覺不出在往下走。我猜這就是為什么這間堡壘內部的呼吸其實比外部要舒適的原因,很聰明的一種做法。而且這些用以拓寬為洞窟的天然縫隙也符合朝下走的規律。”
“好吧。”洛肯狐疑地看著他,“那你們必須走在隊伍中間靠后的位置,絕對·不能·亂跑!沒問題吧?”
“當然。哦,不過可能要有一個人背著辛德曼了,我覺得他走不快。”
“我真的可以在這里等候你們的。”疲憊的首席宣講者說。
“我也可以。”卡爾凱西可憐巴巴地說,他的臉色比幼發拉底還要蒼白,看起來非常后悔自己吐完又在好奇心與擔憂的驅使下走進來跟上了隊伍。
最終,在洛肯抱歉的目光下,第七小隊“馬刺”的隊長伍頓軍士把辛德曼背了起來,伍頓也是洛肯最為信任的小隊長之一,與他和維帕斯關系都很不錯。
維帕斯與拉瑟克被留在這里指揮后續事宜與接應,洛肯、第七小隊和記述者們繼續往堡壘內的隧道深處走去。
雖然不管洛肯如何呼叫,朱博此后再無回應,且通訊一直充滿干擾雜音,越靠近定位信號越嚴重,但不知為何,他動力甲發射出的定位信號卻一直非常清晰。
一行人保持警惕地在人工痕跡與照明都逐漸變得越來越稀少的洞窟隧道中穿行,在一間幾乎完全是天然的大型石窟廳堂中停下腳步。
“這兒沒有路了。”幼發拉底低聲說,用她攜帶的攝影燈朝著四周照射,“而且看著荒廢了很久。”
洛肯他們則毋需照明,阿斯塔特的生理結構讓他們只需借助幼發拉底的燈光就可以在這里視物,就像攝影師所說的,這地方只有少許很久之前殘留在墻壁上的火把熏黑痕跡,地面是自然風化留下的沉積物層,看起來他們已經走到了底。
“UMMMM,未必,看。”拉彌贊恩指著某一處的礫石,“阿斯塔特們從這里經過。”
幼發拉底將燈光轉向他指著的方向,果不其然,自然侵蝕落下的碎裂礫石與細碎的砂土上有更加堅硬的金屬刮擦過的微小痕跡,“看。”
拉彌贊恩蹲下身,站起來的時候手里舉著一枚鋒利的石片,尖端上有一點點白色的油漆鍍層碎屑,顏色正與洛肯身上的一樣。
“朝這個方向搜索到巖壁。”洛肯命令道,同時深深地看了眼拉彌贊恩:這個凡人的眼睛看起來并沒有接受過機械改造,卻能在黑暗中察覺連阿斯塔特都沒注意到的痕跡,難道他也和梅薩第一樣,在頭顱內部安裝了設備?
正在這時,搜索的戰士有了發現。
這個方向的巖壁有一處凹陷,但隱藏在燈光的黑影中,如果不是確定這個方向上并走到眼前看根本看不出里面還嵌了一扇古老的門扉。
他們打開門,門后涌出一陣山間呼嘯的寒風。
“有通氣口?這倒有點像是什么額外逃生通道,說不定我們能趕上他們。”
卡爾凱西舒了口氣,“剛剛真的嚇人。”
門后并非通氣口,實際上是一條夾在兩側壁立千仞的陡峭山崖之間的古老小路,石頭上鑿出的臺階被巖壁上淌落的冰冷雪水洇成了看起來仿佛漆黑的深色,前方的石壁則結滿了晶瑩的鈣化石灰華。
狂風呼嘯著穿過小路下的萬丈深淵。
“……我能就在這兒等你們嗎?我可以留下來照應辛德曼。”詩人驚恐而虛弱地說,同時抬起手指著前方,“反正他都在那兒了。”
就在這條小路盡頭的峭壁石臺邊緣,站立著一個明顯是阿斯塔特動力甲輪廓的身影,昏暗的天光從山崖頂端落下,照亮了他珍珠白色的涂裝。
“那是朱博。”洛肯確認道,那種怪異的感覺又涌上來了,他示意凡人們留在門口的平臺上,自己則帶著第七小隊慢慢地靠近那個似乎一直在出神看著對面的鐘乳石壁的身影。
“扎伏耶!”
對方轉過頭來,正是他們熟悉的第一小隊士官的臉,許多人暗暗松了口氣。
“啊。”他笑起來,“你們來了。連長。你們是來和我一同觀看這美妙的原初真理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