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場非常態、小規模的行動。”
加維爾·洛肯在風暴鳥的機艙中向一行人說道，他的戰靴磁力鎖讓他能夠穩穩地站在顛簸飛行的機艙地板上，而其他影月蒼狼戰士和記述者們都被硬質固定架固定在了座位上。
洛肯不是很高興地同時想到，為了配合這幫記述者“想要第一手記錄風暴鳥內部和飛行感覺”的要求，他的這艘風暴鳥不得不比其他戰友乘坐的速度更慢、降落更平穩——最后一個抵達預定降落點。
“如此局部而短促的鎮壓任務很少見，我預計我和我的連隊會在至多48小時內結束任務，所以我能理解戰帥要求你們跟隨我們進入戰區的命令。不過，即使如此，我還是要向你們強調兩件事。”
“一、你們是目前首批跟隨阿斯塔特進入戰區的記述者，我們的連隊成員之后會在作戰頭盔中將你們識別為己方平民，不會朝你們開火，但敵人可不會這么想。所以你們一定要跟在負責掩護你們的阿斯塔特身后，并時刻遵從安全方面的指示。”
這四個人中那個讓洛肯很在意的藍眼睛男人舉起了手。
“抱歉，但如果對方覺得我們跟在你們后面可能是某種毫無防護的目標的話，如何阻止對方的狙擊手點射我們的腦袋呢？我們沒有配發任何護甲嗎？我是說，比如頭盔、防彈背心或者類似的東西。”
其他人側目看著他，而洛肯聽到機艙里不知哪位戰友對此發出了嘲笑的輕音。
此人真的太奇怪了，作為平民卻面對阿斯塔特用很是平等的口吻提出這種質疑是第一點；第二點是在完全沒有向他們提供地面敵人情報的情況下，此人話語中的意思卻是顯然認為6319的地面抵抗力量還具備精良武器。
莫非是戰帥侍從或者誰事先給過他一些資料？從其他記述者的態度來看，他們顯然也是隱隱以他為尊——雖然明面上看起來更像是金發的女攝影師帶頭。
“我沒有接到什么有關配發給你們的防護裝備的通知，但你們每個人都被配發了高原用的氧氣套裝。你們也沒有攜帶武器不是嗎？”
記述者們點著頭互相確認。
“我認為，不攜帶武器的話在這里的安全性應當要高于攜帶武器和防御裝備的人，你們跟在后面就行了。”
“所以說，你覺得對方也有某種‘不殺害平民’的榮譽感或者說規則嘍？”
又是這個藍眼睛的拉彌贊恩興致勃勃地開口。
洛肯開始覺得，或許正是因為自己對凡人態度的名聲在所有連長中是最好的，才會被挑中來帶著這批難纏又討人厭的記述者進行這場作戰。
等他回去一定要對這幫記述者更加不假辭色。
仿佛感應到了他內心所想，當他眼角的余光掠過梅薩第·歐里頓的時候，對方朝他微笑了一下。
好吧，歐里頓女士沒這么令人感覺糟糕，或許可以例外。
“這不是我現在想要說的內容，這位先生。如果你有相關的問題，可以等到我們結束任務返回后提出你的采訪申請。”
洛肯面無表情地說，他沒有佩戴頭盔，風暴鳥窗外時不時掠過他們的其他運輸艇的火光在他臉上一閃而過。
“二、我們降落的地點位于南半球高原上山區中的一座小鎮上方，如今該聚居點已經成為了我們的后方據點，它叫卡舍利，我們要去接替在山上已經進攻了六周的輔助軍，一舉蕩平躲藏在山區深處的那些對凡人而言很棘手的難啃骨頭，因此。”
他頓了頓，好讓他接下來的話語更加不容錯認地傳遞到這些聆聽著的凡人意識中。
“預計大規模的遠距離火力打擊會很少或者幾乎沒有，他們都躲在山洞或者類似的地方，這些打擊作用有限。我們的戰士會直接進入隧道和山洞。會出現大量小空間內巷戰和近身戰斗。你們會看到真實的殺敵畫面，真實的血腥、殘肢斷臂與死者——阿斯塔特的戰斗從來與整潔美觀不沾邊，你們如果有任何不適或者恐慌發作的問題，就立即向我報告，我會安排人送你們返回卡舍利鎮上，等到作戰結束再一起返回復仇之魂，明白了嗎？”
兩位女士看起來絲毫沒有對于這種描述的畏懼，而是帶著一種初生牛犢不怕虎的興奮感開始輕聲討論；黑發的胖詩人則一直艱難地用手帕擦汗——洛肯懷疑他可能是第一個要求退出的——第四個人，拉彌贊恩則又是那種給洛肯古怪感的反應。
藍眼睛的男人看起來是有一種倒吸一口涼氣的微微恐懼感，同時也有那種躍躍欲試的期待。
可總體來說……洛肯不動聲色地觀察著他。
……總的來說，他有種很輕微但確實存在的，“在努力裝出人類的反應”的感覺。
可他的采訪手令的確是戰帥親手簽署的，馬洛霍斯特的印章也具名在末尾，擔保人是首席宣講者凱瑞爾·辛德曼。
這位老者據說原本也打算一同前來，但他老邁的身軀受不了風暴鳥的顛簸，于是他會乘坐下一批更舒適的后勤運輸艇抵達地表。
好在這四個人最后都表示他們聽懂并且理解了洛肯對他們說的話，而且保證不會亂跑。
“我一定會緊緊跟在你身邊的，洛肯連長。”拉彌贊恩很是誠懇地向對方保證。
——雖然不記得具體發生了什么，但是我沒弄錯的話，只要跟著你，那就和在米花區跟著某位藍西裝小學生一樣，一定會有與后來的大叛亂有關的事情發生在眼前。
這才是他說服佩圖拉博讓他變裝成凡人記述者進入軍團的目的之一。
拉彌贊恩暗自想到，這可比我直接在整個艦隊里去大海撈針地找問題出在哪方便多了。
而就在下一刻，風暴鳥上發生的事情就證明了拉彌贊恩的這個觀點。
“通訊干擾是怎么回事？剛剛在機艙內不止一名戰士向我報告他們的通訊頻道中有雜音。”
洛肯抓著機艙頂部的長條金屬扶手一步步地走進了駕駛艙，現在他們已經開始進入大氣層，顛簸的程度與方才不可同日而語。
兩名飛行員坐在機艙內，前方更低的位置是兩名駕駛用機仆，四個座位與周圍墻壁和地面上的各種顯示器、儀表板與操縱拉桿讓這里對阿斯塔特來說顯得十分局促。
“那是什么？我們馬上要降落了，通訊頻道必須保持清晰穩定。”
“我知道，大人，我們這也有。但我們聯絡過其他人，其他的風暴鳥也在進入大氣層的時候受到了類似的干擾。”
“有分析結果嗎？”他抬手調整了一下自己的通訊念珠，那種雜音反而更加明顯了，從毫無章法變成了似乎像是某種語言。
“或許是不小心捕捉道了多次反射的反抗軍廣播，也可能是我們的。”
“想辦法過濾他，或者做點什么，我要清晰的通訊頻道。”洛肯說。
飛行員點著頭，忙著調整他面前的儀表板，“或許我可以用一些波段消除雜音……”
在一陣讓人牙酸頭痛的噪音尖嘯著穿過他的萊曼之耳后，通訊頻道變得安靜了。
但頻道中有人在說話。
“泰拉啊，那是誰在說話？”一個飛行員問。
“或許是串了通訊頻段……讓我再調整一下……”
那個說話的聲音變得更加清晰起來，他們可以辨別出那如沙漠的死亡之風般干枯的話語中的每一個字詞。
“薩姆斯。這會是你聽到的唯一一個名字。薩姆斯。其意為終結與死亡。薩姆斯。我無處不在。薩姆斯。我緊緊跟隨著你。薩姆斯。我會將你的骨頭嚼碎。自求多福吧！薩姆斯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