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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西吉斯蒙德得知卡恩到來的那一刻,他的思維矩陣便高速運轉,模擬出無數種相遇的場景。
這些場景猶如虛幻的泡沫,在他的意識中紛紛涌現,甚至涵蓋了那些近乎荒誕、絕無可能的畫面。
比如,卡恩會在見到他的瞬間,從血神那濃稠的鮮血中猛地擦亮雙眼,迷途知返,而后與他并肩作戰,為擺脫身上那沉重的項圈,義無反顧地發起反抗,直至壯烈犧牲——然而,思維矩陣的另一部分卻冷酷無情,以精準的數據將這種可能性的幾率顯示得極低,如同隨時可能熄滅的微弱燭光。
又或許,當卡恩看到如今的西吉斯蒙德那一刻,會用那雙被黑暗之神祝福的超自然眼睛一眼看透他的真面目,并在眾人面前無情地嘲笑他此等更為墮落的行為無異于五十步笑百步。
西吉斯蒙德想到這里,心中不無悲哀。
經過一萬年漫長歲月,歷經數千萬場殘酷戰斗,或許留給他的,不過是一個昔日鎖鏈兄弟的破碎幻影,一個徒有其表、內里空虛的實體空殼,就如同他現在的自己一般。
如果說他現在是一具對昔日自我從內到外都無比精巧完美的金屬標本,那么卡恩呢?或許早已被血神塑造成為其最寵愛的獵犬和殺戮玩具。
西吉斯蒙德不敢再往下想,最糟糕的情況莫過于,卡恩明知如此,卻仍然死心塌地地跟隨著他的原體,投身于這場永無止境、既不榮譽也不符合戰士之道的永恒殺戮表演之中。
奴隸將永為觀眾表演。
黑暗翻騰的血霧中終于傳來一聲金屬戰靴踩踏地面的巨響。
“血祭血神!”
一道龐大的黑影揮舞著巨大的鏈鋸斧出現在守軍面前。
激光、爆彈與破片手雷立即用一片火焰風暴熱烈地吞沒了他,但并沒有對他造成任何實質的傷害。
西吉斯蒙德瞬間便意識到,自己之前的種種模擬都大錯特錯,而且錯得離譜。
他的鎖鏈兄弟在很多年前就不復存在,那血涂的頭盔下只有被血神選定的無盡狂怒與痛苦。
可下一刻,他便笑了。
卡恩的出現,猶如一場恐怖的風暴,瞬間席卷了整個戰場。
在場帝國之拳絕非庸手,那些曾經在無數戰斗中都未曾畏懼的勇士,此刻面對卡恩,心中也不禁涌起一股強烈的恐懼。
他們的頭腦不自覺因為壓力而回憶起從前戰斗中的恐懼,手中的武器似乎也變得無比沉重。
而那些凡人軍隊更是如同驚弓之鳥,有人嚇得直接癱倒在地,有人開始轉身瘋狂逃竄,政委的怒喝與槍聲四處響起,戰場上一片混亂。
卡恩所到之處,仿佛被死亡的陰影籠罩,恐懼如同病毒一般迅速在人群中蔓延開來。
而在西吉斯蒙德的眼中,這龐大實體正被他的數據庫注釋:鋼鐵之心首席連長卡恩的諸多命運碎片之一;該碎片強度為[λ],該碎片對首席連長卡恩的影響度為[λ],對鋼鐵之心戰團的命運擾動為[θ],對安格隆·佩特拉,努凱利亞之主的命運影響力為[λ];該碎片對本任務時間線擾動的概率為[50],請慎重執行。
看著這些注釋,西吉斯蒙德心中最后一絲對昔日之人多余的情感也被徹底抹去。
此刻,他的心中只剩下一種難以形容用語言形容的無邊歡快,這種歡快帶著熱量盈滿了他金屬的反應堆與思維矩陣,其中甚至夾雜著一絲對重鑄他之人深深的感激。
因為他看到了這條注釋下的署名和一句留言:以汝手中之劍,創造我們的命運。兒子(Myson)。
這是一條極為巧妙的加密留言,只有當機兵的虛擬靈魂被載入、人格代碼開始運行并點燃反應堆之后,才能被觀測到。任何其他人想要觀測它時,都只能看到一團毫無意義的空白。
洛瑞安與帕瓦斯聽到了西吉斯蒙德的輕聲呢喃,“必不負囑托。”
更遠處圣塞勒斯廷的眼底深處,似乎燃燒著兩團金色的光輝。
接著,他們看到西吉斯蒙德將劍緩緩貼上自己的額頭,望向曾是他血神冠軍與鎖鏈兄弟之人的身影,行了一個古老的劍士禮節。
在看到對方做出這個動作的時候,那瘋狂的背叛者與屠夫卻頓時發出一聲無比憤怒、慘烈的咆哮。
“你竟敢!你竟敢!你這個偷竊的小人,你這褻瀆者,你這個騙子,你這個謊言!我今天就要將你粉碎在此!他已經死了,不要再玷污他戰士的榮譽!你們這些崇拜尸體者,竟連他這樣的戰士都不放過嗎?我此次來,就是要與那尸皇的天使對決,我將斬下她的頭顱,把她的顱骨堆在黃銅王座旁。但,在那之前,我會先殺了你這個冒牌貨和褻瀆者!!我要把你的顱骨親手捏碎!”
話音剛落,卡恩便如同一頭發狂的巨獸,揮舞著手中那散發著血腥氣息的巨大鏈鋸斧,朝著西吉斯蒙德瘋狂沖去。
每一步都踩碎了腳下昂貴的大理石,將沿路的生者與死人都碾為血與骨的腳印。
背叛者的眼中燃燒著熊熊怒火,而西吉斯蒙德則顯得異常冷靜,他雙手緊握著手中的劍,劍身微微顫動,似乎在積蓄著力量。
他的目光平靜地鎖定著卡恩,眼神中沒有絲毫畏懼,只有一種對戰斗的渴望。
當兩人即將接近的瞬間,卡恩猛地躍起,手中巨斧帶著千鈞之力,朝著西吉斯蒙德的頭頂狠狠劈下。那巨斧劃過空氣,發出一陣尖銳的呼嘯,仿佛要將空間撕裂。西吉斯蒙德不慌不忙,他身形一閃,巧妙地避開了卡恩這致命的一擊。同時,他手中的劍如同一道銀色的閃電,朝著卡恩的腰間刺去。卡恩反應極快,他迅速收回血子,用斧柄擋住了西吉斯蒙德的劍。云母龍牙齒與黑色劍刃碰撞的聲音響徹戰場,火星四濺。兩人交錯而過,隨即又迅速轉身,再次沖向對方。這一次,卡恩改變了攻擊方式,他開始圍著西吉斯蒙德快速移動,手中的致命武器不斷地從各個角度揮舞而出。每一次攻擊,利刃上都翻涌著深紅的憤怒與力量,擇人而噬。
西吉斯蒙德則一邊靈活地躲避著卡恩的攻擊,一邊尋找著對方的破綻。他的動作優雅而敏捷,仿佛在進行一場游刃有余的決斗,與卡恩那狂暴的攻擊形成了鮮明的對比。數戰未下,卡恩突然發出一聲怒吼,他的身體周圍瞬間涌起一股強大的血紅色能量。這股能量如同洶涌的潮水,將他包裹其中。他的氣息變得更加瘋狂,任何膽敢靠近他的凡人都會開始因為恐懼而尖叫、接著活活被嚇死。
西吉斯蒙德感受到了這股強大的壓力,但他并沒有退縮。他集中精神,將自己單純的劍術技巧提升到了極致,同時壓制著自己瘋狂要求出力的反應堆自動戰斗模式。
隨著一陣明悟的電流閃過他的矩陣,西吉斯蒙德知道了對方下一步的動作,這是他生而知之的天賦,也是他尚為人類時的本能。
“——我以你所認識的西吉斯蒙德的力量殺死你,‘卡恩’。”
他說。
“這將是我對你最后的告別。‘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