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想變成光的占星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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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空野狼這是很早就對普羅斯佩羅進行了全面而徹底的戰爭準備啊。千子能在對方已經侵入軌道和開始巷戰的情況下打成這樣真的已經很不錯了。”
在檢查完艦橋的三維地圖星象儀以及赫拉芬克爾號榮光女王艦上的數據庫內容之后,拉彌贊恩感嘆地如是說。
“這么一看,感覺老登跟魯斯都很清楚千子與馬格努斯的力量到底有多強,他們根本不敢對他的任何反應掉以輕心;而反觀馬格努斯,簡直是全程都近乎自欺欺人——(狗大聲咳嗽了一聲)——好吧,行了,他簡直全程都把父親和兄弟想得太向著自己,并且也過于恭順了。如果換個方向來說,假如不是最后他被魯斯殺死的時候將剩余的千子們送到了巫師星上,那簡直可以稱得上是所有兒子之中比肩羅格·多恩的恭順了——能讓馬格努斯表現得這么……幼稚,老登這么多年研究的方向是全在如何讓人對他自動戴濾鏡上了么?”
雖不中亦不遠矣。牧羊犬坐在艦長那華麗的紅色真皮寶座上,臉色陰沉地敲打著在他的指使下,拉彌贊恩為他暴力拉扯過來并重新鏈接的、能讓機械教成員們發出意義截然不同的尖叫的幾個鍵盤,你以為許多記述者對他的記錄為什么都是‘一團光暈環繞在他的臉孔周圍,讓人無法直視,不得不流著淚移開目光’?
“雖然流淚聽起來很像是被感動的副產品,但總覺得也是因為眼睛被光刺到了呢……以及這描述這聽起來好耳熟……我得想想自己是在哪本書上讀到過。”
宗教或者類似組織團體在打算塑造一位至高完美者時的手法向來如此,否則他們就會發現自己在傳教或辯論時會面臨一個終歸要討論到的終極問題,而科學與邏輯正是通往這迷宮出口的線團頭——好了!
狗敲下最后一個回車鍵,他短而平整的爪尖劃過芬里斯海獸骨制成的泛黃鍵帽。
一連串宏亮的共鳴如波浪般蕩過赫拉芬克爾號艦橋上層層排列的設備,這些古老的太空野狼機械如今在佩圖拉博BC的一番調教下唱出了更加和諧的樂章,它們像是真正的管風琴一樣此起彼伏地用設備面板的燈光、運算單元的滴答與沉思者引擎的散熱嗡鳴上作為音符,在佩圖拉博BC天才的編碼指揮下朝著虛空唱出一首悠遠的歌謠。
“你弄好什么了?”
我跟赫拉芬克爾說好了,讓她到時候按照順序開始轟炸我們標記的區域。還有記得到時候把所有權限都嚴格收歸到我和你這里來,包括空投倉以及……哦……真見鬼……魯斯……你這個狗東西……等會我們還得解決一下赫拉芬克爾剛剛告訴我的一個新‘驚喜’!魯斯到底背著我們還有多少小秘密?!
“啊這不是武器長與艦長的職責嗎?你這樣讓赫拉芬克爾自己發射會不會引來他們符文牧師的恐慌,比如認為赫拉芬克爾被什么超過限度的邪魔入侵了之類?我是說,現在這個時候,深紅協議還是明面上嚴格執行的吧?”
狼群雖然有各種麻煩,但他們在這點上確實有好處,狼王——只要他還是狼王,那么他的意志就是絕對的、最頂層的,狼群會嚴格遵守任何命令,包括執行與保密。這點在戰爭與毀滅之道上的確會令指揮者感到如臂使指,此刻亦然。狼群中的凡人也要學會如狼群般生活,否則他就討不到好去。
“我想起可憐的烏希扎爾了,他應該是那個最倒霉的被派到芬里斯當交換交流的千子軍官吧,而他偏偏還是個傳心者。”
哼。馬格努斯與阿蒙在這點上也不清白,他們如果派去的是弗西斯·塔卡或是卡洛費斯都要好許多,甚至哈索爾·瑪特都要比巴萊寇·烏希扎爾適合這份職責,只能說雙方都……邊境牧羊犬斟酌了一下,……都挺幼稚的哈。
“狗東西?!幼稚?”黎曼·魯斯在休息室中來回踱步,聽完這段對話他一下抬起頭來,雙目放射著掠食者的利光,“佩圖拉博!下一次見到你的時候就算你是一條狗我也要先揍你一拳!”
福格瑞姆·帕拉斯與科沃斯·克拉克斯互相交換著眼色,前者看起來有點想笑但忍住了,鴿皇盯著他們,拍拍翅膀示意他們趕緊收起臉上的表情。
“您還真是一如既往地對六哥十分寵愛呢。”克拉克斯微笑著說,刻意在口音中加上了少許某個泰拉地區的口音。
鴿子臉上的羽毛很好地遮掩了他的反應,“朕承認朕有時候對朕的造物很難做到一視同仁。但如今朕會盡力嘗試做到一視同仁。”
“這樣嗎,那您現在說話的水平可確實比泰拉上的那個有水平多了,是這一萬年來在全銀河所見所聞的智慧點滴全都裝進了如今這個小腦仁中了么?恭喜您啊父親。”
“克拉克斯。”鴿皇發出了警告的聲音,而暗鴉臉上的表情看起來完全有恃無恐。
“嗯?怎么了?”魯斯狐疑的目光飄來,“你們為什么聞起來像是有一絲火藥味?”
“沒什么。”暗鴉守衛的原體在他子嗣的軀殼中微笑起來,帕拉斯總覺得他的笑容像是被黑暗靈族腌入味了一樣,錯覺嗎?“我們只是在友好地‘交談’,唉,你不妨繼續看看我們的兄弟在你的旗艦上想干嘛。”
正大光明地對赫拉芬克爾號的機魂作了一番手腳之后,這對奇異的原體“兄弟搭檔”就離開了艦橋,走進艦體內部。
這艘龐大的星艦內部構造似乎在出廠之后又被她的使用者們重新按照自己的喜好裝修布置過,除了必要的議事大廳外,船艙中大部分的地方都刻意被隔離成曲折幽深的模樣。
即使是大廳,許多地方也還用原始粗糙的整面巖石加以裝飾,更不要提那些船艙根本看不出原本的模樣,巖石、干草、懸掛的草藥與牙齒和骨頭串隨處可見,仿佛是天然形成或者人工疏略開鑿的壁龕與小石臺上點著一支支搖曳明滅的蠟燭作為照明。最主要的那些干道兩側有時候會放置一列燃燒的火盆或是以從天花板垂下來的粗大鐵鏈上吊著的相同容器作為光源。
總之,這兒的一切都會讓踏入這里的人很快開始恍惚起來,懷疑起自己是否真的身處于一艘漂浮在虛空中的星艦上,而不是在某個冰霜苔原世界的巨大巖石巢穴中。
哦之所以是巢穴,那是因為這里同樣真有許多四足動物在移動。
船上到處都是體格巨大,毛如鋼針的芬里斯狼。
這些群居動物在星艦上的某些區域完全處于放養狀態。它們或是三五成群地蜷縮在干草堆中打盹,或是在前來送餐的仆役面前狼吞虎咽地撕扯乃至搶奪著不知何處而來的血淋淋的肉塊與骨頭,又或者只是站在原處,垂下尾巴,豎起耳朵,晃動著鼻尖,金黃色的狼瞳在陰影中幽幽地注視著從它們棲息的巖窟艙室外經過的人。
拉彌贊恩好幾次感到背上有種毛骨悚然感,還聽到了爪子指甲在地面上輕微的噠噠聲,幸好在佩圖拉博BC嚴厲的掃視下,那些生物都嗚嗚地低聲叫著俯下頭貼起耳朵,退回了陰影中。
“這地方為什么到處都這么暗?”
在走了一段路,先是拐了無數個彎,然后又往下走了很久之后,拉彌贊恩終于忍不住發問了。
怎么?你看不清?
“我倒是可以看得清……但為什么?艦橋也不算太亮,其他地方更是如此幽暗,硬是在一艘能做銀河系航行的船上營造出一種幽暗的古代薩滿洞穴氣氛也是沒誰了。他們難道不需要燈光來做日常的事情嗎?”
因為這種昏暗的光線對狼的眼睛來說更舒適,不會影響他們的日常生活。它們呆在這樣的微光環境下,也可以讓心情較為平靜。——你不會想聽這艘船上同時響起此起彼伏的狼嚎和吠叫的。
“哦,什么噩夢突然死灰復燃在追我。但只是為了這樣?那也可以完全隔離一片區域,其他部分使用正常照明啊,我就不說這些多余到有點主題公園般的裝飾了,就當我尊重當地習俗吧。”
當我說“狼”的時候,并不是僅僅在指芬里斯狼,拉彌贊恩,畢竟,你別忘了,芬里斯上沒有狼。
“啊。雖然知道但是真的身臨其境看過他們之后也還是覺得不可思議……這種改造的程度跟古老的傳說也沒什么區別了。”
狗笑了一聲。
“或許它們搞不好一直都是刻意被提煉出來的同一種東西呢,你說有沒有這種可能?”
狗閉上了嘴巴。
好了,我們就要到了。來認識一下。佩圖拉博帶著他的軀殼走過一處拐彎,眼前豁然開朗,出現了一座刻滿了白銀的繩飾圖案與驅魔符文的石門——當然,拉彌贊恩偷偷用LOGOS測定了一下,這層石頭下面還是陶鋼船艙門,至少火星或者木星船塢建造這條船的時候還是嚴格按照正常流程生產的。
石門雖然看起來厚重嚴實、散發著神秘的氣息,但它的門口空蕩蕩地,并沒有守衛。
“認識一下誰?”
兩團熱烘烘毛茸茸的巨物從兩側的陰影中朝他們撲來,拉彌贊恩驚愕地手足無措站在原地——LOGOS已經開始激活單兵護盾與反應堆——隨后一股比佩圖拉博BC要濃烈至少三百倍的濕漉漉的狗味猛烈地率先攻擊了第四原體身體的鼻子。
“阿嚏!阿嚏!阿嚏!嘶——!唉呀!別舔!別舔!怎么回事?!它們怎么這么熱情的?!這合理嗎?!”
認識一下魯斯的兩條……兩位狼伙伴,這是弗里奇,這是基麗。
“你做了什么?!”
卡洛費斯,火鳳學派的圣堂講師,千子軍團第六連的連長,現在拔出了他的武器,像個他的表親那般擺出了帝國阿斯塔特標準戰斗預備姿態。
“看到你還沒忘記如何使用這些武器戰斗實在是令人欣慰,卡洛費斯。”
那凡人青年學者將雙手攤開,微微下垂,手指在空氣中劃動著,卡洛費斯盯著那劃動繁復符文毫不費力而嫻熟的手指,同時非常驚異地意識到這名青年正在畫下的是索斯梅斯符記——千子與他們的原體在齊聚并召開密會時一直會使用的那個遮蔽圖案,這不但可以讓任何人不能用任何方式——無論是科技還是靈能手段,來探知被符記遮蔽范圍內的事物,同樣也具備另一種效果——切斷這無形之罩范圍內的所有人與以太的連結。
因此,剛剛卡洛費斯想要召喚西歐達的時候,他的召喚被切斷了,他也無法運用自己的天賦力量,而只能轉為使用粗陋的凡俗武器做更加暴力而直白的攻擊。
為何會有凡人能知曉這個符記的奧秘?難道,莫非——
“哦,看來你明白過來了?”瑪阿特拉露出稍許贊許的眼神,“來說說看——”
“你這佞幸之徒!”卡洛費斯從牙縫中吼道,“竟然哄得可敬的原體將這般奧秘也告訴了你!駕馭自己無法駕馭之物,汝必將被其反噬!”
一絲傷感浮現在烏瑟爾瑪阿特拉眼底,“是啊,多么一語成讖,卡洛費斯。駕馭無法駕馭之物,汝必將被其反噬。或許你也該有空去黑鴉金字塔看看呢。”
但那一絲悲傷與柔情很快便被冷漠與冷笑所覆蓋。
“哦?佞幸之徒?你簡直是豬腦子!卡洛費斯!我不記得自己有教過這么笨的學生!”
“誰是你……”
火鳳的雙眼睜大了,在他越來越大的瞳孔中,映照出一位同樣變得越來越大的猩紅巨神的形象。
“卡洛費斯啊,汝命中注定一次將為狼所噬,今日就由我,親手為你實現此事吧。”
在第六連長驚愕地跪倒在地的時候,他眼角的余光看到那紅發的巨神從腰間抽出了一根刻畫著七條芬里斯狼的……皮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