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知道！這老東西不可能沒有陰謀！”
在這句話說完之前，佩圖拉博BC便已如旋風般出現在拉彌贊恩身前，如臨大敵地盯著金鳥籠中的白鴿。
“祂對你做了什么？！別想得逞！”
五彩繽紛的防護在他座駕的前方如同煙花般紛紛瞬間出現在空間中，把這里妝點得像是元宵燈會一樣熱鬧。
安靜。
空氣中一片安靜，只有監護儀器的滴滴聲與他們自己的呼吸聲。
圓滾滾的鴿子在鳥籠中歪著頭，盯著他們看，接著發出一串“咕咕咕咕”的叫聲后又低下頭去啄食那些金色的糧食了。
佩圖拉博又等了一會兒。
什么都沒發生。
“呃……其實沒什么大事……”
“沒事你亂叫什么？”
鋼鐵之主怒氣沖沖地轉頭，雙眼冒火，收緊耳朵，尾巴直起。
“是這樣。”拉彌贊恩急忙解釋道，同時下意識伸出手去摸對方的頭，“我剛剛說它太瘦了不夠肥美。”
“那又怎么了？你打算剁了他還是烤他？肥鴿子得烤。”
“我覺得火腿筍片煲鴿子湯更加適合病人恢復期……啊，不，我是說，我說它太瘦了的時候，正在摸著它，所以我能感覺到它的變化。”
看著佩圖拉博越來越陰沉的臉色他急忙補充道，“我的意思是，當我希望它肥一點兒的時候，它就瞬間變肥了！”
“你胡言亂語什么？”
“真的！佩佩！自己看它是不是變胖了！”
“那只是鳥類改變姿勢或者感到緊張蓬松起了羽毛的正常行為吧。”
話雖如此，佩圖拉博還是謹慎地走到鴿子跟前打量著祂，他有點惱怒地強迫自己下意識偏移的視線聚焦在對方的雙眼上。
那對烏溜溜的眼睛只是第一眼是黑色，他突然發現，暗沉的血紅從鴿子純黑的瞳孔周圍泛起……
牛眼鴿。
一條突兀但無用的知識浮現在鋼鐵之主的腦海里，他將之立刻揮去，繼續觀察著鴿子，從喙到尾羽。
這鴿子好像真的變胖了？但這并不能說明什么。對老東西來說，靈能變形的運用幾乎已經變成了一種本能，一種持續存在的恒定法術，一種比他現在披在身上的幻影迷彩更加牢固的偽裝，這次說不定也是。
那就該用反靈能物質來刺激一下看看。
他正要把洪索召來，讓他準備好實驗裝置的時候，忽然有個什么大東西憑空朝他臉上砸來，幾乎碰到了他的鼻尖——
“佩佩！！！”
“走開！”
佩圖拉博咆哮著一把推開了想要過來拉走他的拉彌贊恩，隨后他的自動炮與其他武器都開火了。
鮮血與碎肉飛濺開來。
瑞拉諾以從他的年齡和體型來說都絕對稱得上健步如飛的速度從臨時休息室外沖進來，手中的動力劍上分解力場瑩然閃耀。
“殿下！（YourHighness！）“他高聲喊道，“您沒事吧？！”
四足的鋼鐵之主收攏了他的防護立場，被撕碎的人體碎片與液體從半空中落到他們所在的王座臺階下，發出濃稠的噼啪聲，活像灑了一地紅白剖開的鮮魚，有些沒被灼成灰燼的碎塊還冒著熱氣。
拉彌贊恩沒出聲，也沒動彈。
該死。
佩圖拉博BC用眼角瞟到他整個僵住的面容。
這次死亡發生得太突然、太近，他不確定拉彌贊恩看到多少。
但賽里斯人毫無疑問是嚇到了。
“我們沒事。”他威嚴地轉向王庭總管，對方微微低下頭以示尊敬。“趕緊把地上收拾干凈。”他又瞟了眼拉彌贊恩，“趕緊遮住。”
佩圖拉博對籠子里的鴿子怒目而視。
對方只是歪了歪雪白圓潤的小腦袋，“咕咕？”
片刻之后，瑞拉諾已經將兩位殿下請到了重新隔開的房間內，并送上了熏香與熱飲，隨后默默地退了出去。
拉彌贊恩坐在那兒目光呆滯地喝了一口熱巧克力。
又喝了一口。
然后哽住了。
“剛剛那是個人嗎？！佩佩？！”
“……是的。”
“太可怕了。”拉彌贊恩說道，又強調了一遍，“太可怕了。就像假的一樣那么真。碎得太快了，發生得太突然了，我沒敢去看清。我現在依然感到渾身僵硬，但是心又跳得很快。”
“那就別去回憶細節。那是意外，”佩圖拉博BC不情不愿地從自己的座駕中躍出，只戴著必要的通訊小背包，他修剪過的指甲噠噠地走過實驗室的地板，接著圓形有力的肉墊腳爪就把他毛茸茸的身體送到了拉彌贊恩的座位上，他依偎著動力甲的腿甲趴下，隨后把腦袋擱在對方的大腿上，“他侵入了我的最小防護范圍線，觸發了武器的自動警戒。所以事情就這樣發生了，如果要有人為此負責，肯定不是我們——而且剛剛那是個無魂者。”
“無魂者？”拉彌贊恩立刻嫻熟地把手指插進邊境牧羊犬豐厚蓬松的鬃毛中，用指尖揉著狗的后腦勺，隨著揉搓的位置從后腦移動到耳根軟毛，他的語氣也漸漸平靜下來，眼睛里也有了些光彩。
“是的，無魂者的某些數值特征還是很明顯的。”
“一個無魂者為什么會突然從天上掉下來？落在我們這兒？”顯然這話題轉移得還算成功，拉彌贊恩又喝了口熱巧克力思考起來。
“這也是我想知道的。”佩圖拉博說，“這事情本來絕不可能發生。”
他猶豫了一下，耳朵和上面的絨毛在拉彌贊恩掌心來回撲簌，“我剛剛在鴿子面前想到了……反靈能物體。”
拉彌贊恩若有所思地順著他的視線一同看著那只正在籠子里神氣踱步的鴿子。
“再讓我來試試？還是你再試試？”
奧文·高崗最后的理智畫面還停留在卡迪亞地下的洞窟中與他的大連兄弟們發起攻擊的前一刻。
隨后如潮水般涌上的野狼便吞沒了他們……
不不……芬里斯上并沒有狼……
狼是……
“魯斯的腳趾頭啊！”
狼主嚎叫了一聲從地面上跳起身，他的鼻子瘋狂地抽動著，連帶著他長滿胡須的面孔上的肌肉一道抽搐。一股在狼牙堡很少見但在其他表親們的戰艦、尤其是戰斗后的戰艦上相當常見的消毒與治療藥劑的味道立即鉆進了他的鼻腔，苦澀刺鼻得讓他忍不住朝地面上吐了口唾沫，“啐！草藥的味道比這強多了！”
隨后他弓起背脊，發現自己沒有穿甲，正赤腳踩在光滑冰冷的地板上。
怎么回事？所以戰斗已經結束了？他們現在是在某個藥劑師這里接受治療？其他人呢？他們自己的狼牧師呢？阿斯各呢？他們為什么沒有被自己的兄弟們接收？對了！血嚎！血嚎他們怎么樣了？！阿巴頓被打敗了嗎？！卡迪亞怎么樣了？
他轉過身，正要對任何走過來的醫療侍從或者藥劑師大聲問出這一連串要緊的問題，卻一下子被眼前所見僵硬了身子：
兩位巨人、兩位天神、兩位他雖不認識，只能是——這樣的體型與壓迫性——只能是原體的強大的存在，正站在他背后，目光炯炯地盯著他。
不知為何，當他察覺到自己正在被左邊那位褐色眼睛的原體、在這樣強烈的體型差下緊盯著的時候，高崗下意識地夾起了兩腿之間不存在的尾巴。
然后右邊那位冰藍色眼睛的原體殿下似乎因此開始面容古怪地扭曲起來。
——等等，這、這、這、這特么是啥？
奧文·高崗驚恐地往下摸去，摸到了自己屁股上伸展出來的一根特別蓬松、毛絨的東西——觸感同時來源于他的手掌和他的——尾椎骨神經——
“全父在上！！魯斯啊！！！這是什么？！”
“……把他拖出去！下一個！”
在使用了天命鋼鐵號上能找到的各種不同的智慧生物樣本，包括用被某位“好心的”老鋼鐵勇士“順理成章地”打包送給了“藥劑大師”洪索“進一步治療”的鐵狼與血嚎大連剩下的那些已經完全狼人化的太空野狼進行實驗之后，兩位鋼鐵勇士之主現在對這只鴿子的特異之處有了更進一步的了解。
“總的來說……”
拉彌贊恩拿了塊數據板，看著列出的記錄條目涂涂改改。
“這只鴿子的肉體確實是一只古泰拉定義中的白鴿，但它不停地散發出的微弱靈能有著你老爹的靈能特征，里面很可能有祂的一塊靈魂或者相似的東西……然后它自帶的靈能光環像是某種小型的‘許愿機’之類的效果，能夠達成距離他最近的人之中最強或者對帝皇最為虔誠的那個人心里的愿望……雖然影響的范圍很小，但這依舊是一種非常、非常強大的能力，可是……”
“可是從目前的實驗結果來看，所有實驗體的愿望確實某種程度上都達成了，但實現的方式或者結果全部都出現了某種程度的歪曲，沒有一個是在絕對理想的情況下實現的。——這老東西就算變成了鴿子，完全不知所謂的程度也一如既往！”
“……因此它可以說非常厲害，但也可以說沒什么大用……怎么總覺得這描述有點眼熟……”
“別忘了，它還有個特性，對那老骷髏誠心祈禱的人能感應到它作為祂的某種存在。”佩圖拉博BC不滿地哼了一聲。“我就知道瑞拉諾的忠心果然靠不住！”
“別這樣說，佩佩，如果古賢者真靠不住的話他根本不會主動來告知他能感應到‘鴿子有陛下的感覺’這種事情，他既然主動來告訴我們這種事，就說明他對我們確實沒有惡意而且是真心要為我們服務的。”
“哼！什么真心要為我們服務，他明明是感到了老東西在這就開始主動起來了，覺得這扁毛鳥落在我們這里就算是一種變相的認定敕封罷了！這老古董還活在統一戰爭時候，以為自己是祂的心腹呢！”
“哎等等，這個說法……所以……如果祂能被認定為你父親，我們這是……可以挾天子以令諸侯？”
拉彌贊恩恍然道，“好耶！秦王竟是我自己！”
“……別開玩笑了！如果祂真的在這兒！那神圣泰拉上那個又是什么？或者說祂那個見鬼的沒讓神圣泰拉變成第二個恐懼之眼的寶座上坐著的玩意兒還剩多少東西？”
“咳咳！我開玩笑的……好吧，不該開玩笑，我們是得了解一下現在帝國星炬的情況，這個最直觀不過了——瑪格納的系統情況如何？”
“還有一半的系統正在通過測試，剩下的正在由我們年輕的福格瑞姆·帕拉斯重啟。”
“能向漫游港那兒發送詢問訊息了嗎？”
“得過一會兒才能使用相應模塊，瑪格納的‘本體’情況現在依然不太穩定。”佩圖拉博BC皺著眉看著面前的全息屏幕上滾動的信息流，“但目前鐵血號陣列對現實宇宙的觀測數據沒有大量偏移的報告，姑且認為情況沒有太糟糕吧。”
“這個時候我就會覺得或許我們也該準備一組星語唱詩班作為備用。唉！怎么感覺我們靈能者又缺又不缺的……早點讓喀度邇大師回來吧！馬庫拉格那里需要那么多得力的人嗎？”
佩圖拉博BC斜睨著他，“不是你說要全力幫助基里曼完成他的任務么？”
“但這個時候就會覺得人根本不夠用啊……對整個銀河來說真是人根本不夠用！——考爾這回應該會按原定計劃把原鑄星際戰士們都喚醒了吧。”
“應該。”鋼鐵之主依然眉頭緊皺，“這批原鑄星際戰士被喚醒這一事件還是很重要的，因為考爾自己都忘了自己建造了多少個地窖、存放了多少戰備，所以還得按照他的步驟來一步步進行。但原鑄化技術與其他知識洪索應該已經從他的芯片里掏出來不少。”
“什么？”這次輪到拉彌贊恩吃驚了，“洪索？什么時候？”
“就在他之前協助治療考爾的時候。”佩圖拉博BC嗤笑著說，“他雖然不能立刻弄懂，但他很機智地把所有看不懂的東西都拷貝了一份。”
“那么對這只鴿子目前為止的觀測結果就是如此了，如果祂只是‘人類帝皇’分裂出的一小部分中立碎片，你打算怎么處理？”
拉彌贊恩放下數據板，走過去把鳥籠拎起，打量著鴿子。
佩圖拉博BC又皺起了眉頭。
“我……”
鴿子在籠子中撲扇著翅膀，突然感應到了什么似地亂飛起來。
“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