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想變成光的占星者
字數：2320
“你們的人手永遠不夠，而命運之主的計劃無窮無盡！”
“給，這個。還有些熱呢，快吃吧。”
漢娜·凱特茲拉爾從擁擠的領取食物和水救濟的人群中擠出來，把手里的一份帶了夾心的圓形淀粉烤餅與水瓶遞給在外圍等著她的拉夫斯——盡管她下意識地按照從前的經驗這么描述自己剛剛離開的人群，不過這并不是一種很準確的說法。
其實說實話，這層甲板的這個區域只是因為在就餐時間，人聚集得確實很多，可是秩序很好。
既沒有吵吵嚷嚷試圖插隊、會把較弱的人推倒的那種人，也沒有通常都會出現的拉幫結派、眼神不善的強壯的人組成的富有活力的小團體。
等待領取食物和水而排隊的每個人都在緩慢但穩步朝前移動，單列隊伍之間有著臨時的鋼制柵欄，它們把隊伍拉成長長的彎曲回型，只是在領取完成之后的出口處人群才變得通常意義上的略微擁擠起來，因為那里有不少像是拉夫斯這樣等待著同伴的人，或者是嘗試用自己帶出來的“硬通貨”交換一部分食物和水的人正圍攏著，減慢了離開的人的速度。
雖然供應窗口的數量的確感覺有點偏少，但最終所有人都能在每個標準泰拉日循環之內拿到自己那份水和食物，這相對這艘龐大的飛船中的難民數字來說是一樁完全的奇跡——漢娜不知道這艘名為企業號的神奇大飛船的管理人是怎么做到的，山陣號后來又送了一批卡迪亞人過來，根據過來的那批人的說法，山陣號收容的難民們的日常供應情況也還湊合，但完全沒有企業號上這么安逸，這地方光是清水供應就對一艘虛空艦艇來說充沛得可怕。
要知道，撤離時是如此匆忙，除了少數組織度很高的部隊，比如阿斯塔特修會還能相對較好地執行自己的撤退計劃，其他人都是就近從各個登陸點涌上飛船的，能裝多少就裝多少，誰能擠上去就裝上誰，這些剛剛失去了家園的人們既沒有經過大規模的排查和登記，也沒有什么人前來核實他們的身份，按理說根本不可能，但是那排所謂的“食堂供應窗口”就是能夠精確地按照大人小孩的分量給出每個人的配給額。
而至于為什么沒有富有活力的團體和人士前來騷擾拿著食物和水的其他人……她看了眼周圍正在巡邏和維持排隊秩序、負責分批放人進出的帝皇天使們，他們手中的爆彈槍就是為什么。
“謝謝，漢娜，我……”拉夫斯站直了身體，接過塑料紙制成的食物包裝，雖然他也可以和漢娜一起排隊，但因為排隊的時候還正好能去別的區域窗口為他們兩人登記額外的藥物與日用品需求，漢娜就讓拉夫斯先去登記，隨后到這兒等她，這樣他們就能最快速度地一起走回分配給他們的宿舍。
他們在最后逃離的時刻很幸運，遇到了正在搭乘銀色顱骨戰團的裝甲集群趕往撤退集合點的、卡迪亞內衛二十四團的海爾斯克上尉他們。所以現在他們的宿舍也與海爾斯克上尉分配在一處，這很好，雖然就她所知，漢娜自己熟悉的戰友都已在之前的戰斗中死傷殆盡，但二十四團的人們都是些好人，還幫助他們安頓了下來，漢娜的媽媽如果還活著的話也會對此感到欣慰的。
“別說什么了，等你養好了身體，就該你和我輪流去領了。回去說吧，邊走邊吃？”她小心地打開手里的食物——說實話，對于這里能夠持續維持超過六位數人口每天吃喝拉撒還能保持整潔的強大調配與管理系統，她不是沒有好奇的，但她沒有想這么多。
漢娜迫不及待地打開包裝紙，一口咬下——被烘烤過又從中間剖開的淀粉烤餅有些發干，噎得她趕緊喝了一大口水，但第二口就好多了：烤餅中央夾著散發著香料味道、剁的爛爛的、肥瘦相間又浸透了濃腴湯汁的肉，鮮美異常，還帶著出爐時的少許余溫，太好吃了。
放眼望去，絕大多數的卡迪亞人也像她一樣沒想這么多，邊走邊吃，這樣等一會如果廣播中發布需要他們所屬的宿舍區組織起來前去執行的工作任務——可能是清理、運輸和焚燒垃圾，也可能是幫助巡邏或者平整場地之類——他們就可以及時集合一起過去了。
不過，越是有見識的人物，越是會對這份后勤管理和物流調配能力背后代表的東西感到不寒而栗甚至深深忌憚。
比如同樣僥幸逃出生天的后勤部長康斯卡萬將軍就曾偷偷就克里德對這件事的詢問給出過答案，即他真的很想知道這里的總后勤官和后勤部到底是從哪個軍事學院畢業的，師從于哪一位后勤大師，如果可以，他愿意五體投地拜入這位大師門下。
因為目前這種情況已經是一位后勤技術官僚“連做夢都不敢夢想出的如此完美的后勤運作系統，它居然是真實存在的！它居然能維持運作！它居然能在這個數量級上不需冗長的前置準備就能正常開始工作！——他們從第一天起供應給每個人的食物就一直都是熱的！是熱的！是熱的！克里德！你知道這意味著什么嗎？！我不敢相信！如果帝國之中居然有人能做到這一點，我們為什么還會輸掉？！我們不可能輸！克里德！我不明白！他們應該……”
接下來后勤部長激動的話語由于過于褻瀆與不恰當而被至高堡主明智地制止了。
然而，在企業號更上層的甲板，阿斯塔特們，以及一些更加尊貴的存在活動的區域，嗯，此間進行的種種對話可能更加激動、褻瀆和不恰當得多。
“洪！索！！！！”
馬庫拉格之主、極限戰士基因原體、帝皇第十三子、被偷走的赫拉要塞半永久主要展品、羅伯特·基里曼殿下緊握雙拳，朝著某個背影發出怒喝。所有暈頭轉向、突兀出現的援軍現在都被經驗老道的丹提歐克暫時帶走了，醫療區這兒只剩下多年未見的幾位兄弟，其中有一位顯然有些惱羞成怒。
“咳，雖然……確實。我能理解你的心情，基里曼，但稍微往后推遲一下你的怒火怎么樣？”蔑視者無畏用一種基里曼曾經很熟悉又略有不同的打圓場的腔調說道，同時緊緊地抓著他的胳膊。“洪索還在為帕拉斯診治，有什么事情等治療結束再說。你我在這方面最好還是聽從‘原體私人藥劑師’的專業意見。”
“放開我。你這叛徒。”基里曼怒目而視，“你和洪索看起來相當熟悉，別以為我會因為鋼鐵之手的擔保而對你完全放下警惕。”
“是嗎，容我提醒一下，在我的世界里，你才是那個大背叛者·弒父母者·被永世詛咒的基里曼。我現在還有些沖動想重復我當時在王座前的那一劍。”
這一連串可怕的稱號和之前無畏鳳凰已經告訴他的一些事令極限戰士之主畏縮了一下，不過這只持續了短短一毫秒，他立刻指著里面躺著的人，“但這個福格瑞姆又怎么解釋？他難道不是我們這里的那個叛徒嗎？我需要一個能夠說服我的理由！伊修塔爾！不然我認為這里面的兩個人都不該繼續存在下去。而且我為什么不能獲得這艘船的指揮權？作為基因原體，我有權利指揮我登上的任何艦艇，除非這艘船上還有比我序列更高的人或是讓我覺得心服口服的人。”
他的藍眼睛不信任地看向無畏的目鏡，“而你，閣下，雖然你救了我的子嗣和其他人，你也攻擊了我們的敵人，但鑒于你說你是誰，我無法完全信任你。”
“帕拉斯……是又不是福格瑞姆。”無畏鳳凰咕噥著回答。
“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什么叫是又不是？”顯然這含糊的回答并不能說服講求事實的第十三原體。
機械鳥嘆了口氣。接著發出了啾啾兩聲，金色的眼睛閃爍起來，開始與無畏進行內部頻道通話。
“你確定？”無畏驚訝地出聲，“哦……我不確定，但假如這是你的意愿，我會尊重它的。”
基里曼的目光狐疑地在金色迦樓羅機械鳥與他無畏中的兄弟之間來回移動。
“這兒還有些什么小秘密是我該知道卻沒讓我知道的？”
“準確來說……”福格瑞姆·伊修塔爾斟酌著說道，“我是建議你，先找個座位坐下來再聽？”
“用不著。”極限戰士的原體挺直了腰背，雙手抱臂，“我倒要聽聽你們還有什么理由能說服我。”
蔑視者無畏最后嘆了口氣。
然后機械迦樓羅跳到了他肩膀上，流動的銀色液態金屬開始覆蓋、變形，直到一個羅伯特·基里曼再也沒想到能聽到的聲音從擴音柵格中傳出。
洪索揉著他的太陽穴。
嚴格來說，他來自父親饋贈的動力甲可以讓他在急救與治療手術場合連軸轉很久而不會感到過于疲勞，但這僅限于肉體上的感覺，精神上的疲憊感始終是一種無法完全抹消掉的東西。
現在就是如此。
“我說，怎么回事？閣下們，大人們，我剛剛把福格瑞姆·帕拉斯大人的情況穩定下來開始進行恢復性治療，你們怎么又在這兒大打出手？是都想要平等地享受一下我的醫療服務嗎？我知道我的技術水平相當出色……”
“閉嘴！”怒氣沖沖的第十三原體說道，他也揉著自己的腦袋，看起來還沒有從沖擊中恢復。“我開始覺得這是不是又一個夢中夢了，這比我之前那個在大漩渦里當附魔戰士冠軍還跟著我背叛了的兄弟的首席連長來打碎了卡迪亞的夢荒謬多了。”
“哦？是嗎？那很好，或許您愿意和我說說這件事，大人。”藥劑大師順手扯出一張精神狀況評估數據板，并且在開頭寫下了一個數字。
“你知道嗎？”基里曼抬起手，指著對面的無畏與他肩膀上的機械鳥，“我曾親眼見過多恩從復仇之魂號的收藏室內帶回來的東西——那是費魯斯的顱骨，傷痕清晰可見，只余白骨，而且我們很確定那是他，我可憐的、可敬的、犧牲了的兄弟。他確實是死了的。和圣吉列斯一樣，我們確實地收斂了自己兄弟的遺骸，并交還給了他們各自的子嗣。費魯斯·馬努斯的靈魂在接下來直到我登上帝皇之傲號之前都從未出現過或是發出過任何聲音。他們死了！被背叛！被欺騙！死去了！我們的父親被禁錮在王座上無法出聲，而我們要做的是為他們復仇！”
“嗯……所以呢？大人？”
“而現在！”第十三原體提高了嗓門，指著對面那只看起來靜默了的金色迦樓羅，“先不說這個‘從其他宇宙而來的、忠誠的福格瑞姆’是不是一個陷阱！現在這只鳥聲稱自己是費魯斯·馬努斯本人，我死去了一萬年的兄弟！一只鳥！不是人形！沒有血肉！甚至不能用自己的嗓子說話！他在褻瀆我可敬的兄弟！這只鳥本體只會啾啾地叫……”
“基里曼！”蔑視者無畏上被銀色覆蓋的擴音器再次發出了一個合成的聲音，剛毅、冷硬但又像是厚厚巖層下包裹著巖漿的火山，還有一絲絲同樣的惱羞成怒，“我不能說話是有原因的！但我現在正在借著發音器在說話！沒有啾啾！你難道沒有判斷力，聽不出我的嗓音嗎？！還是說，你對我的崇敬都是虛假的，無法判斷這到底是不是我？”
雙方怒目而視。
“或許。”第三位原體通過聲帶振動的技巧插了一句嘴，用的是一個原本優美現在卻變得嘶啞的聲音，“嗯，或許你們兩個可以互相通過一些不為人知、只有你們兩個才知道的內容驗證一下？既然我們想要說服的是基里曼，那么，費魯斯，你該提供一下證明，平心而論，這確實很難接受，他的世界顛覆太快了。”
迦樓羅喘了一口粗氣，“好吧，你可以對我提出任何問題。基里曼，我希望解答完畢之后你能接受這個事實：我們這里有兩位福格瑞姆，還有我本人，我們還帶了帝皇之子與鋼鐵之手的聯軍。”
“好極了。”第十三原體目光沉沉，“我會揭穿你的謊言，第一個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