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的攻勢無影無蹤,另一名幫手的拳腳極盡剛猛,雙方甚至還有配合,即便是換成蘇承這樣經歷過戰場洗禮的武士,吃下這一套夾擊不是飲恨當場就是要遭受重創。
可他順著指示的方向揮刀,一道星火閃過,微光照亮了玻手中的短刃,下一刻它便受擊彈飛了出去。
刀勢在截斷之地忽然連綿,勁頭不止,出手的新黑衣人額間白發吹動,連忙收手,一個后躍避開了寬厚巨刃的橫掃范圍。
半空中,落下一片破布。
卻是剛剛被削下的衣角。
只是簡簡單單的一個出手角度,蘇承竟是峰回路轉,絕處逢生就連他本人都沒想到這樣的一刀居然是自己剛剛親手揮出來的。
輕松寫意。
這名武士還未來得及欣喜和驚訝,下一道指令再次傳入他的耳中“平中,三步退”
蘇承的身形暴退。
身前胸甲與短刃交擊,擦出一溜兒的火花,照亮了玻嬌小的身影。
下一刻她被迫俯身。
因為武士的橫掃又至
緊接著,擅長拳腳的黑衣人再次出手
就這樣,蘇承遵循著耳邊那一道道命令指示,或是揮斬的角度、或是發力的分寸、或是身下的步伐一時間以一敵二,絲毫不落下風。
并且,武士的每一個交戰來回,都覺得越發的暢快,好似本就已經出類拔萃的刀術在原本的基礎上,又進一步完善圓融了一般。
“哈”
他怒喝一聲。
在這一刀的揮砍之際,敵人以雙拳全力擊中了刀背的中段,這原是蘇承刻意掩蓋的空門。
可這一回,隨著他的發力,寬厚的劈刀在受擊后,不僅沒有偏離走勢,反而將敵人的雙掌直接震開。
再無破綻
“嗖。”玻在關鍵時刻抓住了同伴的衣領,將他向后一拽,這才躲開了剛猛的刀勢。
免得將雙手留在此地。
這位蒙面僅露著雙眼的反蓄奴者的瞳孔里,似乎也透出一絲驚疑。
蘇承喘著粗氣。
半是疲憊半是興奮。
指示的聲音越來越近,越越來越明晰而他早已聽出了,是之前白天時的那位刀客
蘇承這才發覺與確認。
對方之前能夠一刀攔下他并非是巧合也并非是其全部的實力。
雖說當局者迷,在戰場之外旁觀有時候能看出許多對決者自身都無法察覺的破綻。
但要像這般以三言兩語的指點,就讓人足以對抗兩倍實力于自己的強敵豈不是說光靠他的這份見解與刀術造詣,就抵得上另一個自己了嗎
這已經不是宗師可以形容的了。
施察終于從沉重的簾帳底下爬脫出來,正好見證了這一幕從遠處,一個頭戴斗笠、身披長衣的刀客,一步步地走了過來,他的身后,一條修長矯健的大狗在歡脫跳躍,又緊緊跟隨。
對方的聲音,自然不是蘇承一個人才能夠聽到。
只是這對施察而言,并不似蘇承那般是一件完全值得驚喜的事情他的瞳孔微微顫抖,意識到追擊牧商的結局。
人家平安無事。
那奉命行事的武士們呢
“我的天”骸骨驛站的老板、漂流者湯大銳,腿都要嚇軟了,不敢相信自己眼前看到的事情,“這是發生了什么”
巨獸的骸骨下。
全副披甲的武士們,背縛雙手,被按在地上,押著跪成了一排。
這些在漂流者眼里,聯合城最暴力武裝的象征,如今此刻,只能夠卑躬屈膝。
那是湯大銳經營驛站以來。
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在武士的身后。
是一群普通牧民裝束的人。
可是,在他們的皮裘下方,深藏著的卻是一套黑色的教袍,裹緊了堅實健壯的肌肉與鐵灰色的鋼鐵義肢。
一位白袍的女醫生哼著小曲幫忙照料激戰后的士卒戰士們,她便是隨隊的軍醫。
可是她做的工作,卻大多不是一般醫生的救死療傷。
而是在檢修破損的機械。
這位余燼教團的實習醫生終于出師了,可鐘醫生覺得自己還是壓不過她,正好教團經過改造的戰士要隨大團長出征,一般的傷勢路夢甚至自己就能治,但他們身上的機械義肢部分一旦磨損還需要人保養維護。
于是,他干脆將這頗有天賦、又精通血肉與機械交叉學科、只是略有一點點怪癖的新徒弟,交給路夢來帶初火在前,她多少也聽得點話進。
老武士自以為準備劫掠的是一支普通的,毫無抵抗之力的動物牧商。
可誰能夠想到。
不同于一般的行商。
這支隊伍,沒有一個閑人。
只是,粗略掃視一下,科技獵人查德并沒有在其中。
“閣下觀棋不語。”
那被玻攙扶著的黑衣人站穩身形,看向走來的刀客,單臂上揚擺出起手架勢,可整個人的身形還是蔚然不動,看起來頗有一番高人風范。
看在蘇承的眼里,也不由得讓他剛剛興奮起來的興致,被澆上了一盆冷水,涼了半截。
明明見證了刀客神乎其技的指點功力,依舊能夠如此淡然莫非是有什么底牌未出
細細想來。
蘇承在刀客的幫助下,能夠以一敵二,但也的確沒有可以真正傷害到對方的兩人。
有些時候,他自己都認為是發揮出了絕妙的一刀,可每到臨頭,都被敵人堪堪躲過。
倍感驚險。
武士拖著刀,向刀客來的方向后退了幾步,擺出防御的架勢。
也守住主家。
蘇承也并非是孤陋寡聞之人,多番交手,他已猜到了對方的身份。
反蓄奴者。
那些試圖顛覆帝國、煽動民眾、不事生產的暴徒。
對方的行事如何,武士過去也只能從官方報紙上了解,但對他們的實力,自己的確已經有了認識。
神行鬼蹤,不可小覷。
如果刀客只是在見解上高人一等,而自身實力并未強過太多的話,他們聯手也未必可以穩穩壓制對方這種情況并非不可能存在,有的人天生就更為適合教導而非實踐。
名師出高徒,可總也有青出于藍而勝于藍。
“現在再說這些,已經晚了。”路夢走上了前去,和蘇承并肩,他看了看這位武士,嘴角露出一絲微笑。
“我早已經在局中。”
聽在眾人耳中,兩個反蓄奴者明顯是想要勸退這位來歷不明的刀客,讓他不要摻和此事。
可他此言一處,又表明了立場,要與受襲者站在一起。
當下蘇承心有觸動,雖是在戰場上,可還是沖著他一抱拳,既是感謝此前對方出言相助,也是對他選擇的敬佩。
只有施察,忽地渾身一顫。
想到了什么。
兩位“反蓄奴者”對視一眼,沒等他們反應過來,玻的手腕一翻,兩點銀光從中爆射而出。
直撲蘇承與路夢兩人。
“小心”
蘇承當即出言提醒,同時橫刀擋在胸前、銀光的來路上。
在之前的交手中,他已經見識過了,這是那位女反蓄奴者拋出的短刃。
刃口雖細,在空中卻如蝴蝶飛舞,行蹤詭異不定。
令人防不勝防。
飛刃來勢極快,蘇承想要幫路夢一同接下,卻只來得及擋下了自己的那枚,眼睜睜看著剩下的朝著對方的額間爆射而去。
武士的心中倒不十分擔憂,哪怕最極端的情況下,對方的實力與自己還只是伯仲之間,他也足能閃身躲過可下一刻,讓蘇承詫異的事情發生了,刀客并未拔刀,而是空手朝銀光直抓而去。
緊緊握住。
“你”蘇承剛來得及開口,就見路夢的手掌緩緩打開只見在其中的并非鋒刃短刀,而只是一枚圓圓的普通開幣。
面額1。
另一邊,撞上蘇承刀面的物事也叮當落下,也是一枚開幣。
別無二致。
意識到自己被耍了,蘇承拖刀要追,可就在玻隔空甩出兩枚開幣的時候,她與同伴還見身影
這一會兒,卻是哪還有人在
像是憑空消失了一般。
“不用費力了。”路夢挎著刀上前,按住還想要搜尋的蘇承的肩膀,“反蓄奴者若是想要離開,在這種環境下,沒有人能攔得住他們。”
黑夜、混亂、骸骨廢墟
正是他們天生的舞臺。
路夢的定義并不算錯,當初兩位反蓄奴者受傷潛藏在鯊魚村中,幾大幫派合力搜尋都沒有結果。
如果不是他憑借對背景的了解以及從人際關系這樣的盤外招出發,炸出兩人躲在跳舞骨人中,想要光靠偵察就尋找出來,實在不易。
“噓”他吹了聲口哨,小骨聞命在黑夜中躥了出去。
蘇承知道這是一條山地犬,最擅長巡獵搜尋,自己湊上去也幫不上什么忙;而如果連山地犬都找不到反蓄奴者,那他們也只能愿賭服輸。
見狀,他也不再多說什么。
何況還要擔心對方設伏。
兩位反蓄奴者可是沒有失去戰斗力,并非倉皇逃竄。
“抱歉,主家受驚了,”蘇承扶起施察,“而且施恩老爺子他”
這名武士其實并不了解狀況。
他只是見到混亂,便來救駕而已。
這一會兒知道主顧的老家臣死于刺客之手,心中還覺得是對方忠心護主,由此而死想必主家的心里此刻正是難過。
蘇承主動攬下責任。
雖說,在遭遇了反蓄奴者的刺殺之后,最大的家主居然還能夠全身而退,尤其是在這種護衛們都差不多被掉離的時候這樣的事情,在聯合城與反蓄奴者的整個對抗中都不多見,如果不擔心被報復,說出去怕也算是能揚名了。
只是,蘇承的內心還有一絲疑惑與慶幸整件事情,從邏輯上說得通,可在時機上未免有些太過巧合了些。
這時,施察忽地推開了蘇承的攙扶,踉蹌了一下就站穩了身形。
他先是強撐著以眼神勉勵了一番這位武士,而后環顧四周。
“這”蘇承此前沉浸在戰斗當中,這時順著主家的視線,才發現了那些受擒等待發落的同僚武士們,當下心頭一驚。
而施察早已預期。
他收攏視線,最后匯聚到一人的身上,正是剛剛過來支援的刀客。
路夢。
這位貴族公子大踏步地走上前去,朝著他越來越近,可忽地速度就降低下來,直到徹底停住。
距離七步。
路夢靜靜的看著他。
蘇承則像是想起了什么塵封的回憶似的,瞳孔驟然放大。
果不其然。
如他記憶中的禮節那樣,施察突然躬身下俯,雙手合握過肩,舉過頭頂這古怪的姿勢,在聯合城的貴族世家中,卻正是下等貴族對上位者所行的大禮。
“主家”北聯合城的佩劍貴族勢力消亡地差不多了,新生的穿袍貴族們更加隨性也更加市儈,蘇承已經很久沒有再見過這樣的禮儀,而施察在北方又是一個商人的形象,并不以自己的爵位示人。
但施察畢竟出身世家,雖說家族早已破敗,可越是家道中落,家教越是對這等繁文縟節異常在意,只求在面子上還能維護住最后的一點威儀,是以施察這會兒做來,竟也是一絲不茍。
可他行完禮后,并未起身,依舊維持著這幅模樣。
這對體力消耗極大,以至于施察的身體都有些微微顫抖,但他還是不敢發言做聲。
“施老板,這是什么意思。”到這時,路夢才開口。
蘇承注意到,面對一位貴族的行禮,這位刀客神色平靜,語氣中不僅沒有諂媚或倨傲,還仿佛理所當然亦或是毫不在意這并非是故作姿態就可以偽裝出來的,而是發自內心地就這么認為,絲毫不怵。
他意識到。
不管對方的身份如何,絕不似一開始自己認為的那么簡單。
而自己的主家施察,明顯比他更早地察覺到這點。
“是我有眼不識泰山。”這位貴族的身軀還微微顫抖著,“但恕我直言,我并不知道您的身份,也無意叨擾諸位的行程”
這時,一聲輕笑打斷了他
“科內說你有識人之能,現在看來果然如此。”
施察一愣,一張塑料卡片突然飄忽著落到了地下,正好進入他俯身不敢抬頭的視線。
只見,上面烙印著一行文字
商人行會,二級特許經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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