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
聽完他的話,施察驚得立馬站了起來,怒斥道:“你在干什么蠢事……”
“干蠢事的人是你。”
老者不急不緩地開口,可話里語氣的堅定徑直打斷了施察:“家主……這一任施家的小子。”
“你以為,賺了這許多的開幣,買回祖宅,開頓城里的貴族世家就會對我們另眼相看?你以為,帶著這一隊的綾羅綢緞、金銀財寶回去,廢品大師就會等你插手進他們的產業……”他步步緊逼,“你以為,這樣就可以不任人宰割了么?”
“其實,不過是從案板上的魚肉,突然復活成了一頭肥羊而已——他們還會吃得更加開心。”
“閉嘴!”施察徹底暴怒,這些他當然清楚,但此刻真正令他憤怒的,是對方的擅自主張,“輪不上你來說!”
這是僭越。
然而,語氣比往日嚴厲上百倍的呵斥,這一回卻絲毫沒有起到作用。
老武士施恩看著他的眼神中,帶著一絲譏諷與失望:“我當初選你,不過因為你是施家的長子……但現在看來,你果然不如你的弟弟。”
其實,在得知施遠爭奪家主之位失敗、卻卷起款項獨走沙克王國時,他就有些后悔:在外人看來,這是在踐踏規則不守規矩,可在佩劍貴族的圈子里,沒有這個概念。
他們本就是規則的制定者。
崇尚規則,是為了圈住別人。
而藐視規則。
是為了超越其上。
那位弟弟不學無術,可在骨子里反倒好像更明白這個道理,哪怕到了最后一刻也并不服輸。
反倒是施察,明明登上了家主之位,竟跑去加入了他們南聯合城的大敵商人行會構建的體系當中去,說什么在商言商,可實際上只能撿到上層漏下的邊緣利益。
冷羹殘炙罷了。
這一回,便是施恩的最后一次試探,看看這小子到底還有沒有那股拼勁與狠辣:目標不過區區一些牧民而已,放在以往南聯合城強盛的時候,在他們面前可只能作為奴仆臣服。
然而,就這都不敢下手。
怎么能叫他不失望?
當然,施察再怎么不成器,木已成舟,施家的家主也不能再換人,施恩自己只能提前推上一把,叫他被迫接受這一局面。
“你這次帶回來的開幣和貨物沒有什么用處……”老武士呵呵笑道,“但如果換成馱獸,把它們獻給天心將軍,一定能夠得到賞識。”
開頓城作為鍛造之都,天下新造兵甲半數出自其中,要把它們販賣到世界各地,所需要的運力可是不少。
于他看來。
這才是世家門閥中,重振施家的唯一途徑:哪怕你是一個廢物,但在開頓城、南帝國,只要能得到天心利正的一絲賞識,便也沒人敢再瞧不起你了。
其余的,都是無用。
施察氣不打一處來,他將這位族叔視為家臣親信,因此與他討論過自己對于未來馱獸價值升值的見解……卻沒想到聽在施恩的耳朵里,這商業分析全部成了人情往來。
而且,他絕望地發現:
自己果然還是太年輕。
比不上這些老人的手段。
若不是施恩突然發難,他還不知道自己背地里已經被人架空,甚至就連剛雇傭的流浪武士們,都能被其私自調遣……說起來,當初在招募的時候,便是這位族叔主持的具體工作。
現在不管他用的是威逼利誘還是欺騙的手段,等回過頭來,生米都已經煮成了熟飯。
并且,事后即便施察還能夠穩坐家主的位置,但施恩本人的地位,絕對將不同往日。
是振興家族的執念還是個人的野心,亦或者它們早已混雜在了一起……這一點,施察無從分辨,至于那被當作下手目標的牧商們,他更加不覺得有什么懸念與考慮的必要。
他只是想到。
可惜對方那么謹慎,始終與他們保持距離,而幕后的領隊又有著與自己一般的見識。
卻與自己一樣。
沒有料到這個世界的底色。
本就是不講規矩的。
看見他的模樣,施恩便知道對方已經放棄掙扎了,這位老武士渾濁的雙眼中帶起了一絲愉悅與快意。
他知道,在這些年輕人的眼里,自己已經老得快要死了,是馬上要被時代拋棄淘汰的產物。
就如同在北聯合城消逝的佩劍貴族一樣。
然而。
這里是南方。
那便還是他們這些老人的天下!
基石不可撼動。
想要觸碰的,才需要掂量一下自己到底有幾斤幾兩……
“唉……”
一聲嘆息。
施察、施恩,施家的一老一少卻突然同時愣住了,因為這聲音,并非是他們所發出來的。
而且,雖然帶著磁性。
卻是一道女聲。
這營帳里,還有第三個人!
施恩率先反應過來,哪怕在開頓城并不有名,但他畢竟是曾經的兜帽侍衛,過去也是要護持主家的。
年邁的身軀,像一只矯健的猴子般急退。
幾枚開幣彈射而出,正中帳中懸掛的油燈,包括施恩掌中的那盞。
瓶罐炸裂,燃油噴灑而出,接觸到燈芯,燃燒成了一朵巨大的火花,而后轉瞬即逝。
營帳里陡然明亮,在這一刻,老武士見到施察的身后,他的影子忽然動了起來。
像是活過來一般。
她本來就是活的。
施察的實力一般暫且不談,可就連施恩都沒有發現,就在這近在咫尺的地方,藏身著不速之客。
將他們的對話。
盡收耳底。
在營帳陷入黑暗之際,玻嬌小的身影也似墨入水中一般,徹底溶解在了夜色之中。
施恩的手被滾油燙傷,可他絲毫沒有放松警惕。
相反,一股危機感從他的心底陡然升起——這位老武士,想起了籠罩在聯合城全體貴族頭上的一道陰影與傳說。
反蓄奴者!
只是,反蓄奴者雖然各個都是精兵強將,但畢竟人數稀少,能被他們盯上的,都是帝國高層與上級貴族。
以施家這樣的破落戶,甚至根本就沒有成為其目標的資格。
所以,施恩過去做兜帽侍衛那么多年,實際上還從來沒有遭遇過反蓄奴者的刺殺。
只是聽著他們的一件件傳說。
在心底逐漸累壓恐懼。
他沒有坐以待斃,嘩啦一下,一柄輕薄細刀出現在他的掌中,它貼身收藏,一經出鞘直接撕裂了施恩的外衣,朝著身前揮去。
不似表現出來的老態。
這位兜帽侍衛的動作,依舊如同年輕時的自己那般敏捷,甚至還平添了一分老練。
卻揮了個空。
他的反應再快。
可根本抓不住對方的位置!
施恩原本就有些老花的視野中,此刻像是被墨水蒙蔽了一般,朦朧一片,而周圍的空氣沒有一絲擾動,連破風聲都不再有。
死一般寂靜。
血花綻放。
如果不是施恩的后背正中一刀,他或許還要認為此前的黑影不過是自己太過緊張而產生的幻象!
不過,一旦進入了刺客的領域,而你又未能發覺,目之所見耳之所聞或許真的就是幻象,是對方做出的布置以迷惑人心。
其實際藏身的位置。
無人能察!
一連串的皮開肉綻聲,血流激射,施恩的身上轉瞬間就出現了無數泉眼般的傷口——玻的真正實力未必高出他許多,每次都是抓住破綻一擊脫離,如果是正面決斗,施恩甚至有可能壓制住她。
可這位反蓄奴者,走的本就不是杰格的風格。
如果不能像毒蛇,一擊必殺。
那就百噬而亡。
主動權已經完全在她的手上。
年輕的家主施察推開桌案,慌忙后退。
直到玻出手的那一刻,他才感覺到有一股微風從自己的兩側滑過,幾不可察,潛行能力之強如同跗骨的鬼魅。
一想到這位反蓄奴者,在他的背后盤膝而坐,面前一直按著內斂鋒銳的忍刀,隨時都能捅進自己的心臟……施察的冷汗就如泉水一般涌出,浸透了華貴的單衣。
奪自己的性命,輕而易舉。
可是。
她為什么沒有出手呢?
同樣的疑問,也爆發在老武士的心里,施恩畢竟體力衰退,一時或許還要當年之勇,可中上幾刀后,力量就好像開了口的氣球一般,頃刻間就泄了氣。
危在旦夕。
慌亂之下,他徹底拋開一切,連忙大喊:“家主在你的后面!”
聞言,施察差點就要氣得暈厥——雖說若是兜帽侍衛死了,作為家主的自己也難逃一劫,但對方的此舉,竟是要用自己為餌,來為他爭取一時片刻的逃跑機會。
別說兜帽侍衛的忠勇了。
這族叔倒是一直秉持著他在心底一直相信的理念。
難怪能作為幾朝老臣呢。
然而,陰影中的玻充耳不聞,接連無聲揮刀,作為反蓄奴者,她的目標竟不似貴族家主,而只是施恩一樣。
就在施恩剛喊出那句話的下一刻,鋒刃割開了他的氣管,以這名武士的體質,還不止于當場死亡,但他也不由得驚恐地捂住喉嚨,除了咿咿呀呀,再不能發出任何的聲音。
到這時,他才有片刻的后悔。
卻不是為其他。
而是如果不是自己調開其余的武士,讓他們追擊離開的牧商,或許這一位反蓄奴者就無法潛入他們的大營——至少不會如此輕易。
更重要的是,施恩意識到自己之前一直沒考慮過被偷襲刺殺,那是因為幾十年的慣性讓他知道,破落的施家不會被這種等級的敵人盯上……
可是隨著新任家主從北方凱旋而歸,從絕對的意義上,他們已經今非昔比,有了被正視的資格。
哪怕只是隨手為之。
諷刺的是,敵人竟是比他們自己還要先認可他們的價值。
玻的手腕扭轉,一把蝴蝶般的短刃在她的掌心翻飛。
她順勢一推。
就要將之送入老武士的胸膛。
可是她的耳邊,忽地傳來一陣風聲,她當下一凜,貼地空翻。
一道帶著沛然大力的刀勢,從她的額間擦過,斬斷了幾根頭發。
隨后,整座營帳轟然倒塌。
那些支持的柱子斷成兩截。
“主家!”急切的聲音響起,一個披甲的武士拖著寬厚的巨刃沖了進來,是蘇承。
施恩捂著喉嚨,鮮血汩汩流出。
但這位老人的臉上,浮現出一絲復雜的欣喜。
——作為施察親自撿漏到的雇傭武士,他暫時找不到收買對方的途徑,為了保險起見,并沒有支使蘇承參與行動,而是隨便找了個借口,讓他遠離巡邏去了。
卻意外地成為了,留在此地唯一的一個也是最強的一位武士。
他不明情況,可在遠處見到主家營帳熄火,察覺到不對。
急忙趕來。
商隊已經一片混亂。
另一邊,被帳布壓倒的施察也是心緒復雜,一方面沒見到施恩被刺客殺死,他的心里竟是有一股遺憾與憤怒;但另一方面,畢竟想到自己可以保下一命,頓時放松地虛脫下來,掙扎都掙脫不開。
蘇承迅速判斷出了局勢,而玻在其中哪怕潛行技巧再高、再能迷惑人的視線,隨著帳布鋪天蓋地壓下來,她的身形也凸顯出來。
不等她剖開逃離。
武士踏步沖鋒,揮斬!
他的劈刀,再次砸在了地上。
蘇承喉頭一哽,一股濁氣直接壓入他的心肺,差點就要嘔血出來。
他的破綻再次被擊中。
這一回,是另一名黑影從天而降般,踩著即將倒塌的木柱,一腳飛踢截斷了武士的中段。
媽的,怎么人人都能看出來?
不同于白天與那名刀客的接觸,這名敵人拳腳功夫了得,靴尖嵌鋼,更是絲毫沒有留手——顯然,對方還有同伴!
就在這么一阻滯間。
徹底蓋在地面的帳布上,濺起一潑濃腥的鮮血,從內向外地浸透了。
玻趁機殺死了施恩。
帳布裂開一道開口,在風中一振,里面似是躥出了一道人影。
但隨即又消失在夜幕。
蘇承的預感再次靈驗,身后的方向警鈴大作!
以他的實力,或許能與對方新出現的那名同伴打成平手,可如果被兩人同時夾擊,只能飲恨當場。
更別提,自己還有破綻暴露。
不知這是不是巧合,但如果對方真的是可以看破的話……
“左上。”
這時,一道聲音響起——聽在蘇承耳里是那么的熟悉!
他來不及反應,身體下意識地,按照對方的指示揮刀!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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