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妹么”陸燃喃喃著。
隨著花清影娓娓道來,陸燃也知曉了她為何不愿脫離撐花一派了。
神明大人通知了花清影,要收其妹妹為信徒。
擺明了就是為了更好的操控花清影。
所以花清影不能有半點異心,她要甘愿繼續受奴役,不斷為神明奉上資源,才能讓妹妹正常的生活下去。
起碼不受撐花大人的針對。
陸燃不免心思活泛。
當年在敬神臺上,自己為何輪到仙羊大人來救場?
自己作為喬婉君的兒子,如果被劍一收入門中,不是能更好的控制喬婉君么?
劍一都無需用強的!
想當初,喬婉君可是帶著一雙兒女,連續三年去往劍天闕城朝圣,主動將兒女送入劍一門下。
是劍一不要的!
是因劍一的性子冷傲,不屑于做這種下三濫的事情么?
可是她不干,有的是人呃,有的是神干啊!
漫天神魔,什么性情的沒有?
難不成,仙羊與花燈就是被選出來的,收喬家兒女為徒、將兄妹倆當人質的家伙?
“嗯”陸燃沉吟著,總覺得不對勁兒。
這里面有故事!
陸燃上次返回人間時,與母親大人聊了許久,他清楚記得,她出言維護了劍一。
“前輩?”花清影輕聲喚道。
自從她講述了緣由之后,神秘人就再沒聲音了,這種寂靜,壓得她有些喘不過氣。
因為打心底里,她是懷揣著一絲不切實際的幻想的。
畢竟這位神秘的前輩,實力強得超出她的認知,也許對方真的能改變些什么?
天界,山界,人間。
在神魔治下的每一寸土地上,“希望”這種東西,都是極為殘忍的。
一個徹底習慣了黑暗的人,其思維邏輯與行為,早已在漫長苦痛的歲月里完成了自洽。
這類人,不能見到一絲光亮。
一旦見到了
活不下去的。
“你受奴役的日子太久了,該試著跳出來,重新審視一下局面。”陸燃開口說著。
“跳出來?”
“曾經的你沒有資格,你想活下去,同時也愛著你的家人,你沒有辦法。”
陸燃輕聲嘆道,繼續道:“如今不同了,我給了你一條出路。撐花給你的一切,我都能給。”
花清影習慣性地咬著下唇。
原本嬌艷的唇瓣,漸漸失去了血色。
“你的死亡,反而會讓你的妹妹不再受撐花的特別關注。”陸燃沉聲道,“故事沒有起點,也就沒有了后續。”
“可是,可.”花清影神色復雜。
“你剛剛還說,你妹妹要在明年登上敬神臺?”陸燃突然打斷。
“是的。”
“行。”陸燃忽然笑了,“到時候,你去。”
“我去?”
“嗯,取代撐花,出現在敬神臺的上空,讓你的妹妹敬奉你。”
花清影怔怔地張開嘴。
朱唇的色澤,漸漸回暖。
這是她在有生之年,聽到的最為大逆不道的話語!
最是大言不慚!
也最讓人心動!
青年低沉的話語聲,再度傳入耳畔:“你死在神明大戰中,合情合理,也非你所愿,這可是一份天賜良機。”
花清影意識到青年步步走來,她的身子不由得緊繃了起來。
“我這里有一座撐花石塑,可以贈予你,讓你擁有撐花的一切,直至未來超越神明、徹底取代神明。”
花清影聆聽著,只覺一只手落在了她的額頭上。
“以后,跟我走吧。”
“前輩您我,我要付出什么?”
“把你對撐花的怨、恨與怒,統統整理好,日后殺到她面前時,百倍還回去就行。”
“這聽起來,不像是代價?”
陸燃笑著揉了揉她的腦袋:“神明,不止撐花一個。”
花清影當然聽懂了陸燃的意思,強壓著翻騰的心緒,忍不住問道:“前輩到底是何人?”
“我呀是一個不甘心的人。”
十分鐘后。
圣靈山界·天涯海角。
一面落地鏡撕破時空,出現在天之涯上。
一名懷抱著油紙傘的女子,小心翼翼地走了出來。
藍天白云,碧海清波。
突如其來的美景,讓花清影步伐一停。
“呼”身后的落地鏡,隨風而逝。
面前,一道高大身影悄然浮現。
花清影回過神來,意識到,自己終于要見到“神明”的真容了。
在過去短短幾分鐘的時間里,她的命途完成了重大轉變!
她成了偽神·撐花石塑的繼承人,也徹底擺脫了神明·撐花的掌控。
如設想的那般,命喪前線,“死”在了神明大戰之中。
而這一切,都是眼前的神秘人一手操控的。
“你之前被撐花踩在腳下、踩到吐血,是因為你請求神明,允許你晉升天境·第三重?”
陸燃轉過身,看向女子。
花清影雙眼微微睜大。
這是她第一次真正意義上,見到神秘人的真容。
腦海中那一張張白胡子老者的臉,不斷被她揮散,就連曾幻想的青年面龐,也被她一一驅逐。
眼前的青年,遠比她想象得更加年輕。
更加飄逸出塵。
白袍無風自動,飄帶輕盈舞動,宛若謫仙。
而在他解除隱身后,更是氣場全開!明明是平緩的語氣,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
仿佛每一個字眼,都摻雜著無上的天道法則。
“清影?”
“啊!前恩人。”花清影回過神來,一副呆呆的模樣。
“前恩人?”陸燃面色古怪,本座這么快就下崗了?
花清影有些尷尬,可是面對這個過分年輕的家伙,這一聲前輩很難再叫出口。
“你就在這里突破天境·第三重。”陸燃沒再糾結,輕輕跺了跺腳,“下方有個洞窟,去閉關吧。”
“此地是?”
“圣靈山。”
“圣靈山?”花清影抱緊了油紙傘。
從未想過,這輩子還能重返這片罪惡之地。
“嗯。”陸燃轉過身,遙望著遠方海天一線,“一會兒我去收集些圣靈之氣,培養撐花石塑,它晉級的時候,你的身子也會顫抖。
別慌張,那是你與偽神石塑融合的過程。”
剛剛,陸燃聯系從龍石塑,讓軍師大人給撐花石塑渡去一絲圣靈之氣。
撐花石塑只是被激活了,能簽訂契約,但境界極低。
還需進一步培養。
花清影心中疑惑無數,最終被她壓了下去,問出了最該問的:“還未請教恩人名諱。”
“陸燃,陸地神仙的陸,燃燒的燃。”陸燃笑著搖了搖頭,“說起來,你被神明責罰,也與我有一點點關系。”
“為什么?”
陸燃一聲長嘆:“你向上晉級的路,是被家母堵死的。”
花清影反應了一下,隨即面色驚愕:“您是.您是喬宗主的?”
“看來,你聽聞過家母。”陸燃輕輕頷首。
聽聞?
天界上下,何人不知云海宗?
何人不曉喬宗主的赫赫威名?
花清影徹底呆在原地。
一時間,好像什么都解釋得通了。
如果是那個人的孩子,無論他怎樣的驚世駭俗,都不為過吧.
“去閉關,我跟守衛們說一聲,不會有人打擾你的。”陸燃吩咐道。
“陸陸.”
“叫我門主就行。”陸燃看向被自己拐來的女子。
花清影有一種天然的呆萌感,與陸燃初次見她時,那一股子從容優雅的模樣大相徑庭。
她就很像是迷迷糊糊的,被某人拐到了手
這讓陸燃有一種莫名其妙的罪惡感。
“門主,我該我還要做些什么嗎?”花清影抱著油紙傘,小聲探尋著。
陸燃重重一嘆。
被奴役已久的人,的確心里都有問題。
配得感缺失。
“不許吃飯,不許喝水,往死里修煉,趕緊晉升天境第三重。”陸燃命令道。
花清影又咬住了下唇。
陸燃想到了什么,話鋒一轉:“過兩天,燃門就要去屠神了,打算先殺個邪神練練手。”
花清影:“什,什么?”
陸燃聳了聳肩膀:“所以你要趕緊晉升天境第三重,早點來幫我。”
“我我.”
陸燃沉吟道:“現在想想,怒海焰蛟有一項邪法·舉火燒天,對我們很有威脅性啊。”
舉火燒天,是一項較為特殊的技法。
怒海焰蛟要先向天空中噴射火球,蕩開層層火云,方能炙烤萬物。
此法在江品之后,火云中還會持續墜落火焰,如天降火雨,覆蓋面積極廣,殺傷力驚人!
“門主,舉火燒天是輸出技法,我的煙雨人間恐怕攔不住,只能限制.”
“有限制總比沒有好,而且別的你可以攔住。”陸燃轉而道,“風沙雨雪什么的,以后我們屠神,你就是隊內的定海神針。
給我把戰場環境牢牢控住!
別讓那群狗東西,有任何可乘之機。”
“是!”花清影知曉了自己的存在價值,頓時能夠自洽了。
來自上位者命令式的語句,讓她整個人不再迷茫,美目明亮。
“啵”
陸燃輕輕頷首,順勢送出了一尾回生鯉。
漆黑的小墨鯉撞在女子額前,破碎成濃濃的生命力,向她的體內瘋涌而去。
花清影只覺眼前一花。
仙人消失無蹤。
她也終于有機會,看一看這久違的碧海藍天了。
可她卻合上了雙眸,深深地吸了口氣。
真是一條從未設想過的道路。
在她垂死掙扎的漫長歲月里,在人們不知道的地方
有一個不甘的人族青年,一直走在一條特殊的道路上。
他說,
他要屠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