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作人員聽得火起,架住她胳膊的手不禁加上了幾分力道。
這一下,直接疼得錢老婆子叫了起來。
介于她之前的撒潑,眾人只當錢老婆子又改變了路數。
其中一個稍顯年輕的工作人員趁她嚎的時候,將手伸進了她的衣兜。
錢芝芝閉上了眼。
下一秒,工作人員從錢老婆子的衣兜里掏出兩朵蔫了的紅綢郁金香。
“這就是她說的沒摘人家的花?”有人輕嘲。
“這么大的年紀了,眼皮子還那么淺。”
“還有那個小的……”一個小年輕指著死死捂著衣兜的錢大寶。
“那小的兜里絕對有。”有人附和。
“沒有!”錢大寶漲紅著臉搖頭。
領頭的工作人員朝錢大寶伸出手,“自個兒拿出來。”
錢大寶還想搖頭,錢興盛一把扯開錢大寶捂著衣兜的手,將那兩朵蔫頭耷腦的郁金香掏出來放到了領頭工作人員的手上。
瞧熱鬧的眾人嘩然。
“看吧!我就說他兜里有吧!”
“這就是上梁不正下梁歪,老的不好,帶壞小的。”
“這么點大,就開始干偷雞摸狗的事,這長大了還得了啊!”
“小偷針,大偷金。”
不知道是被嚇得還是羞得,錢大寶“哇”的一聲哭了起來。
把錢老婆子心疼得不行。
“什么叫偷啊!那花那么多,我們摘幾朵怎么了?又沒有摘你們家的,你們鬼叫什么。”錢老婆子一把將錢大寶摟到懷里,對著圍觀的眾人就開噴。
“喲!你摘了公家的花,你還有理了?”一個中年女人站了出來。
“還那花那么多,銀行里面的錢更多,你怎么不去拿點揣你兜里啊?”
一個接一個的站了出來。
“是啊!還我們鬼叫,你們祖孫倆思想有問題,不反思自個兒,還怪別人多管閑事?”
“這樣的人就應該抓進去關起來。”
一人呼,百人應。
“把他們一家子都抓進去關起來。”
“對,把他們一家子全抓進去。”
錢芝芝、錢興盛、謝小芬一聽這話,臉倏地就白了。
進去……
那是萬萬不行的。
特別是錢芝芝。
她要進去,她的工作就泡湯了。
沒了工作,她還怎么嫁城里人?!
怎么在城里扎根?!
錢老婆子或許也想到了她小閨女的工作,不敢再吭聲了。
錢大寶雖然不知道抓進去意味著什么,但瞧錢老婆子和他爹的臉色,就知道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越想越怕。
錢大寶嚎得更大聲了。
錢老婆子心疼大孫子,趕忙道:“我們愿意賠錢。”
領頭的工作人員被吵得腦殼疼,直接快刀斬亂麻,“一朵郁金香十塊,四朵就是……”
“一朵花十塊錢!”錢老婆子變了臉色,“你們怎么不去搶啊?!”
這花是能當吃還是能當喝啊,十塊錢。
他怎么不說一百塊錢?!
他這是把她們都當傻子了嗎?!
“不繳罰款也行……”
聽領頭的工作人員這么說,錢老婆子渾濁的眸子驀地一亮,“不繳也行嗎?”
“那你們就都進去好了。”領頭的工作人員嘲諷般的揚起了嘴角。
“娘,繳吧!”錢芝芝第一個跳出來。
姓曾的那一家子本就在尋她的錯處,她要進去了,姓曾的那一家子還不得想方設法的將她趕出肥皂廠。
她可不想再回鄉下去過那種面朝黃土背朝天的苦日子。
“是啊!娘,你趕緊繳了吧!”錢興盛也出聲催促。
他來京城,可不是為了進去。
“娘,你就繳了吧!”謝小芬也趕忙附和。
娘家的那些三姑六婆,七大姑八大姨都知道她來京城做城里人了,她要是進去了,還不得被那些女人笑話死啊!
錢老婆子看了看兒子閨女,又看了看嗓子都快哭啞了的大孫子,一咬牙,哆哆嗦嗦的從褲兜里掏出一小摞票子。
數了四張出來。
遞給工作人員的時候,錢老婆子的心都在滴血。
“蘇旅長,你看錢老婆子的臉。”沈知歡拽著男人的袖子,示意他快看。
知道的,曉得她是在繳罰款,不知道的,還以為誰在剜她的心頭肉呢!
這這這……
都快趕上比干丞相挖七竅玲瓏心了。
蘇子煜笑著揉了揉小媳婦的腦袋。.
棉紡廠的家屬區
腰系圍裙的沈知梅跟個不知道疲累的陀螺似的,在不大的兩室一廳里轉啊轉。
“娘,油好了!”在廚房盯著的二丫眼瞧著鍋里的菜油冒出了白煙,她大聲喊。
“誒!來了!”沈知梅放下正在搓洗的衣服,小跑著去了廚房。
將菜倒下鍋,讓二丫幫忙守著,她又折回了衛生間搓洗衣服。
三平不到的衛生間里,擺放了三大盆臟衣服。
沈知梅熟練的搓洗著。
“娘,我的作業本不見了!”四處翻找的大丫急得都快哭了。
昨天她明明放在矮柜上的,怎么能不見了?
“你再好好找找。”沈知梅蹙眉看了眼臥室的方向,手上動作沒停。
“我已經找了好幾遍了。”大丫的聲音里已經帶上了哭腔。
明天就要交給老師了……
沈知梅撩起圍裙擦了擦手,快步回了小臥室。
自打錢興盛、謝小芬帶著孩子來了京城,他們一家四口就被迫擠進了這間不足十平的小臥室里。
錢興盛一家三口則住進了沈知梅和錢興旺的主臥。
錢老婆子怕沈知梅和錢興旺委屈了她的大孫子,還特地跑過來交代二人要好好照顧她的大孫子。
吃的、喝的還事無巨細的交代了一大堆。
什么早上要吃雞蛋,每天都要有肉菜……
沈知梅想著來者是客,一一都應下了。
誰知來的第二天,錢大寶就將他的臟衣服扔到了沈知梅的面前。
沒過兩日,謝小芬、錢興盛的臟衣服都扔到了她的面前。
沈知梅心里雖不滿,但忌于錢老婆子的淫威,也只得咬牙忍了。
沈知梅在小臥室里找了一圈,所有的柜子都翻了一個遍,甚至就連床底下都打著手電筒看了。
“你有沒有放在學校里?”沈知梅將手電筒放回了梳妝臺的抽屜里。
“沒有!我記得清清楚楚的,就放在那個矮柜上。”大丫眼淚汪汪地指著靠床頭的矮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