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沒進門呢,便聽到里面響起吵吵把火的動靜。
“我都半拉身子入土的人了,都能當你爺爺了,你敢質疑我!”里頭一個白胡須老頭氣得直瞪眼。
“你老頭就可以倚老賣老啊!”一個捂著屁股的男學子氣急敗壞的:“我是讓你給我治痔瘡,你竟往我痔瘡上涂落胎藥!”
“你少冤枉我,我沒有!”倆人一個捂腚,一個叉腰,倆人跟斗雞似的,斗的臉紅脖子粗的。
師長進去,他們一人拉一邊要求評理。
只聽刺啦一聲,師長的袖子被扯碎了。
“夠了!”師長哆嗦著唇:“我新做的衣裳啊。”
一次破碎的衣裳換一次寧靜。
值了。
“我找……不,蘇遠請了個幫手來,這個問題會解決的。”師長道。
他們看到幫手是個沒腿高的奶娃娃集體沉默了。
靈藥師哼了聲,撇了撇胡須,仗著歲數大說話挺不客氣的:“師長的腦子怕不是被邪祟治壞了吧,竟請個奶娃娃當幫手。”
林宵宵背著小手,左嗅嗅右聞聞,腦袋搖成了撥浪鼓:“不是邪祟。”
靈藥師嗤了聲:“不是邪祟能搗亂?我看,你跟邪祟是一伙的吧。”
“泥老啦,眼睛花啦。”人類幼崽最討厭別人冤枉她,朝他做鬼臉:“該回家種土豆啦!”
她又拍拍蘇遠的腿,抱著胳膊:“泥住哪兒?窩今晚要大展拳手!”
蘇遠想糾正——是大展拳腳。
想了想,罷了:“恩,跟我來。”
走之前還拿到了受傷學子住處的名單。
蘇遠跟導游似的,帶著林宵宵來了個一日游。
夜逐漸黑了下來。
蘇遠看著睡成翻殼小王八的妹妹,不由得撫上額頭。
說到底還是小孩子,正是缺覺的時候。
今夜的事暫時作罷吧。
小孩子睡覺是長不高的。
看過去,被子踹到一邊不說,還用一條腿夾著。
他無奈的搖搖頭,又取了一條被子。
剛要蓋到她身上時,林宵宵忽然睜開了眼。
揉了揉,小鼻子又嗅了嗅。
“它來了。”她趿拉上小鞋子往外跑。
“等會。”蘇遠叫住她,半蹲下來,讓小奶豆坐在他曲起的腿上,給她穿好了鞋子。
林宵宵對了對手指。
這表哥人還怪好的呢。
林宵宵對各種氣息格外敏銳。
她循著就找過去了,倆人怕打草驚蛇,還特意用了掩藏氣息的符。
來到一個房間停了下來,蘇遠低聲道:“這是我一個師弟的房間,今天上午眼睛受傷了。”
蘇遠估摸著,那搗亂的邪祟又來瞎治療了?
目的是什么?
練手?
小奶豆掏出幾張束縛符,符自己飄了進去。
里面傳來低低的,極悶的聲音。
林宵宵他們推門進去。
見被符束縛住的是一個個子中等,身體胖乎乎的少年。
少年梳著半扎頭,發髻上插了個樹枝。
他長得憨厚老實,老老實實的被捆在那里。
他看到來人,害羞的低下了頭,還像一條大蛆似的往后蛄蛹了幾下。
蘇遠也沒從他身上感受到邪氣。
“你是誰?好臉生,從未見過你。”蘇遠問。
圓滾滾少年小小聲:“我不是壞人。”
林宵宵歪頭打量他,眨眨眼,來到已經蘇醒的,眼睛受傷的學子面前。
她盯著涂在學子眼睛上的藥膏看了好一會。
又轉過身來,看著圓滾滾的少年:“他眼睛受傷啦,泥為啥給他抹治痔瘡的藥膏?”
聽了林宵宵的話,圓滾滾少年抬起頭,眼底是震驚和茫然。
眼睛受傷的學子崩潰的朝圓滾滾少年吼:“靠,我是眼睛受傷,不是屁眼兒受傷!”
圓滾滾少年被吼的縮成了一團。
他細弱如蚊:“我,我不是故意要害你的。”
覺得自己說的不對,趕忙抬頭,見那么多人直勾勾的盯著他,又低下了頭:“我沒想害人,我是好心,想幫忙。”
林宵宵小碎步邁過去,蹲下來,托著下巴,仔細感受了它的靈氣之后,恍然:“窩感覺到泥的……”
她指指自己的頭:“泥的腦袋里有許多許多的藥材,藥術知識。”
圓滾滾少年瞪大眼睛:“你是怎么看出來的。”
林宵宵繼續說:“可素,泥的藥術知識和藥材都記混了,學得不對,泥還沒認全吶,怎么就出來救人啦。”
圓滾滾少年像受了打擊般,小眼神很受傷。
還沒認全的嘛?
它覺得它認得挺全呀。
林宵宵看出它的低落,大氣的拍拍它的肩膀:“憋難過,沒事的,窩也是個文盲,咱倆一樣。”
圓滾滾少年:……
抱意思,并沒有被被安慰到。
“泥為什么非要幫他們啊?”林宵宵抱著手臂,跟小大人似的:“泥要是不說,窩就自己康了。”
“我說。”圓滾滾少年急道。
它掃向大家:“我,是為了報恩。”
“五年前,我在一座山上覓食,因為太餓了,我體力不支,從山上滾到了山腳下,而且我下半邊身子還被獵人夾夾住了。”
“這時,我聽到有許多人在說話,我便哼哼求救。”
“我以為不會有人聽到,不會有人管我,可過了一小會我就看到穿著學院服的學子們過來救我了。”
“他們救了我不說,還把我帶走了,給我搭了個一個漂亮的小房子,還給我找許多好吃的,喂我吃名貴的靈藥,還給我靈氣幫我恢復。”
“大恩大德……是要報的。”
蘇遠和眼睛受傷的學子聽完,對視一眼,瞬間呆住。
“當初我們救的是一只白刺猬啊。”
“難道你就是……”
圓滾滾少年害羞的伸出手搓著臉,點點頭:“恩吶,是我,我那時剛有了靈氣,現在修煉好了,能化形了。”
蘇遠他們沉默了。
這是個刺猬精啊。
也是北方五仙中的白仙。
“泥叫什么?”林宵宵好奇的問,她知道化人的精怪第一件事就是想給自己取個好聽的名字。
提到這個,少年倒是褪了害羞,開心道:“我叫走馬風。”
在座的人沉默了。
“我喜歡藥材,在藥材里找了個最拉風的名字。”恩,北方中的刺猬白仙性子最溫和,且最喜歡給人治病。
難怪取了這樣一個名字。
林宵宵張大了小嘴兒,擺擺手:“不好聽不好聽。”
走馬風少年殷切,期盼的看著她:“你可不可以給我取個名字?”
恩,它的小算盤都打好了。
林宵宵感覺到自己被需要了,效仿夫子,摸著不存在的胡須:“你就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