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狂風暴雨,閃電霹靂。
海浪肆虐如同群山舞動,在黑暗的天地之間,一道道電光如樹一般的從天空之上倒懸而下。
恢宏浩蕩的毀滅之中,繁榮號在浪尖起落,鋼鐵扭曲哀鳴。
時而被海浪甩出,騰空而起,時而墜入波谷之中,幾乎被海水所徹底吞沒。
無以計數的暴雨籠罩在海天之間。
晴空萬里的平靜夜色消失不見,只剩下一片殘虐冷酷的地獄景色。
“運氣真好啊。”
季覺由衷的感慨著,“剛來就能碰的上,這就是中土特色么?”
一個人好好的走在路上,啥也沒做,就有一幫人沖出來,不由分說一頓亂槍掃射……大家活的亂七八糟,死的莫名其妙,講究的就是一個生死由命,富貴在天。
真好。
風平浪靜的海州呆久了之后,一時間居然還有點驚喜——走在路上好端端的都有素材跳進鍋里來?
這就是旅行的豐富多彩么?
季覺已經開始喜歡上這種感覺了!
警報聲此起彼伏。
聲吶系統的投影之中,一個又一個紅點迅速的從繁榮號周圍的海域之中浮現,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增殖,擴散,成百,上千,還是數萬?
甚至來不及數……
轉瞬間,整個屏幕就已經被紅點所匯聚成的血色充斥。
驚雷橫過,電光閃爍,在瞬間,照破了黑暗的海水,照亮了海水之下那一個個詭異游動的輪廓。
就像是……某種魚和蟲子的雜交,頭部的復眼突出,遍布魚鱗的龐大身軀之上,一根根肢體仿佛觸須一般延伸而出,而口部,則是幾丁質所構成的尖銳口器。
體型最大的,幾乎已經有一輛面包車那么夸張……
兼具著節肢動物的丑陋和海洋生物的詭異。
令人毛骨悚然。
更恐怖的是,海水之中,數之不盡的幼體還在迅速的膨脹,生長,蛻變成猙獰的龐然大物。
咔擦咔擦咔擦……
海水之中,令人毛骨悚然的細碎低音不絕于耳。
那是生長的聲音。
這便是漁者們聞之色變的海蝗之災。
海洋之中滋生而出的災獸,單個的時候尚且不足為懼,可一旦出現,數量變近乎無窮無盡,宛如夢魘!
最為可怕的地方在于,這群東西,什么都吃!
在進入爆發期的時候,金屬、橡膠、塑料、血肉……海水中的游魚,微生物,全部都在它們的食譜之內,而且一旦被吃進嘴里,就會徹底吸收,轉化,短短幾分鐘的時間,就能夠從卵狀發育到成熟期。
與其說是活物,倒不如說是某種災害。
一旦吃光整個海域之后,就會開始瘋狂交配、產卵,迅速死亡。
隨波逐流,或者沉入海淵,去往四面八方,族群數量上漲到某個程度之后,就會再度進入爆發期,迅速的孵化,迅速的生長,再一次的席卷一切。
如果不是處于卵的階段時,會被諸多海魚當做食物吞吃的話,早就難以抑制了。
此刻海中觸目所見,全部都是層層迭迭的黑影,不斷的匯聚而來,電光所照之處,居然半點空隙都沒有。
如此夸張的規模,也僅僅只是一次小型的爆發而已……
可為什么偏偏迎頭撞在了自己的身上?
“原來如此……是信息素么?”
在無數鋼鐵摩擦一般的尖銳聲音里,季覺自顧自的沉思著,漸漸恍然。
恐怕,自己的船上已經被什么人種下了會引發海蝗狂暴的誘餌。
渦系啊。
渦系之蛻變,可巨可微,巨時翼若垂天之云,微時隱介藏形,細菌和細胞之中無聲蔓延。
也就是說,自己在七城補給的時候,就已經被盯上了么?
甚至沒必要靠近。
一只海中的藤壺攀附,就足夠帶來引發海蝗暴動的分泌物……
此時此刻,船漆在迅速的剝落,船身上的裝甲居然也在海蝗的啃食之下紛紛出現凹陷,剝落,甚至脫落的瞬間,就被更多的幼生體飛撲而上,吞食殆盡。
在海天之間,本就搖搖欲墜的繁榮號在啃食之下,居然難以支撐。
可除了海蝗呢?
季覺疑惑的等待,環顧,始終覺察不到其他的氣息。
還在蹲守觀望么?
還是說……
他垂下眼眸,凝視著聲吶系統上那無以計數的紅點:無數海蝗里,是否又有那么一兩個異類,藏身其中呢?
都無所謂了。
這么久了,沒有跟人正兒八經的動過手。
一時間,他居然有些期待了起來。
“真希望伊西絲知道了之后別生氣。”
他倚靠在椅子上,輕聲感慨著,手指,敲在了扶手之上……
轟鳴聲從繁榮號之上爆發。
一塊塊厚重的裝甲板,居然迅速的從船身之上脫落,再緊接著,剝落的船漆和鍍層之下,灰黑色的金屬中,居然有一條條宛如脈搏一般的猩紅紋路無聲浮現,悄然搏動著。
頃刻間,遍及船體的靈質回路之中,漆黑的靈質奔流。
非攻的掌控之下,三相煉金術輪轉。
流體煉金術,以靈質提升物質,固體煉金術,以物質穩定靈質,氣體煉金術,以靈質掠奪物質。
地負海涵的強化之下,偌大的船體籠罩在血光之中,強化等級節節攀升,頃刻間,原本看起來平平無奇的貨輪,瞬間褪去了塵埃和偽裝,變成了絕佳的素材。
再緊接著——
——機械降神!
賜福連鎖·感召,賦予一切機械造物以靈魂,非攻之手遍及之處,活化開始!賜福連鎖·蛻變,令一切煉金造物的材質,強制性的,向上拔升一階!
轟!轟!轟!轟!轟!
雷鳴電閃之下,無數海蝗的圍攻里,整個繁榮號之上火花飛迸,轉瞬間,搖身一變,突破了凡物和奇跡的界限。
化為了不折不扣的怪物!
船舷的兩側,一顆顆猩紅的眼眸睜開,再緊接著,船首之上,一道裂痕憑空浮現,巨口張開。
從驚濤駭浪之間的一葉孤舟,搖身一變,化為鋼鐵的機械巨鯨,暢快的游動在一道道驚天動地的海潮之間,如魚得水。
當巨口張開的瞬間,就譬如長鯨吸水,恐怖的漩渦從黑暗之中浮現,吞盡了一切!
不論是海水、波瀾,亦或者是此刻海水之中無窮無盡的巨大海蝗,居然在繁榮號的鯨吞之下,源源不斷的被吸入腹中。
面目全非的船艙之內,隨著海水的奔流,一道道交錯旋轉的槳葉瘋狂旋轉起來,數之不盡的海蝗甚至來不及張嘴,就已經被瘋狂回旋的槳葉日的一聲打成了糊糊,從靈質到血肉,盡數被孽化的地負海涵所吸收,轉化為繁榮號的一部分。
而被徹底篩過的海水,則從尾部巨大的噴口之中涌出,反而如同助力一般,加快了繁榮號的速度!
此時此刻,漆黑的海洋之中,數之不盡的海蝗在轉瞬間,就淪落為不限量的自助,在繁榮號的饑渴咆哮中,真正的怪物,展露真容!
吃!吃!吃!吃!吃!
越是吞吃,船體之上所纏繞的血光和漆黑就越是濃郁,到最后,仿佛猩紅的血焰籠罩一般,兇威肆虐!
海蝗身軀之中自帶的劇毒和靈質之中的污染好像不存在一般,不,簡直就像是烤肉之上的孜然,濃湯之中的蔥花,反而更添風味!
覺察到恐怖掠食者存在的瞬間,無數的海蝗竟然隱隱向后退出,仿佛恐懼,只可惜,已經晚了。
繁榮號,食髓知味!
往哪里跑?
巨口再度張開,鯨吞猛吸,我特么吸吸吸吸吸!
在暗中,已經有人開始流汗了。
驚慌失措。
未曾想到,往日里無往不利的殺招,此刻居然反過來,被對手所克制。原本最起碼都能讓對手陷入自顧不暇的境地,現在他卻已經開始自顧不暇了。
“好了沒!”
暗中的襲擊者咬牙硬撐著,催促:“特么的快點!”
“快了快了就快了!”
一個吃力的聲音從靈魂的鏈接之中響起,“馬上就好了,你先頂住!”
“那也要能頂得住啊!”
襲擊者已經吃奶的力氣都用上了:“你特么的再快點啊!!!”
“我說,快了!別催!!!”
另一頭的聲音也沙啞狂躁起來,仿佛忍受著恐怖的痛處和折磨,漸漸癲狂:“別逼逼了,讓你頂住你就頂住!
頂不住,老子殺你,一樣祭旗!”
于是,襲擊者再不說話了。
將所有的臟話和怒火咽進了肚子里,再度,鼓催變化——無窮海蝗驟然紊亂起來,就像是瘋了一樣,開始彼此啃食。
將同類吞下之后,一只只嶄新的海蝗身軀之上泛起了鐵光,外殼的硬度在迅速的提升,更重要的是……
刺耳的聲音驟然從繁榮號腹中的槳葉之上浮現,惡臭和刺鼻的味道之中,沸騰的海水隱隱透出一絲猩紅。
酸蝕!
隨著大量海蝗的爆裂,繁榮號周圍的海水的酸堿度在迅速變化,頃刻之間,就化為了腐蝕一切金屬的強酸!
強酸之海不斷的灼燒鋼鐵,而就在臨死之前,一只只海蝗還會迅速的膨脹,自爆,哪怕只能留下一縷微小的痕跡,可乘以那恐怖的數量,就足以令肆虐的鋼鐵怪物有所顧忌,束手束腳。
“還真有渦系啊?”
季覺詫異一嘆,并非是錯愕于真的有人襲擊自己,而是沒想到,對方的定力居然這么糟糕。
“這就忍不住露頭了?”
如果你以不變應萬變和我硬熬的話,說不定能熬很久,可你居然在工匠的面前,主動求變……
變者有先后。
在勢均力敵的狀況下——先變的人,或許能獲取一定的優勢,但也說明,已經被逼到不得不變的程度。
況且,咱這是勢均力敵么?
變得再多,難道變的過置身工坊之中的工匠么?!
“回去再練練吧。”
那一瞬間,季覺彈劍,雷鳴電閃,海潮巨響之中,一縷不知來自何處的輕鳴,擴散到了每一個人的耳邊。
令人,毛骨悚然!
再緊接著,萬籟俱寂。
肉眼可見的銀色波瀾從繁榮號之上擴散開來,沸騰的海潮驟然凝固,平靜,仿佛凍結,連帶著海面之上數之不盡的海蝗一起。
驟然之間,風平浪靜!
伴隨著水銀的奔流和擴散,波濤洶涌的海面轉瞬間就變得平滑如鏡,絕對的均等和平衡,倒映著天穹之上的電光。
就像是一面正圓型的黑曜石之鏡。
倒映著漆黑的天穹,迸射的電光,乃至,那一顆沖天而起的恢宏巨樹,數之不盡的繁茂枝條從船體之上延伸而出,擴散向四面八方。
可死寂之中,海天之間,空空蕩蕩。
巨樹無蹤。
不,那不是鏡面的倒映……
而是,海面下的恐怖景象!
從船體之中噴涌出的水銀瀑布在以仿佛電光一般的極速奔流,延伸,擴張,硬化為詭異扭曲的枝干。
一根又一根鋒銳的水銀枝杈從其中擴散開來,刺入了周圍的海蝗身軀之內,瞬間,抽盡了一切的生命和靈魂,又以此為消耗,再度分裂。
一分二、二分四、四分八……指數級暴漲,到數十次延伸之后,幾乎已經細如蛛絲,可卻鋒銳如針,輕而易舉的刺穿了海蝗的甲殼之后,放肆饕餮!
璀璨輝煌的銀白在剎那間浮現出一道道宛如脈搏的猩紅,無懼強酸的腐蝕,就像是吸管一般,瞬間將原本海面之下充斥所有的海蝗,全都吸成了一個個空空蕩蕩的牛奶盒子,只差咕嚕咕嚕的回聲。
底倉之中,一層層靈質回路之間,磐郢之劍上血光噴涌如瀑,被蹲守在旁邊的小牛馬狂暴吸入,來者不拒!
殘暴的龍化裝甲尾巴一甩,就將一根小心翼翼延伸過來的線纜甩到了一邊。
轉頭,呲牙哈氣!
無視了繁榮號的饑渴嚶嚶。
什么玩意兒,就跟我一起上桌吃飯了。
這血祭你吸的明白么?!
還得是我!
繁榮號的線纜只能卷曲起來,留在旁邊,小心翼翼的嘬著小牛馬嘴里漏下來的那點殘渣。
反觀一只只破裂的海蝗里,此起彼伏的慘叫聲接連不斷的響起,海量仿佛血肉一般的組織從寄生的海蝗之中竄出,驚恐的躲避著背后如影隨形的水銀之枝。
血肉匯聚里,一張驚恐的面孔浮現,嘶啞吶喊。
“希貝特,救我,救我!!!”
“媽的,廢物!”
希貝特破口大罵,聲音嘶啞。
伴隨著海蝗的迅速凋零,災害種群最后,層層海蝗隱蔽之下的血光終于浮現在了季覺的觀測之中。
那是一個渾身都籠罩在血火之中的大群,靈質波動狂暴,如同火山一般,一次次的爆發,攀上了最高峰。
就好像在無止盡的提升一般!
從海蝗出現到現在,短短幾分鐘的時間,那一具膨脹到極限,宛如巨人一般的身軀之內,靈質波動就已經翻了數十倍!
原本恐怖至極的數值,還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攀升……
攀升到自己都已經難以承受,漲紅鐵青的面孔之上浮現出了一道道青紫色的血管,面目猙獰如鬼。
只可惜,還沒有達到極限,可已經足夠了!
粘稠的血火覆蓋里,那一張肌肉虬結的面孔之上,隨著血肉的擠壓和蠕動,浮現出了一個夸張無比的笑容。
隨著力量一起無止境攀升的殺意和狂暴,自此刻,轟然爆發!
彈指間,重生位階大群天選者,破空而來!
沒有任何靈質波動,沒有任何的驚奇技巧,就好像,僅僅只是……邁步?
于是,驚天動地。
物性干涉之下凍結的海面瞬間碎裂,一步踏出,就化為了一顆猩紅的流星,筆直的朝著繁榮號砸出!
甚至,面對著那一顆朝著自己腦門呼嘯而來的炮彈,都不屑于躲避。
反而,迎面而上,撞!
輕而易舉的,將合金穿甲彈,撞成了一團爛泥。
就好像能夠覺察到季覺的所在位置,希貝特筆直的沖了過來,無視了炮火的轟炸,臉接了一切的攻擊之后,僅僅只是衣角微臟。
迎頭撞上了層層強化的繁榮號船舷,居然令巨鯨幾乎騰空而起,厚重的船體之上浮現出了一個肉眼可見的凹陷。
重生位階?這特么的是重生位階?
季覺錯愕一瞬——天天神經刀的老湯姑且不提,這數值,都已經超出當年跑到新泉送貨的帕奎奧一大截了!
太離譜了!
難道版本更新了,縱橫無盡海東部的帕奎奧也變成墊子了?總不至于跟熱血漫畫一樣,吃虧在登場最早吧?
不對,傳承燔祭!
覺察到對方身體上那不合理的血焰氣息同時,季覺便恍然大悟。
鬼知道對方的祭主是個什么東西!
沒有什么花里胡哨的以傷換傷,就只有樸實無華的數值,數值,還有數值,全特么都是數值!
力量,防御,敏捷,全部拉滿,而且在大群本就夸張的基礎數值上,還在以肉眼可見的程度,向上攀升!
合著之前的渦系,只是用來掩耳耳目和給這家伙爭取時間的么?
希貝特也愣住了,沒想到,自己的數值都拔到了這么離譜的程度,預想之中本應該摧枯拉朽撕報紙的船板,居然能夠擋得住自己一撞?!
旋即,不假思索,放棄了思考。
殺意和狂熱再度占據了大腦。
一拳,揮出!
轟!!!
船體劇震,再震,再再震!
歇斯底里的狂笑聲里,轉瞬間,揮出了不知道多少拳,歷戰淬鋒的賜福覆蓋之下,身經百戰的鐵拳也變成了無堅不摧的神兵利器。
眨眼間,就在船體之上撕開了一個大洞。
再緊接著,肆虐在船艙之內,無視了墻壁的阻攔,朝著季覺筆直的突進而來,只聽見接連不斷的轟鳴聲被壓縮到了一瞬。
彈指間,十二層船板乃至沿路之上的靈質封鎖,就在爆發的血焰之中被層層突破,貫穿!
僅僅是眼前一花,那一張猙獰狂暴的面孔,就已經,近在咫尺。
毫無任何的猶豫,無視了任何的攻擊。
當機立斷。
朝著季覺的腦門,一拳砸下!
風暴迸發,巨響轟鳴。
季覺,面無表情的,抬起了手掌。
轟!!!
整個船體再度劇震,連帶著整個海域,都仿佛激蕩了起來,層層波瀾憑空掀起,擴散,水花之中的恐怖力量炸響。
鐵光游走,覆蓋在了季覺的身軀之上,龍山裝甲。
——不動如山!
足以將季覺粉身碎骨的一拳,被導入到了整個海域之中,均攤開來,只有一聲金屬疲勞的尖銳聲音響起。
“七百四十一萬。”
輕嘆的聲音從裝甲之下響起:“不,現在是一千一百七十七萬了。”
“嘰里咕嚕說什么呢!”
希貝特的眼眸猩紅,不假思索的再度揮拳,壓根沒有聽懂。
可這一次,拳頭卻揮了個空。
龍山憑空消失了。
出現在了……他的背后。
再緊接著,磐郢之劍,穿刺而出,貫穿了身軀,炸開了一個拳頭大的血洞。
“聽不懂也沒關系。”季覺的聲音幽幽的響起,“但你最好祈禱,自己身上能拆出這么多錢來,不然的話……”
轟!!!
希貝特不顧貫穿胸膛的劍刃,猛然轉身,撕裂傷口,再度揮拳,和龍山裝甲撞在了一處,越發癲狂。
可那一雙遍布血色的眼瞳之中,卻浮現出一絲悚然。
不知為何,莫名的驚恐……
不對勁!
原本狂笑的神情僵硬了微不足道的一瞬,當工匠手中,那一柄神出鬼沒的血刃再度刺出的時候,他居然,躲了!
內心,本能,潛意識,全部都爆發警報。
因為,傳承燔祭居然被干擾了!
一直以來,習慣了摧枯拉朽的解決敵人,無視了任何的創傷,可再度揮拳的時候,他卻發現,自己的力量居然暴跌了一大截?!
和祭主之間的聯系出現了動搖!
甚至,胸前的創傷也無法痊愈,還有絲絲縷縷的緋紅像是細菌一般,殘存在傷口之中,隱隱擴散。
是其他祭主的氣息!
那一把劍上,還帶著其他祭主的傳承!
甚至,不止一個!
希貝特開始流汗了。
這特么是哪兒來的軍團圣物?
傷疤無法愈合,侵蝕如同附骨之蛆,甚至那把劍本身,就隱隱令他感覺到如芒在背,被砍了一劍之后,原本指數級暴漲的數值就憑空跌下去了一大截,想要再提升到原本的程度,又要三秒鐘的時間。
可在身軀的極限承受時間里,缺失的這三秒,就將令膨脹到最后的數值暴跌不止一倍!
不等他發動為數不多的思考能力,那一把蕩漾著盈盈緋紅的殘劍,就再一次的,穿刺而來!
光焰輕盈且飄渺,如夢似幻。
卻又猙獰到,令人毛骨悚然!
再沒有巨響了,只有令人難以忍受的尖銳摩擦聲。
他的雙臂交迭,擋在了前方,劍刃和硬化到極限的皮膚碰撞摩擦,就像是熱刀切蠟一般剖開了外層的血焰,和強化到極限的防御碰撞在一處。
甚至沒有破皮。
現在,他臉上的笑容已經徹底消失了。
媽媽,有掛!
希貝特和祭主之間的共鳴,居然再度暴跌,無法理解——不破防居然也算嗎?!
在懷疑人生和毛骨悚然之后,便是亡魂大冒!
即便是如今的數值依舊恐怖,可失去了提升的效率之后,就只能被動應對。落入工匠的工坊之中,沒有辦法摧枯拉朽的解決掉工匠的話,就會被對方反過來的變著法兒的解決……
此刻汗流浹背的時候,他的耳朵傾聽著周圍的動靜,再無法克制憤怒。
——就在自己吸引了工匠全部的火力之后,得到喘息機會的渦系天選者居然沒有來配合自己,拆解工坊?
反而讓自己泥足深陷,難以自拔……
希貝特怒吼,咆哮:“普魯沙你這個廢物,你究竟在磨蹭什么!”
普魯沙沒有回答。
只有哀嚎和嗚咽。
繁榮號之外,狂風暴雨之中,名為普魯沙的渦系天選者,好不容易將所有的組織匯聚在一起,甚至來不及松口氣,就不由自主的,面色驟變。
不對勁不對勁不對勁。
他的生命力正在以恐怖的速度恢復,正如同渦系的特征一般,短短幾秒鐘,大殘變滿血,可……可為什么還在提升?
殘缺的組織正在迅速的補完,可補完之后,自己的血肉之上,為什么會浮現出一片片魚鱗?
當他終于低下頭,看向自己的身體時,才發現,無數自己的碎肉組織之間,怎么好像,多了點東西?!
而當他終于覺察到多出來的那點東西是什么的時,未曾有過的絕望和恐懼,就徹底吞沒了他的靈魂。
完了!
全完了!
‘魚鱗’中萃取出的一點精髓,隨著血肉的生長,已經悄無聲息的融入了他的身軀之中,就像是雨后春筍一般,迅速的萌芽,生長,擴散,然后,反客為主,無孔不入的侵蝕起了他的身體。
反過來,將他的血肉和生命,迅速轉化,孽變……
這一份不屬于自己的生命力越是龐大,他的慘叫聲就越是撕心裂肺。
在驚恐之中,他徒勞的將自己的血肉一塊塊的挖出來,可殘缺的肢體卻在飛快的重生,更多的魚鱗從畸變的血肉之中生長出來,然后是一顆顆詭異的魚頭,層層迭迭,變成毛骨悚然的模樣。
最后,無數魚頭的增殖里,屬于普魯沙的面孔,已經擠壓扭曲成了小小的一隙。
甚至,來不及落下最后的眼淚。
奔流而來的水銀將他徹底吞沒了,固體煉金術封鎖。
回收完成。
再無任何聲息。
“看起來,你的隊友似乎已經先走一步了?”
龍山鐵面之下,傳來嘲弄的聲音。
季覺凝視著他糾纏不休的樣子,劍刃游走劈斬,仿佛閑談一般,慢條斯理的問道:“那么問題來了,你怎么不跑呢?跑不掉?不至于吧?死纏爛打有什么必要么?不,或許有必要呢,你在吸引我的注意力?
讓我猜猜看——”
一瞬間的閃現,季覺垂眸,俯瞰著那一副徒勞猙獰的空洞神情,金屬的面孔如野獸一般咧嘴,飽含期待:
“——你們的隊友,該不會還有一個吧?”
突如其來的呆滯中,希貝特的眼瞳收縮到了極限。
再緊接著,徹底爆發,奮不顧身的撲向了季覺,就好像,自尋死路一般。
肆虐的風暴之中,血火如潮。
再無顧忌的,全力一擊!
硬碰硬!
波瀾擴散,巨響回蕩,伴隨著磐郢的穿刺,季覺的另一只手,按在了他的面孔之上——景震!
希貝特的頭顱之中一聲悶響,大腦粉碎,半張面孔連帶著半個顱骨裂成了粉碎,腦漿從口鼻之中噴出。
可那一張面孔之上的決絕之色,越發堅定,無視了了磐郢的摧殘,一只手攥住了龍山裝甲的手腕,另一只手,再一次握緊了,吞盡了所有的血火。
賭上性命,所有的力量,匯聚在一擊之內,近乎自爆一般。
揮出!
而就在同時,季覺的背后,虛空之中,空氣浮現出一縷波瀾。
覺察到波瀾的時候,一切就都已經結束了。
——刺!
自從開戰以來,無聲潛入了繁榮號之上的白鹿暴起!
在蓄力了不知多久之后,至銳至暗的鋒芒,已經在季覺絕對無暇他顧的時候,從背后,貫穿了龍山裝甲和季覺的胸膛,撕裂靈魂!
贏了!
希貝特再忍不住咧嘴。
傾盡全力的一拳,摧枯拉朽的向前轟出,要將眼前的對手,徹底碾成粉碎。
可在那一刻,他才發現,季覺神情中的……一絲惋惜?
可惜。
季覺遺憾的輕嘆。
白等了這么久,居然不是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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