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命之上第五百零七章 祈禱_宙斯小說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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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零七章 祈禱


更新時間:2025年06月08日  作者:風月  分類: 玄幻 | 原生幻想 | 輕小說 | 風月 | 天命之上 


云霄之上是否有天堂,誰都說不準,可大地之上的天國卻在所有人的眼前。

東方教區,中央城,午后的陽光之下,大理石尖頂泛起晶瑩的光芒,璀璨如水晶,點點滴滴的光芒匯聚在一起,就好像化為了烈日之下的群星一般。

一座又一座恢宏無比的圣堂屹立在大地之上,諸多極盡華麗的奢靡裝飾之下,每一座都顯得肅然莊嚴,每一座都竭盡巧思,美得截然不同。

數百座巨型的圣堂周圍,還有一座座未曾完工的圣堂正在修建,即便是地基和梁柱,信徒們都會小心翼翼的擦拭的一塵不染當鐘聲響起的時候,每一座圣堂里都會響起祈禱的聲音,圣歌的贊頌,即便是街頭巷尾的任何一個地方,每到贊頌時間的時候,一個個行人也會虔誠的跪在地上,向著中央教區的方向,向著天城獻上祈禱。

贊美神明,賜予我嶄新的人生,贊美神明,創造如此平和的世界,贊美神明,賜予我永生—

一張張截然不同的面孔之上,刻滿了如出一轍的虔誠。

為何不信仰呢?

為何還能不贊頌呢。!

兄弟們啊,姐妹們啊,我們此時此刻,難道不正是處于神的國度之中么?難道你不曾從那和煦的陽光和溫柔的月光里,感受到圣神的喜愛和慈悲?難道你我此刻的生命,不都是那位神圣至尊的偉大神明所賜予的嗎?

所以贊頌吧,所以祈禱吧,永生永世的向看他,唯有如此,才能回饋這一份重生的慈愛,唯有如此,才能夠令卑微的凡人,更接近那神圣的御座一點·—”

所謂的天國,就是如此!

「真美好啊。」

季覺站在街道上,凝視著眼前的一切,發自內心的感嘆。

如同傀儡一般操控著無數的工具,令工具們自發性的為自己獻上一切,哪怕是自我和靈魂。即便是橫征暴斂,也只會被當作神明的鐘愛,感激涕零自己怎么就沒有想到這么絕妙的處理方法呢?

難不成,自己的地下流水線是走進誤區了?

學習,學習,一定要多多學習——.——必可活用于海岸工業!

不知道為什么,在季覺身后如同隨從一般的顏非下意識的停頓了一下,感受到了一陣惡寒,可抬頭向季覺望去時,卻只看到了熟悉的笑容。

錯覺吧,大概。

他搖了搖頭,驅散了剛才的想法,然后,努力的克制著神情的平靜,眼眸低垂,如同任何一個謙卑的朝圣者一般。

光是,踩在圣堂附近的地面上,就已經快要——吐出來了。

曾經的他有多么贊嘆和崇拜這一切,此刻就有多么的憤恨和怨毒。

總有一日,顏非,總有一天。

你要將這些東西,全都燒成灰燼!

哪怕牙齒咬碎,指甲磨掉,雙手磨平,血液流干·

有人忽然拍了一下他的肩膀,令他漸漸掙獰的神情抽搐了一下,如夢初醒。

是季覺。

「吃糖嗎?」

季覺展開手掌,露出了幾顆麥芽里提取出的糖塊來。

顏非下意識搖頭,想要回絕,可糖塊塞進他手里了。

「吃吧,小孩兒就應該吃糖,糖分很好,可以把嘴里的苦恨沖淡一些。」

季覺往自己嘴里丟了一塊,淡然的說道:「如果感覺痛苦的話,就吃糖吧,

顏非,不論如何煎熬和絕望,可只要還能感受到甜,就說明,他們并沒有把你的一切全都奪走。」

顏非沉默著,著手里的糖,許久,將碎掉的糖塊塞進了自己嘴里,低下頭來,亦步亦趨。

平心而論,即便是再苛刻的人,看到這樣的城市和場景,恐怕都說不出什么批判的話語吧?

人人相親,人人相愛,街道之上充盈著和煦的氛圍,沒有口角,也沒有仇恨。商店里的商品雖然不多,但價格低廉。不必廢寢忘食的工作才能博取立錐之地,也不必你死我活的斗爭才能贏得更高的地位。

在這里,即便是一個普通人,也不用擔心肚子餓,也不用擔心未來。

祈禱,只要祈禱。

能夠來到這里的人,都說明了他們本身就是最虔誠的信徒,只要繼續證明自己的虔誠,就能夠贏得永恒的平和。

除了清楚這一場黃粱之夢內里詳情的人而言,所有被卷入這里的靈魂,都是幸福的,無知且安寧的度過每一天。

在其中很多人看來,自己早就在靈瘟中死了,之所以能夠有第二次生命,完全就是神明的賜予呢。

那文有什么理由不去信仰呢?

哪怕不信仰的人被如此殘酷的對待,可這不是理所應當么?既然蒙受神明的恩寵而重生,還虛偽的應對神明,甚至,不自量力,野心勃勃的想要褻瀆圣神.—..實在是罪該萬死!

虔誠,專注,微笑,幸福。

繼續虔誠,繼續專注,繼續微笑,繼續幸福。

以至于身在其中的人,完全未曾意識到,自己的表情,究竟有多久沒有變過了,而那一副除了微笑之外,一無所有的空洞面目之上,是否還能出現別的神情和神采呢?

貪婪、饑渴、妒忌、憤怒·

這樣的情緒,有多久未曾出現過了?

「就是說,只有虔誠祈禱,逐步洗去原罪的人,才能如此純凈,對吧?」季覺好奇的發問。

顏非沉默著,點頭。

遵從季覺的要求,克制著那些脫口而出的惡毒話語,還有和這里不相符的憎恨和怨憤的神情。

就像是來到了海底一樣,短短的幾個小時而已,他幾乎就已經,快要室息。

「嘿,連行尸走肉都有這般雅稱——.」

季覺衷心的感慨:「人的創造力實在是無窮啊。」

鐘聲,再一次響起了!

宛如海潮一般的祈禱和圣歌再度響起,從街頭巷尾的每一個角落,籠罩一切,所有人都恭謹的跪在地上。

角落里,身上掛著削減存在感和別人注意力的護符的兩人,就好像隨處可見的圣者雕像一般,毫不起眼。

季覺好奇的,敲了敲旁邊的墻壁,高聳的圣堂之上,一塊磚瓦忽然脫落了,

墜落,跨越上百米的距離,砸下。

一個跪在地上祈禱的信徒,腦袋瞬間被砸成了一團肉泥。

旁邊的信徒們視若無睹,仿佛什么都沒有感知到一樣,垂眸贊頌,直到祈禱結束,才有驚恐的尖叫聲從街道上響起。

終于有人發現了·—

圣堂最高處,璀璨光輝的琉璃瓦脫落了!

何等怠慢!

人群匯聚,環繞在周圍,群策群力的開始修復了起來,跨越了腳下無頭的殘軀,而地上,漸漸重新長出腦袋的信徒也爬起來了,懊惱著剛剛沒有能夠完成的祈禱,自告奮勇的挽起袖子,向上攀爬而去。

在所有人的歡呼和吶喊里,重新將瓦片重新裝好。

季覺也大開眼界,幾乎都感動到熱淚盈眶一一人類這種工具,居然能這么好用么?

真厲害啊!

他默默的見證著眼前不可思議的場景,還有,一座座圣堂之上,那一縷縷璀璨晶瑩的閃光。

光芒升騰而起,即便是一絲一縷如此飄忽,可數之不盡的光芒匯聚在一起,

就化為了浩浩蕩蕩的長河,向著遠方中央教區的天城匯聚而去。

這樣宏偉的景象,每三個小時都將出現一次,深夜甚至更多,還有不知道多少人在夜以繼日的祈禱著,從無間歇!

不,與其說是祈禱,倒不如說——是「納稅」吧?

憑借著靈魂之中那一道幻影一般的徽記,季覺已經看到了無數光點的來處..此刻幻夢之中所有的意識和靈魂。

神明如此慷慨。

不需要錢財的供奉,也不需要凡人的苦工和犧牲,只要祈禱就好了,只要源源不斷的以‘自我」去交稅,便足以取悅神明,降下慷慨的的恩賜。

所謂的祈禱,便是通過全神貫注的冥想,一點點的,將靈魂最深處的核心,構成意識的「自性」,逐步抽絲剝繭的剝離下來的過程。

數之不盡的自性化為光點,源源不斷的落入神明之口中。

就好像放牧牛羊一般。

在這如夢似幻的屠宰場中,羔羊們不自知的將自己的靈魂不斷割裂,毫無抵觸的獻到了神壇之上。

日積月累,壘土為山,積水成海,而通過這般細水長流、廣種薄收的收割,

信徒的價值和收益,也得到了最大化的提升。

而在「自我’和「自性」的逐步剝離和割裂的過程里,人將漸漸失去情感,

執著和欲望,乃至思考的能力,一步步的走向行戶走肉的結局。

最后,就連自己的模樣都徹底遺忘,在夢中轉變為無面的贊頌者,哪怕是再沒有任何收割的價值,也可以作為夢境的支點,令這一場黃粱之夢越發的穩固。

哪怕到最后,他們都不知道,自己究竟失去了什么。

或許,即便是知道,也不會在意。

自我?

有用嗎?

在外面的世界里,能換到一塊面包么?能換到一粒急救的特效藥么?哪怕是下跪叩首,舍棄尊嚴,展現丑態,難道就能讓那些軍閥們的槍口抬高一寸么?

相比于殘酷的現實,這一場夢,難道就不算慈悲么?

到最后,人都會心甘情愿的走向自己所選定的地方不論前面是地獄還是天堂。

可天堂是用多少血淚構成的?

地獄,又是何人所造呢?

「真可悲啊—

季覺輕聲呢喃著,繼續向前,步伐如常。

顏非跟在他的身后,依舊亦步亦趨,只是,在行進中,卻忍不住,總是抬頭,看向前面的背影。

不知道為什么,他感覺,季先生好像沒有再笑了。

「喔,你們兩個,終于回來了。」

金碧輝煌的圣堂之后,不起眼的倉庫外,包大財抽著自己的手卷煙,懶洋洋的,打著哈欠:「可真讓我這個上了年紀的老人好等啊,現在的年輕人,一點尊老愛幼都不懂么?我的老胳膊老腿兒啊——.」

「親,這邊建議您等不及的話可以直接去出殯呢。」

季覺微笑著回答。

涅老登少特么倚老賣老了好么?

他敢打賭,真要出什么事情,這老登提著桶跑起路來,那一雙老腿的速度怕不是要比導彈還快.—·

「哎呀,這一次又來了兩位新面孔啊。」

包老頭兒旁邊,氣度雍容的中年人也露出了熱情的微笑,主動的伸手:「果然是少年英才,反抗營地里,英雄豪杰,層出不窮啊。」

「您過獎。」

季覺也同樣雙手握住了對方的手掌,仿佛摯愛重逢一般,如膠似漆:「營地的發展,還要多靠您這樣的有識之士支持呢!」

「哪里的話,錦上添花,錦上添花而已。」

中年人摸著胡須,得意的大笑了起來。

正如同哪里都會有叛徒一樣,從來不缺為了個人利益鍵而走險的二五仔。

誰又能想到,東方教區這位受人敬仰的祭祀,居然會是反抗營地最大的合作者呢?

圣堂居,大不易。

倘若不能打點好上司,又怎么能從其他無數競爭者之中脫穎而出?又如何.令那些礙眼的眼中釘、絆腳石自己走進邊獄里去?

都是合作,都是生意。

你好我也好,大家何樂而不為呢?

一番熱情洋溢的寒暄之中,他們很快就被請進了倉庫,看起來平平無奇的倉庫,內部卻金碧輝煌,極盡奢靡,甚至不遜色于圣堂。

「來,上好的茶水,各位嘗嘗。」

端起了紅茶的中年人優雅的抿了一口,甚至還有諸般鮮果和點心被傭人呈上,水煙爐子點起來,芬芳馥郁。

脫掉教袍之后,換上了絲綢和金線長衣的祭祀橫躺臥榻上,享受著少女的按摩和服飾,慷慨的揮手,讓下人們將更多的佳肴和美酒端上來。

季覺倒也不嫌棄,淡定的挽起袖子就吃了起來,絲毫不客氣,甚至還扯下一條烤的酥爛的羊腿撒好香料之后,分給身后的少年。

眼看著季覺如此接地氣,不像是之前那些人眼饞的要死還裝模作樣,祭祀的笑容頓時愉快了幾分。

看來這一次又能有一筆進帳了。

可惜,聽說對方的營地都快要撐不下去了,以后這樣的生意就越來越少咯酒飽飯足之后,洗干凈雙手,祭祀拍了拍手,自然有下人呈上了擬好的清單,列表上各色的物資,任由他們挑選。

面粉、布匹、鋼材,乃至加速再生的藥物和哪怕只剩下一個骨節都能立刻恢復原狀的圣水,近乎應有盡有。

而代價則是..相較真正的價值,貴出了十倍百倍以上!

獨此一家的好處就在于此。

不想要的話,可以去其他地方買呀?

「只是一顆加快痊愈的萬靈藥,居然要四十噸水玉萃取的精髓么?」季覺捏著下巴,面露難色:「這——是不是太夸張了點?」

「哎,我也沒辦法啊。」

祭祀嘆息,神情愁苦:「這也不是我一個人的生意,這條線上上下下,哪里不要打點?況且,最近這些東西,上面查的也嚴,想做手腳都不容易了。」

雖然臉上愁苦,可他心里.—也是有點愁苦的。

畢竟,這個反抗營地,感覺是很難再刮出什么油水來了。

要不,回頭把他們舉報了吧,賣掉,反正還有其他的營地,不愁沒生意。正好最近的圣事考察還缺不少進度,物資里裝點定位,順藤摸瓜,搞不好還能搞幾條大魚!

散亂的思緒里,他聽見季覺的聲音。

「我要這個,這個,還有這個,這些。」

季覺拿著筆,在表格上勾勾畫畫,動作不停,速度之快,幾乎令祭祀都目瞪口呆,難以置信。

光看看他勾畫的那些東西,還有要支付的價格光想想那個數字,祭祀的臉就漲紅了,幾乎難以呼吸。

操啊,怎么剛還感覺沒有油水,現在就開始往外噴燃素了?

不是,哥們,你們反抗營地這么富的么?!

還是說,洗劫了其他教區的倉庫儲備,要來銷贓?

他的眼睛一亮,這樣的話,價錢方面,可就要狠壓一筆了!

眼看著季覺幾乎畫滿的清單,祭祀幾乎樂的合不攏腿,美的快要冒泡了。

然后,才聽見了,季覺最后的聲音。

「哦,對了,這一次過來,除了采買一些物品之外,更主要的工作,還是推銷呢。」

季覺停頓了一下,忽然咧嘴,露出了標準八顆牙齒的熱情笑容:「不知道,

您是否接受以物易物的交易方式呢?」

推...銷?以物..易物?

短暫的寂靜里,祭祀呆滯著,看著他,忽然笑了一下。

也不知道究竟是被逗的還是被氣的。

推銷?

你們這幫連個紡織廠都蓋不起來的窮逼,特么能給老子推銷什么?哦,營地里的老頭兒老奶奶們閑著沒事兒開始做手工了?

找我賣針織羊毛衫還是刺繡畫啊?

那一瞬間,季覺手里的東西,落在了桌面上,劃過來。

尖銳的棱角,在光滑的漆面上留下了兩道劃痕,令祭祀忍不住皺起眉頭,可緊接著,他就看到了,面前的東西。

如此熟悉。

那是「..—圣印?」

祭祀捏著手里的東西,眉頭皺起,再皺,緊皺,幾乎五官都皺成一團,歪頭看著季覺,就好像看著一個弱智。

不是,你特么一個反抗營地的代表,來教團,找我,要賣給信徒們人手好幾條逢年過節教團還免費送不要錢的圣印?

等一下,你讓我授一授。

請問,是你瘋了還是我瘋了?

還是說,你來逗我玩?!

「嗯,確實是圣印沒錯。

在祭祀漸漸陰沉下去的凝視里,季覺依舊微笑著,如此和煦:「不過,我更喜歡它的另一個名字——.”

他停頓了一下,緩緩的說到:

一一全自動祈禱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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