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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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疏勒是個小國,一個在夾縫里求生存的小國。
可是疏勒人并不聰明,他們一直都不知道該怎么在夾縫里求生存。
疏勒人可能沒有看過這個世界有多大,所以他們錯誤的認為兩個超級大國都想爭取到疏勒是因為疏勒重要。
所以疏勒人開始了在兩個超級大國之間的左右搖擺,反復橫跳。
當大寧展現出善意,且已經在疏勒打造了一座能與草原和漠北諸國建立往來的貿易之城后,疏勒人覺得大寧這是被綁上了,不管怎么樣大寧也不會脫鉤了。
于是疏勒人開始猖狂起來,他們先是想要提高征稅。
然后又暗中聯合黑武人,準備吃下大寧在漠北建造的這座用于溝通諸國的紐帶之城。
禪宗大會是一個變故。
對于疏勒人來說是一場巨大的變故。
對于葉無坷來說也是,他在這真正認識到了一個能成為朋友但永遠也不會成為朋友的人......大和尚向問。
向,有一點朝外,問,有一點朝內。
葉無坷是在向問大和尚死去之后才逐漸明白,大和尚為什么叫向問。
自從漠北之戰后,疏勒的貿易之城已經徹底失去了意義。
原本草原諸部和那些親向黑武的小國因為無法和大寧直接交易,所以大規模的進入疏勒采買。
這帶給了疏勒巨大的財富,也是導致疏勒人飄起來的緣故之一。
疏勒人以為這是諸國諸部離不開他們,而不是離不開大寧。
在草原俯首,漠北臣服之后,這座貿易之城瞬間就跌入谷底。
草原人和漠北諸國可以直接與大寧做生意了,這讓疏勒一下子斷絕了八成以上的收入來源。
一下子,疏勒從漠北諸國之中最富裕的小國變成了窮國。
這讓一部分疏勒人有所醒悟,知道了他們自己的分量。
這也讓一部分疏勒人對大寧充滿仇恨,覺得是大寧害了他們。
經常背叛別人的人,永遠都不會覺得是自己錯了。
他們有一套屬于他們的正義體系。
疏勒人會覺得,你今天給我了明天不給了,那當然是你錯了。
在中原很早之前就有這樣的故事,且不是虛構的故事。
有人見大街上的乞丐可憐,于是每天都會施舍給乞丐食物。
乞丐一開始對這樣的好人感恩戴德,可是時間久了也就習以為常。
有一天好人沒有再來給乞丐送吃的,乞丐怒了。
他找到好人家里,發現好人已經過世了,好人的孩子正在操辦喪事。
乞丐大怒,說難道因為人死了就可以不給我送吃的了?
疏勒人就是那個乞丐,但大寧絕對不會是那個好人。
葉無坷之所以選擇疏勒和黑武人暗中來往的地方,是因為這里情況最為復雜。
草原人和漠北諸國都可以和大寧直接做生意了,但有些不能直接和大寧做生意的小國還要依賴于疏勒。
不是除了疏勒沒的選,而是疏勒的地理位置更好。
現在來往疏勒的商隊,其實有很大一部分是黑武人的。
黑武的上層社會離不開產自大寧的好東西,比如茶葉,名貴的瓷器,絲綢,這些都是黑武上流社會身份的象征。
黑武人利用買辦,在疏勒經過倒手之后買入高價的大寧貨物。
他們當然不怕高價,因為他們買到手之后運回黑武會賣的更高。
黑武的上流社會不會在乎價格高了多少,越高,誰能用的起,且是日常用的起,就越是能彰顯他們的身份地位。
大寧對外銷售的絲綢,賣入草原的價格如果是十兩銀子一匹,那賣入黑武的價格就可能是二百兩。
黑武人選擇疏勒還有另外一個原因,那就是疏勒有一整套能滿足黑武人虛榮心的服務。
比如,簡單的刺繡。
大寧出產的絲綢上肯定不會刺上專供某某黑武家族的東西,疏勒的小工坊則能提供這樣的服務。
這些小工坊里的工匠當然遠遠沒有大寧工匠的手藝,但只是在絲綢上繡出來某個家族的標徽或是姓氏就沒問題了。
同樣的一件東西,修上某個黑武貴族的姓氏之后,價格又會翻倍的往上漲。
往來疏勒的商人大部分都不是黑武面孔,因為人種的問題,黑武人太好辨認了。
不過隨著漠北諸國重新歸順大寧之后,黑武人到疏勒反而比以前簡單了。
因為在重新歸順大寧的小國之中不乏和黑武人樣貌差不多的種族。
比如漠北之戰后向大寧稱臣的沙臣國,這個小國有大概一兩百萬人口,占地面積不大,所以國內就顯得異常擁擠。
他們人均土地面積少得可憐,指望著種糧生存很難。
以前的沙臣人,經常做的就是冒充黑武人往來在漠北諸國和草原諸部。
狐假虎威的利用黑武人的影響做生意從中牟利,倒也賺了不少。
因為大寧對黑武人的禁制太多,所以沙臣人也無法靠近大寧疆域。
現在不一樣了,沙臣向大寧稱臣之后,有了合理合法的往來途徑,所以生意比之前還好做了些。
黑武商人在看到這個機會之后便開始了反向操作,以前他們對沙臣人冒充黑武人充滿鄙夷深惡痛絕,現在他們冒充沙臣人歡喜雀躍樂此不疲。
但他們即便是假扮成了沙臣人,也不敢真的跑去大寧做生意。
疏勒在一場浩劫之后人口比過去少了一半,這個半個國家都在沙漠里的小國現在只能靠這些生意勉強維持。
對于黑武人冒充沙臣人的舉動,對于疏勒人依然暗中勾結黑武人的舉動,大寧知道,但并沒有什么過度干預。
一是沒必要,出兵疏勒勞民傷財得不償失。
二是大寧也賺,賣給黑武人的普通貨物比賣給別人的上等貨還要貴幾倍。
而且現在疏勒還必須維持用寧錢結算,不然生意就沒得做。
這就導致黑武國內的大量白銀,高價折算成了大寧制錢后流入大寧。
用銅錢換白銀,且是高價兌換,這才是真正的暴利。
如今大寧在草原諸部和漠北諸國推行的寧錢結算已經全面覆蓋,黑武人不管和誰做生意都要把黃金白銀換成寧錢。
而在各國之內提供換錢服務的錢莊,都是大寧的。
在漠北之戰全面取勝之后的一年內,諸國黃金白銀的流向就無比統一。
一路向南。
在掌握話語權之后,大寧就能很霸道的制定條款。
大寧不接受諸國制錢與大寧制錢的等價兌換,只接受黃金白銀。
當然,黑武以前也是這么干的。
黑武失去了對那邊的控制權,但黑武依然是當世第一大國。
黑武對東西兩側和黑武北方還有著絕對控制權,那些小國用的也是黑武制錢結算。
戰爭是取勝的直接方式,而貨幣戰爭的戰場規模更大。
以前寧錢在黑市上對黑武制錢的兌換比例是五換一,現在是一換一。
疏勒貿易城的黑市兌換比例更為離譜,黑武制錢兌換寧錢的比例是五換一,徹底的翻轉了局面。
要不想讓白銀流入大寧,黑武商人只能在黑市兌換,可他們付出的代價,比用白銀在大寧官方錢莊兌換一點兒也不少。
而且黑市里流通的大寧制錢是有限的,基本上無法滿足黑武商人的購買數量。
作為黑武汗皇珈邏的特使,大青葉在半個月之前就已經到了疏勒貿易城。
這里距離疏勒都城沒有多遠,雖然臟污,無序,可好在是各方面都還算繁華。
葉無坷在從遼北道回長安之前就給珈邏回了一封信,告訴珈邏要在疏勒與她的特使見面。
大青葉也算是臨危受命。
黑武國內的矛盾已經到了幾乎不可調和的地步,珈邏的位子搖搖欲墜。
如果不盡快發動戰爭轉移國內矛盾,珈邏在位的時間已經可以進入倒計時了。
可珈邏現在又不敢貿然發動戰爭,因為軍隊并不全都忠誠于她。
闊可敵金葉叛國之后,珈邏對黑武國內宣稱金葉在大寧戰死。
她本意是激起黑武人同仇敵愾之心,確實有效,但副作用也大。
因為很多貴族都不得不考慮,珈邏可以逼死金葉那他們的結局又會是什么?
作為特使,大青葉也很清楚為什么汗皇陛下對葉無坷那么在乎。
并不是如傳聞之中珈邏已經被葉無坷征服了,所以念念不忘的都是那個男人。
而是因為葉無坷是一條紐帶。
珈邏急于在向大寧發動報復戰爭和與大寧達成某種合作關系之間,找到一條出路。
葉無坷就是這個紐帶。
通過和葉無坷來往,得知寧帝的真正意圖。
是要打,還是可以暫時放下仇恨談一談,給雙方一個喘息之機。
所以大青葉也在不斷告訴自己,一定要先放下對葉無坷的仇恨。
其實他和葉無坷之間又有什么直接仇恨呢?兩個人都沒有直接接觸過。
還不是因為珈邏雖然并不是那種被男人征服之后就失去自我的女人,可珈邏對葉無坷的感覺也絕對不單純。
大青葉暗戀珈邏的事,可不是藏的那么好。
隨大青葉一起到疏勒貿易城的還有來自劍門的高手,在劍門經過了一場內斗之后,現在剩下的,才是羅森萬象的忠誠手下。
疏勒在戰后為了討好大寧,將這座貿易城更名為南心城,為了突出南心城的地位,特意設立了城主。
城主叫頡利律,是現在疏勒可汗的小兒子。
城主的身份,大概可以理解為不受疏勒任何衙門的制約,只聽命于可汗一人。
在城主府內,頡利律在大青葉面前也保持著高傲的姿態。
“我需要城主大人滿足我三個條件。”
大青葉說:“第一,保障我們所有人的安全,第二,保密,第三,不參與。”
頡利律聽到這三個條件就笑了:“那我為什么要答應你?”
大青葉:“我會給城主足夠豐厚的酬勞。”
頡利律:“我缺錢嗎?”
大青葉也笑了:“城主是不是認為現在黑武的鐵騎打不到疏勒了?”
這么明顯的威脅,以前能把疏勒人直接嚇尿。
可現在,頡利律一臉淡然:“在南心城再往南大概七十里的地方有大寧的哨所,黑武鐵騎來得快還是大寧戰兵來的快?”
大青葉:“那座哨所里好像加起來也沒有一百人。”
頡利律:“一百人死了,大寧會派來多少人?”
大青葉沉默了很久,然后問:“那城主想要的是什么?”
頡利律:“不管黑武與大寧談妥了什么條件,雙方必須保證所有交易在疏勒進行,且,雙方都要向疏勒納稅。”
他說:“這是最基本的條件之一,另外一個最基本的條件是,從雙方談判成功之后開始......”
頡利律看向大青葉:“疏勒就必須得到黑武和大寧的雙方保護,不管任何一個國家向疏勒宣戰,黑武大寧兩國都必須出兵救援。”
“簡單來說,疏勒被誰打了,黑武和大寧都要共同出兵幫疏勒打回去,疏勒想打誰了,黑武和大寧也要出兵幫疏勒打過去。”
他好像很自信:“我想,除了疏勒之外,現在也沒有什么別的地方敢承擔這個紐帶作用了。”
大青葉:“你和寧人談吧,如果寧人答應了,黑武也可以答應。”
頡利律笑了,他端起酒杯:“預祝特使和寧人談判順利。”
大青葉:“我想知道的是,若寧人不答應呢?”
頡利律微微昂起下巴:“疏勒可以是一張談判桌,也可以是一把出鞘劍!”
大青葉鼓掌了,啪啪啪啪的。
(愛腐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