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世上連瘋子的行為都可能被預測出來,因為瘋子的行為還可能存在一定邏輯。
傻子的行為比瘋子更難以預料,因為傻子做的事很多都沒有邏輯可言。
樸上勛覺得寧人一定預料不出他現在這位主人的下一步是什么。
因為在他眼中楊甲第不但是瘋子還是傻子,是一個瘋子和傻批的結合體:瘋批。
那么多高手,楊甲第眼睛都沒有眨一下就都派去送死了。
而在這些高手送死的時候,楊甲第居然真的抽空帶著樸上勛去了一趟青樓。
讓樸上勛這個東韓男人在大寧境內,第一次真正意義上接觸到了他們的東韓女人。
他不覺得那些東韓女人在大寧做妓女是丟人的事,畢竟東韓的女人在黑武的地位連妓女都不如。
他在乎的是......好在是逃離了林州,離開那,就沒有人會知道他那糟糕的第一次了。
距離林州大概九十里左右的小鎮子里,樸上勛一邊心不在焉的吃著飯一邊想著這些。
他覺得自己的表現應該還不算很差,最起碼讓人印象深刻......
他覺得自己雖然不是最厲害的但肯定是最快的。
他真是一只井底之蛙啊。
而此時的楊甲第已經干掉了四個燒餅夾肉,這讓樸上勛懷疑楊甲第的出身應該比自己也好不到哪兒去。
不過是燒餅夾肉而已,看看楊甲第吃的滿嘴流油的樣子可真是丟人啊。
想著這些的時候,樸上勛拿起了第五個燒餅夾肉。
“你他媽怎么那么能吃?”
楊甲第看了樸上勛一眼,樸上勛馬上就把已經拿在手里的燒餅放下了。
“吃吧吃吧。”
楊甲第擺了擺手:“就當時提前給你上供了。”
樸上勛一開始沒理解這句話是什么意思,畢竟楊甲第說話歷來都陰陽怪氣。
片刻后他反應過來,更不敢吃這個燒餅了。
“主人......你是不是讓我去送死?”
樸上勛戰戰兢兢的問了一句。
“放屁。”
楊甲第白了他一眼:“你這么會拍馬屁的人我還舍不得你去死。”
樸上勛立刻就來了精神:“我就知道主人還是在乎我的,我的忠誠一定能讓主人感到身心愉悅。”
楊甲第:“扯他么蛋......能讓我身心愉悅的唯有嫖娼。”
樸上勛訕訕笑了笑。
楊甲第回頭招呼老板再來幾個燒餅夾肉,再來兩碗羊湯。
“一會兒我讓你去攔著誰你就攔著誰。”
楊甲第一邊吃一邊說道:“雖然我不舍得這么快就讓你死,但我不舍得是我不舍得的事,萬一你攔著的人一刀把你劈了那也不能怪我。”
樸上勛滿嘴的燒餅嚼不動了。
就在這時候,有一隊看起來風塵仆仆的騎士從鎮子外邊進來。
為首的那個看起來膚色有些黑的年輕人勒住戰馬:“去買干糧,就在馬背上吃,我們不能耽擱太久。”
有幾名看起來就很強悍的手下立刻跳下馬背,開始在鎮子里分頭采買。
楊甲第看了看那個黑小子,心里否定了這個人是他的目標。
然后他注意到了在那個黑小子身邊有個看起來氣質冷傲的家伙,于是他的眼神亮了。
他吩咐樸上勛:“去罵那個有點黑的家伙。”
樸上勛:“罵人?主人啊,咱們也不認識人家為什么要罵他?”
楊甲第:“因為我看他不順眼,你去吧。”
樸上勛看了看那群兇悍的騎士,他一點兒都不懷疑只要他敢罵人家就敢打。
這群騎士從氣勢上就能分辨出來,都是殺過人的。
樸上勛也是黑武青衙培養出來的能達到結業標準的密諜,他這點眼力還是有的。
“你不去我就大聲喊你是東韓人,還是黑武密諜。”
楊甲第:“反正我走的了,你走不走的了就不一定了。”
樸上勛嚇得臉上變色,猶猶豫豫的最終還是起身朝著曹懶走了過去。
楊甲第一邊吃著燒餅一邊嘟嘟囔囔的說了一句:“傻批......你去罵你更走不了。”
樸上勛還沒走到曹懶近處,就被曹懶手下的彪悍伙計攔住了。
“你要干什么?”
曹懶的伙計看著樸上勛問了一聲。
樸上勛不敢與那彪悍伙計對視,扭捏了半天,鼓足勇氣朝著曹懶罵了一聲:“你真黑!”
曹懶心里只有一個聲音......我操?
無妄之災?
他在馬背上往前壓了壓身子,看著樸上勛問:“所以呢?”
在葉無坷余百歲他們面前,曹懶就是個讓人開心的家伙。
他懶惰,灑脫,從來都不把自己的身份家世當回事。
可是在外人面前,他隨隨便便往前壓一壓身子,眼神和語氣里展現出來的,便是尋常人難以承受的威勢。
樸上勛在感覺到仿佛有一座大山壓在自己頭頂的時候,他就知道壞事了。
所以他立刻就展現出了一個合格的密諜應該具備的素質。
“我從來都沒有見過一個如您這樣膚色黑的陽光霸氣的男人,如果您問我還有什么詞可以形容您,那就只能是偉岸。”
曹懶笑了:“你這人他媽的有點意思。”
然后抬起手指了指楊甲第對手下說道:“把他拿下。”
楊甲第正吃著燒餅看戲呢,聽到這話都愣了。
不但楊甲第愣了,坐在馬背上裝冷酷的方棄拙也愣了。
他怎么都沒有想到黑小子說的是把那個吃燒餅的拿下,而不是把這個說他真黑的人拿下。
楊甲第放下燒餅:“這就有些過分了。”
他沒有離開凳子,屁股在凳子上轉了半圈轉向曹懶。
“他說你黑你讓人把我拿下?”
曹懶:“因為你的表情有些失望還有些生氣,顯然他罵我的話你不滿意。”
楊甲第微微搖頭:“果然不是聰明人就當不了人上人。”
他此時才起身,看向曹懶說道:“雖然我們是第一次見面,而且我還用這么不禮貌的方式和你見面,但......我如果跟你說一個冒昧的要求,你不會拒絕吧?”
曹懶:“暫時不收兒子。”
楊甲第又一愣。
然后笑了:“哈哈哈哈哈......他媽的話還能這么說?記下來記下來,以后我也和別人這么說。”
他笑著笑著不笑了,臉色一下子就冷下來:“那你能死嗎?”
曹懶:“你還真是很冒昧。”
楊甲第又笑了:“哈哈哈哈你這個人說話真他媽的有意思,我喜歡你......我不殺你了。”
他指向方棄拙:“你能把他給我嗎?”
曹懶側頭看了看方棄拙:“小心屁股。”
方棄拙冷笑了一聲。
因為他第一時間沒有聽出來曹懶說小心屁股是什么意思,他覺得冷笑一聲顯得自己很酷。
片刻后他反應過來,然后罵了曹懶一句黑批。
曹懶對他罵的這一句黑批給了兩句回應。
第一句是你沒見過怎么知道我是黑批。
第二句是我沒有批。
方棄拙:“?????”
這他媽的是大門大戶的人能說出口的話?
曹懶坐在馬背上問楊甲第:“你不找我,找他,看來你認識他?”
楊甲第搖頭:“不認識。”
他抬起手又指了指,指的是方棄拙馬鞍橋一側掛著的那把劍。
“我認識那把劍。”
曹懶立刻就明白了:“楊家人。”
方棄拙心里微微一震。
楊甲第有些感慨:“他媽的人怎么能聰明成你這樣?雖然你他媽的有點黑但我要是個娘們兒我就肯定選你這樣的,咱倆生的孩子,那他媽的得聰明成什么樣?”
曹懶:“可惜了,你也沒批。”
楊甲第哈哈大笑起來,笑的眼淚都出來了。
笑著笑著就又戛然而止,然后看著方棄拙問:“我想向你挑戰。”
方棄拙:“好啊。”
曹懶:“好你個蛋,我們要趕路。”
方棄拙:“他在攔路,我打發了他咱們再趕路。”
曹懶:“首先請你相信我對你實力的認可,其次請你相信我有別的辦法比你更快。”
不等方棄拙說話,曹懶指向楊甲第:“射死他。”
所有的伙計同時將連弩摘下來,沒有一絲遲疑的扣動了機括。
數十名伙計,前邊的兩排以及在附近采買食物的大概二十幾個朝著楊甲第發箭。
楊甲第在這個時候做了兩件事。
第一件事把桌子上他最后的那口燒餅塞進嘴里。
第二件事是順手拿起來桌子上的一雙筷子。
這應該是世上最快的一雙筷子了。
隨著叮叮當當的聲音出現,上百支弩箭被他用一雙筷子一一撥落。
哪怕只是把上百支弩箭擋住已足夠駭人,但他還不只是擋住。
所有弩箭都是被他按下去的,在弩箭臨近身體的時候他的筷子猶如鳳凰點頭一樣輕輕擊打。
那些弩箭就直接一頭栽下戳在他腳邊,只是幾息而已,他的腳邊就插了一層箭。
“峨眉金頂鳳凰劍。”
方棄拙的眼神亮了。
曹懶:“聽起來峨眉金頂這個地方很了不起。”
楊甲第嘆了口氣:“是他媽的,峨眉,金頂鳳凰劍。”
曹懶:“什么狗幾把名字!”
楊甲第:“你很不敬。”
他指了指楊甲第:“再打一輪。”
后邊的伙計隨即上前,第二輪弩箭以更快更懵更密集的方式打了過去。
這次楊甲第手里的那雙筷子劍勢一改,不再如鳳凰點頭一樣。
而是如同一根在風中飄擺的柳條,看起來很軟很柔沒有任何殺傷力。
可是飛來的弩箭,沒有一支能夠繞開那根柳條。
筷子很短,很直,很硬,不管怎么說應該都無法讓人錯覺那是一根柳枝。
可在楊甲第手里,這一雙筷子就真的能給人一種春風拂柳的感覺。
方棄拙:“逍遙春風拂柳劍法。”
楊甲第笑了,似乎對方棄拙很滿意。
但他卻看向曹懶解釋了一句:“是逍遙春風,拂柳劍法。”
曹懶:(〃>皿<)
方棄拙道:“逍遙春風是一個人,拂柳劍法是他在五十歲的時候才創出來的劍法。”
曹懶:“怪不得,五十歲也該軟塌塌的了,他年輕的時候創造的劍法一定不會取名拂柳劍法,應該叫青松劍法,或是翠竹劍法。”
方棄拙:“?”
楊甲第:“哈哈哈哈哈......你他媽的實在是太有意思了,有空吧,等我有空的,咱倆單約,我他媽要是不打你一頓我都睡不著覺。”
方棄拙:“他年輕的時候自創的劍法真的叫青松翠竹劍。”
曹懶:“我他媽就說吧。”
說話的時候忽然從馬鞍橋旁邊把他的連弩摘了下來,朝著楊甲第一陣點射,一口氣,把弩匣里的箭打空。
楊甲第這么瘋批的人都沒有料到曹懶會突然出手,但他應對的速度極快。
他手里的筷子再次改變了劍勢。
十二支弩箭被他以十二種不同的劍意挑飛,十二支箭飛上半空之中仿佛有了自己的生命一樣,忽然沒道理的加速,朝著曹懶打了回去。
刷的一聲。
方棄拙手邊的長劍出鞘。
他一眼看出來十二星宮劍。
但他只回了一劍。
一劍,十二枚弩箭盡落。
楊甲第眼神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