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棄拙在接到葉無坷送信之后有些疑惑,所以他覺得大概是自己太笨了。
但他絕不能讓人知道他笨了,因為他的朋友們可沒有一個笨的。
方棄拙從小就覺得自己有些笨,除了在劍法上的修行之外。
所以他總是想讓自己表現的聰明些,也總是希望別人記住他的名字。
他覺得葉明堂讓他務必和曹懶一起回林州,一定是因為葉明堂怕直接說什么事自己理解不了。
所以讓曹懶和他一起回,讓曹懶跟他解釋一下。
他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但知道一定發生了什么事,因為他和曹懶才剛剛離開林州沒多久。
葉明堂給他和曹懶的任務,是把遼北道暗道江湖再掃一遍。
這在他看來是最重要的任務。
雖然葉無坷告訴他的最重要的是把不問堂的生意掃一遍,把不問堂的大量財產沒收。
可沒收錢財的事對他來說本來就沒有什么吸引力。
他喜歡打架。
喜歡用他獨有的方式讓人們記住他的名字,記住他的劍法。
在接到信的那一刻他就在思考,是不是自己不聰明的事被葉無坷發現了?
不然葉無坷為什么不直接告訴他回去做什么?
為什么回去?
他根本就沒有去想,信鴿能帶來的信根本就不可能寫上很多字。
然后他就在思考,那么是他去找曹懶還是等著曹懶來找他?
務必與曹懶匯合這句話,是務必讓他去找曹懶還是務必讓他等著曹懶?
他真想問問曹懶,但他也怕曹懶發現他不聰明。
唉......
他覺得陛下一定早就發現他不聰明了,不然的話不會一直都讓他在禁軍里做事。
在禁軍做事實在是太簡單了,簡單到就是每天重復每天。
這次出門之后他才發現原來有這么多事需要動腦子。
他心中就有了一種我一定要爭口氣但偏偏我還不爭氣的挫敗感。
好在是曹懶來的足夠快,這讓方棄拙松了口氣。
總算是不用費腦子去想了。
曹懶在看到方棄拙在見到他的時候有一種如釋重負的感覺,有些奇怪:“你做什么了?”
方棄拙:“我什么都沒做啊。”
曹懶:“你什么都沒做為什么葉明堂讓我務必來找你匯合?”
他和方棄拙走的根本不是一個方向,兩個人一個向東一個詳細完全背道而馳。
按理說兩個人可以同時出發往林州,在林州匯合。
但曹懶接到葉無坷的信之后只能是以最快的速度晝夜兼程趕過來,先和方棄拙匯合。
“我肯定沒有做什么,葉明堂讓我來找你那就只能是你做了什么。”
曹懶吩咐手下人趕緊去給他找點吃的。
“你是不是只顧著打架了?”
方棄拙立刻就站直了身子:“我沒有!”
曹懶:“明堂給咱們的任務是什么?”
方棄拙:“找不問堂的人打架!”
曹懶深吸一口氣:“好了,我現在知道明堂為什么一定要讓我們匯合之后再回去。”
方棄拙:“我也知道!”
曹懶:“你知道?那你說是為什么?”
方棄拙:“因為明堂怕你死掉,讓我保護你。”
曹懶:“我他媽從東邊一口氣跑回來找你,我要是能死掉死了一萬次了。”
方棄拙:“那是你理解錯了明堂的意思,明堂是讓我去找你。”
曹懶:“?”
方棄拙接到信之后兩天沒動。
這可不像是他認為葉無坷是讓他去找曹懶。
方棄拙說:“之所以我沒有急著去找你,我是怕你和我會走錯路。”
曹獵:“你還真他媽聰明。”
方棄拙:“是吧。”
曹獵懶得說什么了。
“看來明堂是遇到了什么很厲害的對手,他擔心我們分頭出來辦事的人會有危險。”
曹懶說:“但這個危險應該還在林州,不然的話明堂不會讓我們立刻趕往林州。”
方棄拙:“我也是這么想的。”
曹懶又白了他一眼。
曹懶剛要再說什么,忽然手下人急匆匆的拿著一張紙條進來:“飛鴿傳書。”
曹懶立刻接過來看了看,然后臉色巨變。
“咱們得馬上往林州趕路。”
他拉了方棄拙一把:“林州出事了。”
方棄拙見他如此急切立刻問道:“出了什么事?”
曹懶一邊大步走一邊說道:“前兩日夜里,有大批高手襲擊了府衙,人數多達數百,其中還包括大量神秘劍客。”
方棄拙一怒:“天下用劍的竟然還有人敢去殺葉明堂!”
這是后曹懶的手下端著一碗面追過來:“少主,飯!”
曹懶一把接過來:“馬車上吃。”
說完又把面遞回去:“不吃了,騎馬往回趕。”
方棄拙問:“葉明堂怎么樣?”
曹懶:“心里沒說,應該就是沒事。”
方棄拙心想信里沒說為什么就說明葉明堂應該沒事?
不是信里沒說嗎?
他有疑問但他不敢發出疑問,因為他擔心自己問的問題在曹懶看來屬于白癡問題。
“這么大規模的襲擊,在此時還能發生......”
曹懶翻身上馬:“就說明遼北道的事可能還沒有被徹底翻出來,未必是有人想殺葉明堂。”
方棄拙心說人都已經襲擊府衙了,還是幾百人的規模襲擊府衙,為什么說未必是有人想殺葉明堂?
但他還是不敢發出疑問。
兩個人也不再說話,只是一味趕路。
兩天前的夜里。
葉無坷往四周看了看:“有沒有人傷亡?”
“有,正在清點!”
回答他的是秦焆陽。
在府衙后院,地上橫七豎八的都是尸體,但大部分都是襲擊者的。
這些神秘劍客的實力確實毋庸置疑,每個人都有著能在江湖之中揚名的水準。
可他們來錯了地方。
在這個龐大的后院之內,有幾隊黑衣人依然保持著沉默。
哪怕他們剛剛經歷了一場極為慘烈的廝殺,可他們并沒有一絲一毫的情緒波動。
冷冽,肅殺,沒有任何喜悅或是悲觀。
他們站在那,就像是一把一把出鞘的刀,不是江湖之中最鋒利的刀,而是軍中無可匹敵的刀。
他們是廷尉府最為神秘的隊伍,沒有極為特殊的情況根本不會動用他們這些人。
他們唯一有的一些情緒,大概也只是對敵人的贊許和認可。
因為,沒有一個俘虜。
所有的刺客都死了,在意識到不能刺殺葉無坷之后那些神秘劍客紛紛選擇自殺。
“這么大規模的敵襲,他們是怎么來的?”
秦焆陽看向葉無坷:“我們已經把不問堂挑了。”
葉無坷道:“算時間,如果是從北邊來的,應該入關是在我們挑了不問堂之前。”
他看向秦焆陽:“再去審審司馬無垢父子,不要留客氣了。”
有一些戰兵戰死,有一些廷尉戰死。
這都是因為司馬無垢此前沒有把消息說出來的后果。
哪怕已經被余百歲折磨的方棄了抵抗,司馬無垢還是隱瞞了不少事。
葉無坷看向那三隊極為悍勇氣質冷冽的廷尉。
在這三隊人周圍是大量的刺客尸體,密密麻麻的讓人看了心中無法平靜。
葉無坷一擺手。
三隊廷尉迅速掠走,像是虛幻的影子一樣瞬間就消失在夜幕之中。
這群人根本就沒有一點計劃。
他們在靠近府衙的時候就被廷尉暗哨發現了。
可他們在看到了廷尉府示警之后,居然還是沒有任何遲疑也沒有任何變化。
他們就那么直挺挺的朝著府衙沖過來,選擇了證明硬攻。
葉無坷想到了此前不久他感知到的那股有些凌厲的氣勢,心中生出些想法。
“用的劍法五花八門。”
三奎走到葉無坷身前說了一聲。
他說完這句話就回頭喊了一聲:“有沒有事?”
大奎二奎同時回了一句沒有事。
兩個人的身邊倒著的尸體,比那三隊廷尉身邊的一點兒都不少。
那三隊廷尉不僅僅是實力強悍,配合更是無與倫比的默契。
而大奎和二奎憑借的完全是個人實力。
對于那些輕靈飄逸的刺客來說,這兩位就是根本攻不破的山。
“路子這么野,不像是中原人行事,看他們的面容和中原人差不多,我猜著是不是渤海人或是東韓人。”
三奎蹲下來檢查了一具尸體。
葉無坷點了點頭:“你看的沒錯。”
三奎抬頭看向葉無坷:“這么大規模的襲擊,完全沒有遮掩,這是真的想殺你,還是想看一看你身邊到底有多少準備?”
葉無坷道:“浪費這么多人殺我,不像是只想看看我藏了多少后手。”
他也蹲下來,在一具刺客尸體上仔細檢查。
沒有一點能證明身份的東西,只是每個人身體上都有一個編號。
是中原文字。
從四到三百二十一。
所有神秘劍客的身體都被檢查了一遍,這是唯一的特殊之處。
“少了三個。”
三奎看向葉無坷:“也許那三個是最強的,也是最聰明的。”
他分析:“這些人自殺式的襲擊只少了三個人,要么是因為這三個人另有目標,要么是因為他們三個最聰明不想這樣送死。”
少了一二三。
從情況分析,這三個人確實應該是其中最強的。
“另有目標?”
三奎又重復了一遍:“會不會是高姑娘?”
葉無坷無法確定。
但大妹和二妹還有四奎都被葉無坷派去暗中保護高清澄了。
高清澄身邊還有其他高手,所以倒也不必擔心神秘劍客。
葉無坷一直讓大妹二妹保持神秘,沒有過多露面,就是因為他擔心高清澄的安全。
這次高清澄去了冀州,大妹和二妹是葉無坷為高清澄準備好的暗中支援。
“事情好像越來越復雜了。”
三奎看向葉無坷:“要不要叫人來幫忙?”
葉無坷搖頭:“五奎要準備秋闈,不要讓他出門了。”
三奎道:“又不是只有咱們一家能叫人。”
葉無坷想了想:“我不擔心咱們,我擔心的是小橘子在冀州遇到危險。”
三奎:“那就叫個夠勁兒的來。”
葉無坷點頭:“叫小辮兒來。”
三奎笑了:“七奎二妹一小辮兒......”
他看向大奎二奎:“姜頭說把小辮兒叫來。”
大奎和二奎同時臉色變了變:“啊?”
兩個人臉上浮現出來的擔憂和恐懼,遠遠超過了聽說大妹二妹來的時候。
三奎:“去找高姑娘,不來咱們這邊。”
大奎二奎又同時松了口氣。
無事村小辮兒。
那個唯一一個,差點殺了葉無坷的人。
葉無坷道:“刺客的事先封鎖消息,不要讓林州百姓驚慌,所有尸體在仔細檢查之后就都拉到城外埋了,這些人九成九是從黑武過來的。”
三奎:“珈邏?”
葉無坷搖頭:“不像是珈邏的作風,要是她......更想生擒我。”